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语沉思片刻,说:“弟子以为,诸般异像皆因内心恐惧而生,只有心中执着,方能破除迷障。”
兴隆坐直问:“执着什么?”
魏语说:“我师血仇未报,不甘就死。”
兴隆点了点头,说:“修行如逆水行舟,纵天资卓绝亦要勤修苦练,不敢懈怠。若心无执念,气质软弱,必不能忍受修行之苦,也终将一事无成。甚好,甚好!”
转头又问天宝:“你悟到些什么?”
天宝哑然,心想:“完了、完了,只顾在幻境里玩了。”
无可奈何,只能胡诌:“弟子以为,无论千难万险,只要勇字当头,必能克敌制胜。”
兴隆努努嘴,不置可否。
喝了口茶,拿出两本小簿子,说:“你二人依此簿里所写,自去修炼。十日后,若有所成便来找我,否则还是下山去吧。”
二人领命,带着簿子回到居所,打开看时,见两本一模一样,封面写了三字:“天阳诀。”
魏语问:“师哥,这天阳诀师傅教过你没?”
天宝皱眉说:“我所学为阴阳八卦,这打坐练气的玩意儿,还真没学过。”
魏语问:“这天阳诀是教打坐练气的?”
天宝点了点头,解释一番。
天阳诀乃是玄宗的基础心法,旨在固本培元,养气练神。修成时,身轻如燕,力大无穷。虽未脱凡骨,亦为佼佼者。
魏语大乐,赶紧说:“师哥,那咱还等什么,赶紧练吧。”
天宝摇头说:“我们还是备好干粮,去山里找个地儿修行为好,免得被人打搅。”
又说:“只是这里咱不熟,现找修炼之地怕会耽误时辰。”
魏语忽然一拍大腿,溜出门去。
少时,拉着梅华过来,原是求他帮忙。
梅华带着二人七拐八弯,来到一洞。洞深十丈,其大如殿,天宝魏语各选一地,待梅华走后,即始修行。
二人翻看簿子。这簿子不大,其字更小,密密麻麻如蚊蚁密布,皆为导气练神之法,并不难懂。
魏语看了一阵,说:“师哥,这好像没啥难的,咱照着做不就行了呗。”
天宝吞了口口水,“嗯”了一声。见魏语自去修炼,心中一阵哀嚎。
这天阳诀他十分熟悉,甚至倒背如流。可惜修行不是背书,文字倒是简明扼要,可照做修行却难上加难,最是考人耐心。
比如,其内有一句“气入涌泉,过委中、冲门,直至膻中”。
寥寥数字,于天宝却如天堑,当年练时,只觉其气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难以驾驭。他天资平平,修行本就难上许多,再加上心性轻浮,哪儿受得了这般煎熬折磨,所以宁肯被舅舅责罚,也要改学阴阳八卦。
如今,念着舅舅血仇,他不能不学。便盘腿坐下,屏气凝神,修炼起来。
半天之后,嚎叫一声,躺倒在地。
转头去看魏语,这胖子也是满头大汗,想来修炼极艰,却仍能闭目打坐,纹丝不动。
天宝暗暗佩服。
日落,天宝因胸中烦闷无法修习,正没奈何时,一鬼忽至,正是玄师。
正要问好,却听玄师大骂:“小混蛋,我花了重礼把你塞到玄宗修习,你却在这儿发呆,你……你要气死我么?”
转头见魏语凝神打坐,更气,说:“你看看你师弟,天资卓绝,心性坚毅。你脸红么,脸红么?”
天宝叹气说:“老祖,我也不想这样。可一学这法诀,心中便十分烦躁,不能克制。”
玄师冷哼一声,说:“我正为助你而来。”
天宝喜出望外,急说:“莫非老祖有灵丹妙药助我修行?”
玄师嘿嘿一笑,说:“你这小混蛋虽然资质平庸,但胜在有点小聪明。我确有一剂药方治你顽疾,跟我来。”
天宝急随玄师而去。
穿过树林,走不多时,见前方雾气弥漫。
心中有些害怕,不敢上前时,却被玄师拉住胳膊,拽了进去。
乱走一阵,闯出雾障,却见身在草房之中。环视四周,惊呼:“这是修罗玄堂!”
玄师笑说:“不错。”
天宝问:“为何不带我师弟一起来呢?”
玄师摇头说:“此乃阴曹地府,你以为活人能来?”
天宝又问:“玄师,您说的仙丹在哪里,快让小子开开眼界。”
玄师大笑,拉他朝后门走去,说:“仙丹就在这门后。”
天宝皱眉说:“这不是去摩崖洞么,哪有什么……”
话未完,猜到玄师所指“仙丹”为何,大惊。正要拼命挣扎,被玄师一脚踹中胸口,飞出门外,再睁眼时,已在摩崖洞中。
洞角油灯亮起,天宝无路可走,正要破口大骂,却见两名壮汉来到洞内。
一人持鞭,一人持棍,径直上前。
持鞭壮汉说:“玄师命我兄弟二人督你练功,若不勤加练习,便要受罚,懂么。”
天宝急忙摆手说:“那老混蛋给了你们什么?我加倍给你们。”
持棍壮汉说:“玄师让我二人入列后补天师,你行么?”
天宝气炸,正要骂时,被一鞭抽中屁股,惨叫数声。
却听持鞭壮汉说:“玄师说了,若十年后你学无所成,便是我二人监督不力,届时那后补天师的缺也会换他人补上。所以,为了咱仨的前途,还请你好生修炼,不负众望。”
天宝摇头苦笑,正欲分说,疾风骤至,“啪”,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持鞭壮汉怒吼:“还不修行,更待何时!”
天宝心中叫苦不已,却赶紧盘膝打坐,修炼起来。
玄堂里,玄师坐在椅上哈哈大笑,手舞足蹈,高声道:“大仇得报,快慰平生啊!”
一旁童子斟茶,赞说:“师傅真是厉害,竟然想到用摩崖洞来延长修行时日。摩崖十年,地府十日,亦为人间十日。咦!这摩崖洞岂不成了修行的宝地。”
玄师摇摇头,说:“这摩崖洞对于基础修行或有效用,但随着修行日深,要有突破,全靠修行者个人的天资、悟性和人生机遇,摩崖洞便不再有用。老话说得好,百年枯坐不如灵犀顿悟,便是这个意思。”
又说:“这小混蛋飞扬浮躁,就是欠打。这回道爷给他安排两尊恶神,毕十年之功改他臭毛病,也算他的造化。”
童子掩嘴笑说:“师傅,那小子可是个记仇的主哦。若他将来厉害了,怕是……”
玄师冷哼一声,说:“不怕,本师有法宝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