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门军主将兰勇召见天宝、贺若冠。
二人见将军高坐,副将俱在,诓说二人力战脱险,动情处,声泪俱下。
兰勇赞说,地门军忠勇刚烈,悍不畏死,城主命重赏,以为全军楷模。
随后,小军捧来灵宝百颗,分与二人。
兰勇又说,今欲重组地门军甲乙两队,若二人无异议,俱官升队长。
贺若冠愣在原地,被天宝拉住,叩头谢恩。
出帐后,贺若冠抱怨说:“什么狗屁队长,不过是短命喽啰。我欲推辞,为何阻我?”
又叹气说:“好不容易搞到守粮差事,以为可以远离战场,这回鸡飞蛋打了。”
天宝咧嘴一笑,拍了拍贺若冠肩膀,说:“行军打仗你是行家,察言观色却不如我。”
拉他至僻静处,说:“将军敢在华阴山扔下数百人做饵,足见杀伐果断。如此狠辣之人,岂会为个蝼蚁之职,征求你我意见,说什么‘若我二人无异议’的鬼话,这分明是……”遂附耳说了几句。
“如此可行?”贺若冠急问。
“不妨一试。”
修罗界无昼夜之分,却仍遵阳间时辰,以利劳作休养。
亥时,兰将军独坐帐中饮酒,二人前往拜见。
入帐后,将军问:“所来何事?”
二人跪地磕头,天宝说:“将军勇冠三军,智计无双,体恤下属,善待兵士,当为世之楷模。但我二人于战场侥幸苟活,并无才学,当这队长恐负将军厚望。”
将军笑了笑,说:“不懂可以学,古来名将谁打娘胎出来就会带兵?”
天宝又说:“我二人生性愚笨,生前只是贩夫走卒。若不懂兵略闹点笑话,倒没什么,可一旦上了战场,贻误战机坏了将军大事,我二人该如何自处?”
说罢,连连磕头,又捧出一袋灵宝,说:“城主奖赏灵宝百颗,我二人受之有愧,愿托付将军,将其转赠有功之人,请将军务必应允。”遂将灵宝轻置于案上。
将军微微一愣,扶起二人,扼腕叹息:“也罢,你二人既心意已决,我便另觅良将。”
又闲说几句,忽道:“我这有两封调令,命你二人去后方监粮,这鸟事有什么乐子,但调令既已下了,我也不好阻拦,你们这就去吧。”
二人欣喜领命。
泰安城军粮屯于子归山,距城二百里,山高路窄,易守难攻。
天宝、贺若冠来此监粮,转眼便过半年。
二人每日负责记数、收发军粮。虽单调乏味,倒也悠闲自在。
这一日,天宝将贺若冠拉至山腰,拿出鲜鱼美酒,说:“今儿个要好好享受一番。”
贺若冠大喜,搓着手说:“鱼肥酒香,就着这荒山古道,别有一番滋味。”
遂将鱼肉剥了一块,蘸着汁水放进口中,直叫“好鲜!”
二人风卷残云一般,将鱼吃了个精光。这才对酌,好不痛快。
酒至酣处,挂念舅舅与胖子,不知二人伤势是否已愈,又是否在寻找自己。幽幽一叹。
却听贺若冠突然骂道:“那王贱贼真是该死!”
天宝问:“他怎又惹你生气?”
贺若冠说:“他说我做账有误,派人将账册全部收走,不知又要搞什么鬼。”
天宝说:“因你检举他私贩军粮,这王主事气量狭窄,必挟私报复,须小心提防。”
过了两日,天宝忽听粮库外吵闹不休,出去看时,见贺若冠骑在主事王休身上挥拳暴打,又见周围尚无人赶至劝阻,便看了一会儿,等到有人来时,快步上前,将贺若冠拉开。
慌乱中,见王休身上落下一个玉牌,顺手抄走。
贺若冠因殴打上司被判监禁一年,天宝上下疏通,花了不少灵宝,才改判监禁三月。
待他回来时,地门军将军兰勇带两千兵马驻防子归山,方知平乐起兵十万杀奔天门关。
泰安城,烽烟又起。
这日,天宝正在清点军粮,贺若冠闯了进来,直说:“大事不好!”
三日前,平乐久攻天门关不下,诈败,诱守军出关追击,至葫芦口围困全歼。
又扮作泰安军,骗开关卡,夺关而入。
至此,泰安城门户大开,五万援军被迫退至江林河道布防。
贺若冠正说着,小军传令,速拨军粮至江林援军,另拨一半发往泰安城,以策万全。
二人即招呼人手,张罗车队,忙了起来。
几个时辰后,诸事妥当,天宝便去拜见兰将军,好签章运粮。
未进营帐,却听得鼾声如雷。一掀帘子,酒气扑鼻,天宝苦笑,此刻大敌当前,将军竟醉酒昏睡,若敌军杀来,如何是好。
不敢打扰,只得站在帐内苦候。
此时,俩小军入内,问:“将军还没醒酒?”
天宝转头看去,见二人目露凶光,未及反应,脖颈处便多了把匕首。
一瘦高个说:“不想死就闭嘴。”
另一人满脸麻子,上前将兰勇捆了,装入袋中,对天宝说:“你为我二人掩护,走!”
于是,天宝与瘦高个抬着麻袋,与麻脸出了营帐。
没走几步,撞见王休,后者问:“你们抬的什么?”
天宝使劲眨眼,说:“将军让我们拿些旧物出去扔了。”
可王休看了看袋子,转身就走。天宝无语,暗骂蠢货。
一路却无人问津,天宝心中焦急,暗想此地至山脚岗哨林立,必有机会脱身。
谁知他们并未往山下走,而是来到一处悬崖。
天宝见大树腰身绑着绳索,垂至崖下,惊问:“要从此下山?”
麻脸冷声说:“别他娘废话,我先下,你第二个。”
天宝死过一回,怕高,连连摇头。
麻脸巴掌乎来,打得他眼冒金星,说:“爷爷徒手爬上来都不怕,你怕个屁。”
说完,坠绳而下。瘦高个催促他说:“快点下。”
无奈拉住绳子,探头一看,崖深至山腰,约有百丈,咬咬牙,也向下爬去。
爬至一半,狂风乱舞,如荡秋千,惊出一身冷汗。
向下瞧,麻脸就在三丈远的距离。
向上看,瘦高个将袋子套在绳上,提着袋子向下爬,臂力超人。
忽然,一颗小石子砸中手臂,他刚要叫疼,却突然有了主意。
遂借助风力,来回荡着,不停寻找可以掰动的石头。边爬边找,少时,终于掰下一块双拳大小的石块,抱在胸前。
抬头见瘦高个并未察觉,又见下面的麻脸爬得正勤,暗想:“小爷的脸是随便能打的么?来,尝尝这个。”
遂对准麻脸,一松手,大石头不偏不倚正中麻脸脑袋。后者闷哼一声,坠下悬崖。
“怎么了?”上面的瘦高个大喊。
“他失手掉下去了。”天宝叫道,又想算计瘦高个,却苦思无计。
终于落地,正要逃跑,突然眼前一花,瘦高个已抱着麻袋到他身前。
瞧见麻脸已死,瘦高个脸色一沉,说:“我可制不住你二人,对不住了,兄弟!”
说罢,提起匕首向天宝刺来。
天宝尖叫一声,向旁扑倒。起身后朝左虚探,复向右冲,瞬间将瘦高个甩在身后。
谁知背后中了一脚,跌倒在地。他惊惧万分,忽听不远处一声大喝:“住手!”
抬头看去,见山道尽头转出两名小军,拔刀而来。
瘦高个也不答话,弃了天宝,上前与二人厮杀。
天宝见瘦高个以一敌二仍占上风,心急如焚,忽听麻袋中有了动静,一拍脑袋,赶紧将兰勇放了出来。
见将军怒目圆睁,立马解开绳索,扯下封口布条,说:“那竹竿是奸细。”
兰勇早已清醒,奈何无法动弹,此时得脱如猛兽出笼,爆喝一声便朝瘦高个扑去。
天宝见将军神威,心中大定,连连喝彩。
却说四人打作一团,瘦高个以一敌三毫不畏惧,正斗得难解难分时,忽然脚下拌蒜,露出破绽。三人见机,立刻近身,或砍、或劈、或打,招招要命。
谁知那瘦高个竟是佯败,就地一滚,扔出沙子,将三人迷眼。随即一刀飞出,刺中一军脖颈。复蹂身而上,见另一小军挥刀砍来,不及躲闪,肩膀中刀,却也一拳击中小军面门。小军倒地,他拔出肩头钢刀,一刀将那小军脑袋砍掉半个。
天宝见形势倒转,欲夺路而逃,不察兰勇更快,转身早跑。
瘦高个爆喝一声,扔出钢刀,砍中兰勇右腿,后者顿时倒地不起。
又转向天宝,满身血污,杀气腾腾,如魔王降世,吓得后者腿肚子发软,动弹不得。
少时,天宝与兰勇跪在路边,等候发落。
瘦高个说:“老子只带一人走,你二人谁更值钱?”
兰勇说:“我乃地门军主将,奉命坚守子归山军粮库,此处山水地形、粮草刀兵皆了如指掌。”
天宝听其前半段,以为将军硬气。谁知整段听完,竟是要和自己比价,气得发抖。
正要说话,却听兰勇指着自己又说:“此人不过一小卒,如何与我相比。”
瘦高个哈哈大笑:“好,我就要将军。”
说罢便将天宝从地上拽起,拿刀要捅。此时一物落到地上,瘦高个看后惊说:“虎牌,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