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师,怎么了?”杨姝急问。
天宝侧身挡住杨姝,一看衣兜里的皓天珠,果然殷红如血!
他心尖颤抖,念头急转:“乖乖啊,她竟然是妖!”
见杨姝一脸疑惑,把心一横,思索道:“管她是不是狐妖,抓了再说。”
想罢,借口说:“待我为小姐试占一卦。”手中胡乱掐诀,却默念起咒语。
少时,皓天珠猛然腾起,悬空三丈。其殷红几如赤日,似要将天地染成血色。
但见那珠子在天空越转越急,越转越快,竟传来阵阵雷鸣之声。
杨姝俏脸惨白,惊叫道:“佛器!”
她看向天宝,眼神却由惊转冷,森然道:“小贼,你竟敢勾结佛门!”
这时的天宝正咧嘴大笑:“哈哈,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他话音未落,那皓天珠猛然放出阵法,将杨姝罩在当间。
刹那间,阵中投下一片光幕,继而化作万千金丝,将其紧紧缠缚。
杨姝厉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道士的同伙。”
天宝一听,又惊、又喜、又恨,拍手咬牙道:“你果是狐妖,小爷找你找得好苦哇!”
正得意间,却异变突起。
金光阵忽然莫名晃动,更愈发激烈。内里,如锦袍撕裂之声不断传来。
天宝细看,却见杨姝举起一枚手镯,镯生黑风,锐不可当,将所遇之金光全部斩断。
至后来,黑风缠上了皓天珠,几个呼吸,珠子便被搅成粉末,消失不见。
天宝肝胆俱裂,吓得屁滚尿流,发足狂奔。
“死秃驴害我,死秃驴害我!”他边跑边骂,“说什么能镇天下邪物,却是便宜货!”
他眼前一花,杨姝已拦在身前。
天宝停不下来,几乎撞进她怀里。
杨姝手指虚空一点,天宝如遭巨石捶胸,向后飞出数丈,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眼见杨姝又要再点一指,天宝连连挥手求饶。
杨姝冷声说:“小贼,你竟敢私窥天机,愚蠢行事,不怕将来万鬼嗜魂!”
天宝只觉胸口如火烧般疼痛,诈说:“大法师就在屋外,你若杀我,他必不饶你。”
杨姝神色漠然,说:“小贼,你这昏话岂能骗我?和尚若在乎你,何不予你重器。”
天宝心中又将圆觉骂了数遍,忽问:“你怎么还不动手?”
“小贼,做个买卖如何?”
“什么买卖?”
“我欲嫁武郎,你若相助,便可活命。”
“可你是狐狸,他是人,这个……你们成了婚,将来能生出个……”
“啪!”杨姝抬手给了天宝一记耳光。
“我如何助你?”天宝揉着脸说。
“小贼,你占一卦,便是天定良缘!”
“好,那你如何保证放完焰口不卖了和尚?”
“啪!”杨姝又一记耳光扇去,“再敢放肆,买卖不做也罢!”
天宝口头答应,却暗骂:“我若信了你这畜生不过河拆桥,那我便是畜生了。”
杨姝见他神色有异,凌空一指,天宝只觉胸口如一阵刺痛,惊叫道:“你干什么!”
掀开衣服一看,见右胸上方有个火红印记,其形如狐。
“你这小贼做事没个准儿,给你做个印,若不从我,便取了你小命。”
就在这时,杨姝微微一愣,猛然蹲下身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天宝说:“相师,你这是怎么了?”
天宝一头雾水,忽见远处有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武峥。
武峥急匆匆来到天宝身边,将他扶来坐起,问:“这是谁干的?”
天宝没好气地说:“被母畜生打了!”
却见杨姝柳眉倒竖,心底一寒,改口道:“刚才试为小姐占卜,不曾想乱了真元。”
杨姝缓缓拜倒:“奴家有错,望相师见谅。”
她又向武峥问安,后者慌忙起身回礼。
杨姝忽见武峥脸颊有一拇指大小的擦伤,惊问:“公子受伤了?”
原来,有人到武卫府门前闹事,正巧武峥到府上办事,顺手给处置了。
“公子可知是何人闹事?”杨姝问。
“两个江湖人而已,看情形又是那赵……算了,人已打发走了。”武峥说。
“公子不说我也清楚,只恨我……”她话未尽,却已梨花带雨。
武峥正要安慰,她却掏出一块手帕,为他擦拭伤口。
武峥一愣,轻轻挡开了她的手,退后说:“小伤无碍,我们还是先将天宝扶到屋里歇息吧。”
杨姝“嗯”了一声,仓促地收回了手帕。
天宝见这狐狸如此能演,心中气极却无处宣泄。
二人将天宝扶至堂屋坐下。
杨志也快步进来,见天宝衣衫染血,神情委顿,惊道,“相师怎么受伤了?”
天宝瞥了眼杨姝,见她示意自己依计行事,想了想,便说:“方才为小姐试占姻缘,从卦象上……”
“相师!如此羞人之事,怎能当众言说。”杨姝起身遮面,娇羞不已。
天宝彻底无语,暗骂:“这母狐狸真是一等一的戏子。”
却听杨志说:“姝儿之事干系甚大,相师但说无妨。”
天宝又看向杨姝,见她满脸羞红,略点了点头。
遂说:“所谓风从云、稻生穗,乃如鱼得水之兆,小姐好事将近。”
杨志乐得频频点头,杨姝也是春风扑面,唯武峥面沉如水。
“可是,”天宝话锋一转,将众人从纷繁思绪中扯回,说,“待我将要看清小姐命中良配时,却忽然乱了真气,哎,真是不巧得很啊!”他眼珠一转,扯着嗓子说:“这卦中公子到底是谁呢?是张公子,赵公子,还是侯公子或者马公子呢?”
杨志眉头大皱,说:“这……相师可否再算一算?”
天宝摇头说:“我已伤了元气,恐怕得静养个大半年,方可再算。”
说罢看向了杨姝,心道:“小爷跟你来个拖字诀,看你怎么办。”
这时,杨姝口中微动,天宝忽觉右胸上方刺痛难忍,不觉叫出声来。
武峥与杨志急忙关切问询,天宝霎时间明悟,那杨姝不满意自己的说辞,遂催动胸口印记,折磨自己。这疼痛似钢针刺在心尖,太过阴毒狠辣。
他咬牙改口说:“各位,我有祖传疗伤之法,十日便可恢复。”
“啊……五日、三日、明日,不,今日戌时便可痊愈,为小姐再占一卦。”他求饶道。
杨志与武峥看得面面相觑,却听杨姝劝道:“相师病重,切不可勉强行事。”
“不勉强,不勉强。”天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说。
定好今晚戌时为杨姝占卦,一切安排妥当,天宝便示意武峥随他离府,谁曾想杨姝却执意将武峥留下,天宝只能独自离开。
他走在街上,苦思良策不得,更添满腹疑惑。
“杨志不是妖,怎会生个妖女。原本的杨家小姐哪儿去了,死了吗?”
“母狐狸为何执意要嫁武大哥?”
“李桂莲是不是她害死的?”
“困住李桂莲魂魄的也是她吗?”
“她一个成了精的畜生,凭什么这么说我泄漏天机、勾结佛门?”
天宝百思不得其解,心道:“反正母狐狸主张的,咱就反对。必须尽快知会武大哥,让他好生提防。”
正在这时,一人摇着纸扇来到天宝面前,躬身拜道:“相师留步,可否一叙!”
天宝一看来人,笑道:“赵公子,你好啊。”
赵恒一撇嘴,摇头说:“当日相师相助杨志老贼,却苦了我啊。”
话音刚落,他身后走出两个腰圆膀阔之人,阻住了天宝去路。
天宝见两人鼻青脸肿,颇为狼狈,顿时明白此二人或刚于武卫府前闹事。
他念头闪过,问:“赵公子要如何处置我?”
赵恒说:“相师误会了,鄙人只想请相师喝杯清茶而已。”
于是,二人在街角一间茶室对坐。
刚落座,一小厮端着茶具进来,唱道:“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茶,鲜香清亮!”
天宝见这厮跛足麻脸,眼斜嘴歪,正奇怪店主怎会让此人待客,忽见他胸前挂着的葫芦,顿时眼前一亮。
小厮离去,赵恒给天宝倒茶,直截了当说:“茶唯知己者饮,我愿做相师一茶友。”
又说:“武卫赠你十金,我可赠百金、千金;还能助相师登庙堂,做圣人。”
天宝眉毛一扬,说:“莫不是要我为你撮合,娶杨家小姐?”
赵恒笑着说:“正是!但不止如此。”
天宝想了想,说:“再顺手除掉那个武峥。”
赵恒拍手道:“相师果真大能。”
天宝暗想:“你这小白脸和那母狐狸还真是天生一对儿。我若不把你和那畜生关一个圈里,算是白瞎我这大兴神算之名了。”便说:“这买卖合算,让我试占一卦。”
他撮了一点茶攥在手心,诌道:“八卦生万象,造化定乾坤,象中有数数,法外无定法,着!”
赵恒急问结果,天宝故作神秘,说:“佳人倚瑶台,独酌影阑珊。明夜戌时,公子前往月明楼,自有分晓。”
赵恒起身拜道:“若得美人垂青,必有重谢。”
说罢,命人捧来十锭金子。天宝拒绝,只说待应验后再给。
待赵恒走后,那捧茶的小厮又来,径直坐到天宝对面。
心中恼怒,冷笑道:“今日得见法师,方才领悟佛法真谛。”
那小厮现了真身,正是圆觉和尚,他挠了挠头,问:“你这小娃,又要说甚疯话?”
天宝说:“我听说对敌需持利器,降妖更凭重宝!岂料法师仅赐顽石一枚,便赶凡夫上阵驱魔,心中奇怪。此刻恍然大悟,乃佛法无边啊!”
圆觉咧嘴一笑:“你这话说得贫僧莫名其妙。”
天宝说:“法师曾言皓天珠能镇天下妖邪,今日一试果然厉害。我与妖邪斗法,几个巴掌一顿毒打便换回一命,甚为合算,只可惜大师之至宝毁于一旦。”
圆觉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误会了,误会了!非皓天不能御敌,而是此妖所持之器非为邪物,乃是道家法器,故不能克之。”
天宝一听,大怒,讽道:“法师原不知妖邪底细,便随地捡了块石头让我当阵前先锋,试探敌情,法师真是慈悲得很啊!”
圆觉一愣,摇头说:“阿弥陀佛,贫僧未能料敌机先,望施主见谅。眼下你我应联手御敌,设陷阱、捉狐妖,方能救人。”
天宝暗骂:“死秃驴,别以为能把责任摘干净,你欠的账我迟早跟你算回来!”
又问:“你既前来捉妖,想必我舅舅和胖子无事吧。”
圆觉点头说:“目前只需妖狐之血,便恢复如初。”
二人遂商议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