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袖手一挥,但见瀑布倒流,现出一洞。
说:“你二人去洞中自悟,若有所得,便出来见我。若两日后仍一无所获,年后大考也不用参加,自行下山去吧。”
天宝与魏语齐齐应声,游水到了洞边。
见洞深三丈,空无一物,正茫然无措时,忽然瀑布飞下,遮住洞口,眼前顿时一黑。
再看时,天宝独处无名山上,不见魏语。
他信步游走,到了山下,一老翁拉住他说:“少爷,寻仇的来了!”
天宝正要开口,忽然一阵眩晕,睁眼时,冷声道:“余夫来了?”
二人疾走一阵,来到城下。见一剑客,身形修长,圆眼尖脸,怒目而视。
寒光闪处,那剑客大吼一声:“青桧,纳命来!”
话音落,上前举剑便刺。
青桧见来人正是余夫,冷哼一声,也不拿兵器,空手与他搏斗。
余夫将剑舞得密不透风,招招攻他要害,声势极壮。然青桧或进或退,轻松自如,那剑锋连他衣角都未碰到,如何能伤得了他。
余夫心中焦急,爆喝一声,举剑直刺青桧心窝。青桧左肩一沉,使出鸳鸯连环步,转身轻巧避过杀招,右手成爪,直取余夫后心。
他不及转身,后背竟被扯下一块皮肉来,鲜血淋漓。痛叫一声,急急逃了。
青桧正欲追赶,忽然一个激灵,愣在原地,神情怪异。
“咦?这不是长了眉毛的鸡冠山蛇怪么,怎么会在这里,又如此不禁打!”
原来,天宝已恢复神智。他迷惑地看向周围喝彩叫好的陌生人,转身入城。
一路走着,见沿途商铺十分眼熟,既像泰安城,又似大兴城。走到一烧鹅店外,奇说:“这不是青牛镇那家店么?”
恰好肚饿,也不管真假,径直入内,叫了烧鹅吃。那味道与镇上一模一样。
吃到一半,突然放声大笑,说:“原来如此!”
他想,此地必由他心境所生,故人生所遇,俱入梦中。而此梦之关键,如同阵法之眼,便在那余夫身上。“此为我心中所惧、所恨,若能除之,便能破境而出。”
又想,若换做其他寻常之人,恐会在梦中迷失本心,过着青桧的人生。可自己在摩崖洞中曾历百世,早练就了醒着做梦的本事。所以此番试炼,他刚入幻境便即醒来,并不稀奇。
天宝想,既然身在幻境之中,若还按照世间那般循规蹈矩,岂不无聊。
想到此,忽然好奇心大盛:“若在此地不依常理,胡作非为,又能怎样?”
念头生起,再无平息可能。
他哈哈大笑,一脚将桌子踹翻,对众人吼道:“老子没钱付账,来抓我啊。”
众食客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
此时,一小二快步上前,说:“少爷,这是您自家产业,不需付账。”
天宝一愣,见这厮麻脸跛足,正是当年圆觉扮相,笑说:“谁瞎眼选你来招呼客人?”
小二苦笑说:“少爷,您忘了么,是您找我来招呼客人啊。”
天宝奇说:“什么?是我选了你?”
小二连连点头,说:“少爷,您还说过,若是我表现好,下个月就给我涨工钱呢。”
天宝被他一番话噎住,心想:“你大爷的,看来我是真瞎了。”
小二见天宝神色有异,急说:“少爷,您莫不是想反悔么?您可是答应了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天宝嫌他啰嗦,干脆出了烧鹅店。
走了没多远,见西街米铺门外放着一堆柴草,眼前一亮,找来火种一把火烧了米铺。
大火乱窜,浓烟遮天。众人慌忙救火,天宝立在街中,拍手大笑。
见一圆脸胖子近前,问:“你是谁?”
那胖子苦笑说:“我的少爷呀,您烧自家米铺作甚,不怕老爷责罚么?”
天宝惊得合不拢嘴,刚才烧鹅店是他家的,怎么这米铺又是他家的。
“我家如此有钱?”眼珠一转,觉得不对,忽然心有所悟,见路人纷纷,快步上前拦住一女子,说:“来,给老爷锤锤肩!”
那女子怒说:“这青天白日,你敢如此放肆,没有王法了么?”
天宝咧嘴一笑,声高八度,叉腰说:“那你报官抓我呀。”
女子一愣,脸色由怒转羞,掩嘴轻笑,说:“少爷,回去奴婢定会给你捏脚。这当口,便请饶过奴婢。”
天宝哈哈大笑,放女子走了。
看着女子远去背影,心中大乐:“此幻境未免被入梦之人识破,会随机应变,自圆其说。若寻常人恐看不出破绽,可瞒不住小爷我!”
自觉此境有趣,又想捣乱滋事,忽街头人群一阵躁动,原是余夫提剑又来。
天宝冷哼一声,心想:“这厮才受重伤,怎又来挑战。看来这幻境也不如何高明。”
又见这余夫面目可憎,想起圆觉、舅舅身死,桃园村与观云山覆灭,情知此人是假,依然恨意滔天,大骂道:“无眉,我弄死你!”
二人街中又战一轮。
此境中,天宝武艺高强,更因勘破幻境,浑不怕死,不出十招便将余夫打翻在地。
若不是他尚未玩够,舍不得早离此境,已将余夫当街打死。
此时,余夫倒地吐血,鼻青脸肿,天宝见他惨状,心中大快,如宗师一般负手朗声道:“待你练好武功,我们再战。滚吧!”
谁知余夫冷笑数声,说:“我不是你对手,恐怕再练十年也是今日结果。所以……”
“所以什么?”天宝问。
余夫脸上一阵狞笑,说:“我杀不了你,却能杀了你师弟。”
“什么意思?”天宝问。
“哈哈……我已抓了你师弟。若你想他活命,便自断一臂。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师弟的忌日。”
“师弟?”天宝想了想,此境中青桧却有一师弟,乃是过命交情。
若在梦中而不自知,此劫确实难过。但此时天宝已醒,还有何难。
他笑嘻嘻说:“我师弟为人龌蹉,好吃懒做,贪财好色,乃十足禽兽。我早想生啖其肉。若你将他杀了,无论火烤水煮,分我一杯,也让我尝尝滋味。”
余夫一愣,随即冷笑说:“莫拿谎话骗我,你真舍得你苦命的师弟?”
天宝摆手说:“速速杀了,免得我心烦。”
余夫呆立,天宝斥说:“还不快滚,等我揍你么!”
余夫摇摇头,悻悻而去。
天宝又要滋事捣乱,忽一人近前,拉他回家,连说:“少爷,老爷找您啊。”
回到家中,一中年男子手持棍棒而来,怒骂:“你这孽子,为何当街烧我米铺?”
天宝见此人模样,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哭喊道:“舅舅!”
男子大惊,怒吼道:“你疯了么,我是你爹!”
天宝哪里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紧紧抱住。
须知天隆身魂俱消,天宝纵能上九霄,下九幽,亦已无法再见。所以,不管眼前之人真假,这神气活现的舅舅,恐只得这一面了。
他哭喊:“舅舅,我想你,我好想你……”
哭了一阵,抬头看时,见自己已出了幻境,坐在山洞之中。
擦干眼泪,苦笑一声:“怕是这幻境玩不下去,把我轰出来了吧。”
见一旁的魏语兀自沉睡不醒,便守在一旁等候。
以为要等许久,可不到半个时辰,魏语也醒了过来。
天宝竖起拇指,赞说:“师弟厉害,这么快便破了幻境。”
魏语挠挠头,嘿嘿一笑,说:“运气,运气!”
二人并肩出洞,去找兴隆。
兴隆正喝着下午茶,见二人近前,惊说:“你二人竟来得如此之快?”
先问魏语:“你悟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