二宝说的这四位大王,乃是数年前不知从何而来的四只猴子。
两只赤尻马猴形如老者,谋略无双,两只通臂猿猴骁勇善战,所当无敌。
“不过,那时的四大王可没如今这般意气风发。”二宝回忆。
四人出现时正当猴群争夺地盘,又都是一副遍体鳞伤的模样,没哪个猴群会在这种时刻接纳几个累赘,也就他们这个群龙无首的小族群才会做出大族群鄙夷的蠢事来。
“谁能料到当初伤成那样的四只猴子,会是通天彻地的大能呢?”二宝的语气有些唏嘘:“后来的四大王啊,不仅领我们找到了这处洞天福地,还平定了周边,我们这才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石猴眼睛都直了,听故事就和听天书似的,他哪遇见过这么神奇的事?哦,不对,他遇见了蛇。
一想到这,石猴的思绪就飘了,也没见过蛇干什么大事,只知道她厉害,具体厉害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她和那个“四大王”打起来谁会赢。
“你小子想什么呢!”二宝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石猴头上,这小子发起呆来特别像他那几个不成器的晚辈,下意识就上了手。
“咳咳咳,没什么……”
二宝忍不住笑了会,突然道:“明天正巧有件大事,你算是赶上趟了!”
“大事?”石猴摸摸脑袋。
洞内。
“听说有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伙混进来了。”
“那有什么,咱们哪个不是从天地异象中生出来的?更何况那家伙二宝还认识。”
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四个声音正围着一张石桌低声交谈。
“这样不好,还是按例盘查一番。”
“老大你就是想太多,一个小家伙而已,能翻出什么浪来?”
“我看老大说的对,万一是‘那处’派来的奸细……’”
“……三爷说的是,二子考虑不周。”
被称作三爷的老猴摸了摸胡子,叹息道:“也不知这战战兢兢的日子什么时候到的了头。”
老二的怒气似是已经压抑到极致,忽然猛地一拍桌:“他妈的我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而我们却得忍气吞声!论起辈来,我们还是天生地养的呢!”
坐在他旁边的老猴急忙咳嗽了几下:“噤声!言随法出,小心有人找过来!”
老二捏了捏拳头,看起来想揍什么人,最后只愤愤骂了声,赌气不说话了。
“唉……”
老大急忙岔开话题:“不说这个,明日争猴王,我们还没想出个法子来呢。”
老二眨巴着眼睛,瞬间就像是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看的几猴哭笑不得:“那还有什么法子,照我说,这猴王老大你当不就算了?”
老大板起了脸:“二子,这话有失偏颇,良才善用,能者居之,猴王选举可不能一人独断专行啊!”
三爷给四爷使了个眼色。
“那好,老夫便出个主意。”四爷故作高深:“咱花果山有处水帘对吧?”
“水帘咋了?”二子摸摸脑袋:“四爷,你该不会出个比赛跳瀑布这么蠢的主意吧?”
四爷噎住了,他还真就打算出这么个“蠢主意”。
“咳,老四当然不是这么个意思。”三爷忙着打圆场:“是老夫这些日子掐指一算,算出咱这瀑布后边,隐着一个洞府!”
“洞府?!”几人大叫。
“小点声小点声!”三爷双手一翻做下压的手势:“但老夫也算过了,这个洞府机关重重,怕是有先前的高人设下过什么阵法,一趟下来,受伤的几率也不小。”
几人又都沉默了,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他若说洞府有什么危机,也没几人敢壮着胆子进去硬闯。
还是老二打破了沉默:“没关系,凭咱们几个的本事,区区一个阵法,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争猴王只是一部分,拿到宝贝才是真嘛~”
几人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老大也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一到这时候才脑子转的贼快!”
一声雷鸣兀的彻响九霄,似是要与天地决裂般,震的人连神魄都隐隐作痛。
“怎么回事?!”四人对望一眼,急忙前往雷落之处。
“诶?这天真是怪了,刚刚还放晴,怎么这会儿又阴了?”二宝痛揍着不成器的长孙,石猴头上顶着一块香蕉皮,哭笑不得的看着鬼哭狼嚎的小猴子,只是当他望向蓦然转晴的天,不安骤然顺着脊梁攀上心头,连呼吸也一并凝结。
蛇……到底去了哪?
“是什么大妖吗?”崖案上,老大摸着焦黑的土地沉思。
“不像。”四爷摇了摇头,“老夫云游多年,如此声势浩大的惊雷,就算是隐灵山那几位,也没引动过。”
“四爷……”老二突然转头,眼神中是赤裸裸的不信任。
“擦!你个小兔崽子什么意思?!”老猴气的要挥拳头。
“那哪能呀!”老二笑嘻嘻的躲在一旁,开玩笑,真要是打起来自己连根手指头都挨不上这个老不死。
“行了别闹了。”老大面色凝重,“能找到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他又抬头看向眼前的飞流瀑布:“又偏偏挑在咱们明日要比试的地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大,你就别想了。”老二的笑的很爽朗。
“是啊……”老大放下手中的焦土,有种无可奈何。
“虽然做不到与之抗衡,但你们也别想讨着好处!”老大眼中骤然闪过一缕锋芒。
瀑布倾落处,幽深的水潭突然浮起阵阵波纹,绵延不绝,一只手突然挣扎着伸出。
那是怎样的手?碧玉无暇,怕是九重飞仙也不过如此。
那只手有些狼狈的抓住岸边的岩石。
“咳咳……”碧蓝幽发,玉脂肤凝,姣姣华月,那是谁也不敢说自己见过的貌美,便是号称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倾国倾城见了她,也得自惭形秽。奇怪的是,如此女子,理应是一眼误终身,这容貌却偏生让人一转头便忘的干干净净,只留下那抹忘却不得的心悸。
这是祝福,也是诅咒。
女子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
【死——】【救救我!】【为什么……】
“不!不!!!啊啊啊!!!”她一掌落下,千斤逆行,露出潮湿的潭底,连带着底处的污秽也看的清清楚楚,离她周边十丈的石崖,顷刻遍布细密裂纹。
【丫头。】
【你回来了。】
什么人这么说着。
如同和煦春风,神识中的阿鼻炼狱皆如凐粉飞灰,重新镇压在平静湖面下,等待下一次的破封而出。
“是啊。”女子双目无神,伸手朝向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我回来啦。”
千斤水流没了阻挡,顷刻砸下,万丈波涛中,带起点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