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站在来时的路上等你,一如初见的模样。——————————————————————
你可曾听闻大彻大悟的梵音阵阵?当我双膝下跪诚恳的膜拜,俯视众生的佛像却成为最狰狞的面孔。
我便不再弯下我的脊梁。
当我彻底站起来的那一瞬,才看清我以前不曾正视的的瑰丽风景。
那是天籁之音。
当亢长的甬道响起轻快的脚步声,我不曾觉得整个人如此轻快过。
因为我知道,我要寻找的答案,就在眼前。
“原来,你长这样。”孙悟空嗤嗤的笑着。
“怎么,很失望?”水天静静伫立了片刻,没有吃惊,没有迟疑,好似她早就料到他不会忘了的。
他从来没忘过。
“不,相反的,我很高兴。”斗战胜佛抬着他的眼,脸上挂着她熟悉的笑容,“原来我在意的人,长着这样一张倾城面孔。”
水天挥了挥手,暗夜中的牢笼不知名的刮来一股清风,刺鼻的檀香味好像散去了稍许。“我记得我说过,我讨厌别人这么形容我。”
“不好意思,我忘了。”斗战胜佛脸上并没有丝毫歉意,他凝视着从她身上滴落的血,“看来你的脾气并不是很好。”
“的确。”水天耸肩,她的白裳已经染为狰狞的红衣。
“想听我这么些年来的故事吗?”猴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对不起他身上穿的那身火红的袈裟。
“不想。”水天笑着,一如她往昔无奈地教导着那个懵懂的猴子:“你的故事我见的够多了。”
佛陀难得有些郁闷,垂头丧气的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我只想听我们的故事。”水天托起他的头,像极了固执的孩子。
“好啊。”斗战胜佛很乐意看着她的脸,甚至很乐意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水天弯下腰,正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里燃烧着橙红的火光,如此的犀利,要燃尽苍穹,那是规则不曾允许的炽热。
“什么问题?”水天甩开身上的血腥,她依旧一尘不染。那方碧蓝,与他的火红是如此极端,又如此相近的。
“我是谁?是灵明石猴,是斗战胜佛,还是——”他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着:“齐、天、大、圣?”
水天蹲下她的身子,脸上是他并不陌生的笑容,那幅笑脸,他在记忆里寻找过无数次:“你是——”
遥远的灵山顶端,站着几个极为重要的人。
他们是佛、使者、罗汉,以及八部天龙。
他们齐齐遥望着倒塌的雷音寺,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容。
“猴子找到他想要的了吗?”獠牙外翻,形态似猪的使者如此说着。他叫做猪八戒。
“或许是吧。”青面长脸的罗汉如此说着。他叫做沙悟净。
“只是可惜了。”风华公子如此说着。他叫做敖烈。
“从他找回自己的那一刻起,世上便再没有孙行者了。”慈眉善目的高僧说着。他叫做唐三藏。
他将与世界为敌。
这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惊骇到所有人都不敢去妄言的阴影。
你见过整个天空都被染成血的颜色吗?
你见过来自天外的洪水倒灌进大地的时刻吗?
人们只记得西方的边境发出滔天的巨响,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这是神罚!”不明真相的凡人在呐喊着。
“这是末日!”自身难保的各方天神正在抱头痛哭。
慌乱、惶恐、不安。曾经安抚世人心的神灵,堕入阿鼻的一刹那竟恐怖如斯。
人们恐惧那位顶天而立的魔王,一如人们之前何种地步的崇敬他。
“这是齐天大圣?”衣衫褴褛的小孩蜷缩在老者的怀里。
“不,这是斗战胜魔。”惊恐不安的嗓音从他的头顶上响起。
不。碧蓝的身影低声否认着。
那个“魔王”被世间所有大能惩戒,直到他的头颅被砍下,他的四肢被粉碎,他的躯干被彻底贯穿,他都不曾停止过反抗。
他只是他,只是花果山上的那只小猴子,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他叫做——孙悟空。
“你当时为什么选中我呢?”有些单纯天真的小猴子依旧认为自己被骗了。这些个混蛋老不死从来都没说过真话。
水天托着她的下巴,坐在他身旁,把头拧向另一边,无声地比着口型:“因为我喜欢你呀。”
当庞然大物倒下的那一刹那,她碧蓝的发丝,终于迎来了最为雪白的时刻。
我从未幻想过幼稚的浪漫,自我出生时起,我便明白自己所要背负的责任。可当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它叫做爱情。
我开始像那些愚昧的女子一样,开始学着打扮,开始学着在意对方的目光,开始学着彻底了解一个人的心。可我也知道,我们从不曾为爱情而活。
我们从不曾拥有过。
“也许下一次,我会学着温柔一点。”石猴到现在也不明白她说的话。
你这样也挺好啊。石猴在心里说着。
他想了想,又放弃了。
蛇的话他从来都是弄不懂的。
但他也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如果你变得好说话了些,那我就得变得残暴。”替你打跑所有祸患。
“好啊,我等着。”
等上一世、两世、三世、乃至无数世。我们都一点一点变成对方想要的那个样子。
危险来临前,我们相互依偎,危险降临时,我们静默的分开,我们不曾拥有过彼此,但我们拥有过彼此。
烈火会焚清时间一切污浊,你是毁灭,我即是新生。
当黎明再次重现,我们看着天边七彩的霞光,一起化为尘埃,等待下一次的重逢。
“后来呢?”一位高僧途经此地。
这片寸草不生的焦土上,矗立着一根石柱,内里隐有岩浆暗涌。
“世上真有不可战胜之物吗?”他轻轻一握,看似坚不可摧的石柱如风尘般湮灭。
“看似不死,只是无人敢去触碰而已。”僧人拍拍沾满石灰的衣衫,吟唱着佛号,长扬离去。
异兽抬抬眼皮,那片黑雾又褪去了,露出里面橙红色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脑筋不太清醒的主人又失败了一次。
或许……他摇了摇头,不太确定的望着那颗从橙红光芒中分裂出的,闪着金光的“星星”。
自己一定是被传染了疯病。
异兽站了起来,把爪子伸进黑色的“河”,金色的“星星”被黑暗彻底淹没,橙红色也收敛了声息。
异兽又阖上了眼睛。
等那个人彻底失败,她会回来的,就和当初一样。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