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我……”苏愈倾张了张口,却是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倒是萧踏雪先笑了:“我今日来,也不过是看看你,你无事就好。”
“你自己也保重。”苏愈倾笑的无奈,“日后南启与我们怕是越发势不两立,你……我不像你为难,还是听我劝,照旧肆意于你的江湖,不要再因为我一直困在这里了。”
“南启。”萧踏雪微微勾了勾嘴角,难得看见他有这样讥讽的表情,“我生母是北渊公主,生父是南启王爷,到最后,我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哪里人。只是素素,你要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
苏愈倾一时无话可说,有心要劝慰几句,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歇息吧。”萧踏雪走到窗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苏愈倾点点头,却看见萧踏雪对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从那女子身上搜到的红豆坠子愣神,心知他是误会这是送给文钰的了,可是又没办法解释,只能道:“那是别人的东西,放在我这里的,不是我的。”
“红豆寄相思,这该是女子送出去表达心意的信物吧。”萧踏雪声音淡淡,“你可是要替她好生保管。”
苏愈倾默默点头,心想若是那女子真的不招,等明日这串坠子悬于翟城之中,萧踏雪又会如何以为自己呢?
“踏雪。”苏愈倾狠了狠心,终于说出来了自己一直没有勇气开口的那句话,“我们,相见不如不见,以后如是无事,我们就不要再见了吧。”
本来已经要离开的萧踏雪,脚步顿了顿,却是没有回头,然而声音已经有些微微黯哑:“你终究还是说了这句话。我知道,在我到大理寺想带你走而不顾整个苏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失去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窗户翻出去,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中,剩下苏愈倾一个人喃喃自语:“不是,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放下。”
……
第二日,苏愈倾是被吵醒的。
那个女子想了一夜,终于还是招了。她说出了司徒昭藏身的地点,以及那个神秘男子不在那里的时间。同时也只有一个要求,放不放她走都无所谓,杀不杀她也无所谓,只求还给她那串红豆坠子。
苏愈倾默默叹气,英雄豪杰巾帼女,都过不去这一个情字。
不过苏愈倾没料到的是,那女子拿到红豆坠子以后,直接就吞了下去:“如此,就再也不会有人拿走我的东西了。”
本来若是单纯的红豆坠子还不至于如何,可是那坠子做的十分精致,其间还镶嵌了玉石,这么吞下去,完全就是在自杀了。苏愈倾没忍住,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那女子却是如释重负般的笑了:“这东西,本来是他打算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奈何他的心上人心有所属了,他弃了这坠子,我才捡了来。如今,这坠子终于只属于我了,我死,也甘心了。”
竟还是个求而不得的痴情人。
这里没有什么手术一类的技术,她吞了这么一串玉石红豆下去,也就只能等死了。更何况,她如今更是一心求死,就算是苏愈倾全力来救,这女子怕也是救的了命,救不了心了。
半晌,苏愈倾才走出了牢门,对着看守的护卫道:“好生安葬了吧。”
天纪十一年四月廿九日,文琂上奏说审得司徒昭落脚之处,得文高庸亲许,率十名皇上隐卫前往秘密捉拿。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消息走漏,在文琂等人到达前一点的时间,那救了司徒昭的神秘男子带着司徒昭秘密转移了。
文琂赶到的时候,屋子里茶杯中的茶还是温的,昭示着那个高阳夏捉拿到的女子没有说谎,而司徒昭和那个神秘男子,却也是真的提前得到了消息,迅速撤离。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高庸摔了一整套的茶具,文琂跪在御案下面,出了一身冷汗。这司徒昭的藏身之处是文钰那边得来的消息,按说不应该有什么差错,文琂是真的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会儿文钰和苏愈倾也一样想不通,那女子透露出来消息的时候,牢房之中只有文钰一个人,连她都只是后来给那女子送了一次红豆坠子,后来通知文琂,也是文钰亲自去的,这个消息甚至都没有告诉高阳夏。文琂的奏折是密折,跟随去抓捕的人也是皇上身边的隐卫,那是忠诚到不能再忠诚的人。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司徒家的人在皇宫中渗透如此之多,司徒昭又架空皇上好几年,文钰,你说会不会是文琂带着的那几个人有问题?”
“不会。”文钰否定的异常肯定,“父皇身边这一拨人若是出了问题,何须再大动干戈送信出去,当时司徒旸谋逆之时,就应该异常凶险了。”
也是,若不是这些人极其忠心,文高庸也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付在他们手中。苏愈倾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连穿越之后未曾得见的蛊术都联想到了,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素素,文琂已经派兵封锁了这周围所有要道,我们且等一等看吧,那人带着一个有身孕的司徒昭,应该是逃不远。”
苏愈倾一个激灵:“不对,他们不可能是从外面走的,文钰,快点四下找找,这屋子之中,必有密室。”
文钰却是指着一个柜子对苏愈倾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继续道:“我看这里如此破烂,应该只是他们的暂时落脚之地,哪里容得他们再弄个密室出来?”
“也是,那我们出去探查探查。”苏愈倾心领神会,立即改口,却是眼神微动,手捏匕首,对着文钰点了点头。
文钰一掌拍出,那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柜子立即就被文钰拍了个粉碎,苏愈倾三枚银针已经飞快地从手中射了出去。
然而,柜子后面,竟然真的是一面墙,结结实实,绝对没有密室可言。
苏愈倾愣了:“不对啊,按那神秘男子的风格,这屋子会没有密室?”
文钰也是眉头轻皱,这样的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还真没有遇到过几个。西窑白狐算一个,南启的偌白算一个。
而从苏愈倾说的司徒昭宫中的密室,各种使诈用毒的手段,都像是偌白的作风。可是文钰却是想不出来,偌白手下哪里有苏愈倾所言的那样武功高强而又长于心计的高手?那个所谓二当家?别闹了,那个人的武功,连现在的素素都打不过。
“素素,小心些。”文钰下意识就把苏愈倾拽到了自己身边,“我原本以为是偌白手下那个神秘组织的行动,可是如今看来,很可能南启皇室也已经参与其中。以前的时候,偌白手下那个神秘组织是从来不屑于与皇室挂钩的,可是如今看来,怕是南启的皇上给出了偌白心动的条件了。”
苏愈倾被文钰拉在身侧,顺势和文钰背靠背站在一起:“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笑:“太子爷果然好手段,竟然逼出了司徒昭,可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怎么还在这里?”
听见这个声音,苏愈倾就觉得头疼。
苦兮兮看了一眼文钰:“高阳夏真的是狐狸吗,我看是属狗的吧……耳朵怎么这么灵,我们没给他消息,自己也能找上门?”
文钰对着苏愈倾笑了笑,收了手里的剑,将苏愈倾拽在自己身侧:“高王爷可是抓到了司徒昭?”
“本王出手,什么时候失手过?”
“可是王爷既然拿到了想要找的人,按王爷的风格,应该是立即回西窑才是,怎么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来与本太子告辞?”
“太子殿下说笑了。”高阳夏眼神轻轻落在苏愈倾身上,“本王如今与太子殿下可是同盟关系,知道贵国皇上一心想要抓到这个女人,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你会有这么好心?到底又要玩什么花样,快点说。”这回是苏愈倾开口了,高阳夏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甚。她明明说的话明明和文钰是一个意思,偏偏就能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一点面子也不讲。
不过……
他喜欢。
“太子妃倒是了解本王,本王确实遇到些麻烦,司徒昭身边那个男人有些本事,本王若是想要带走司徒昭回西窑,总归要费些功夫,所以既然贵国皇帝与本王的目标一致……”高阳夏笑了笑,“本王不如就卖太子妃一个人情?”
高阳夏的话说的就更明白了,不是给文钰人情,而是单纯要让苏愈倾欠他一个人情。
奈何苏愈倾压根就不会买人情账:“既然我们是同盟,看在王爷势单力薄、异国他乡的份上,本太子妃就卖王爷一个人情,帮你料理了司徒昭,王爷可是要记得谢我。”
文钰很满意地点头,恩,他家太子妃对他凶,但是对别人……那可以算是残暴了。
“哈哈,本王就买了你这个人情。”高阳夏说话的表情带着一丝丝调侃,让苏愈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中了某只狐狸的圈套,“那太子和太子妃就请吧?”
等见到了司徒昭,苏愈倾才知道高阳夏为何如此大度能愿意把司徒昭交由北渊皇室发落,也再一次见识了那个神秘男子所在的组织有多么雄厚的实力。
高阳夏投身的旅店中,曾经派给苏祁的那几位高手都是身受重伤,浑身上下挂彩。司徒昭被反手绑了,塞了嘴巴看管在房间的角落。
再这样的场景下,与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相见,苏愈倾总觉得多少有些讥讽。想来这几日司徒昭也是担惊受怕、饥饱不定,看上去比事发当晚苏愈倾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消瘦许多,才不到五个月的身子相比之下却是有些明显。
“文钰,苏素。”看见两个人跟着高阳夏进来,司徒昭的脸上却仍旧是带着满满的恨意,“别以为你们两个胜了我们这一次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是我兄长糊涂,却不是我司徒昭无能!不过我看这几个人可都是西窑人的口音,勾结西窑……呵呵,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要给我兄长抵命。”
“皇后娘娘,哦不,前皇后娘娘,倒是依旧盛气凌人。”苏愈倾走上前去,对这个曾经陷害苏家阖府的女人却是没有半点好感,“只可惜我和文钰如何,你是看不到了。”
文钰对着门外等候已久的人挥了挥手:“带走,压入天牢。”
高阳夏微微笑着看文钰押走了司徒昭,却是伸手拦住了苏愈倾:“听闻太子妃手中上好的伤药无数,不如送本王几丸如何?这次本王前来,太子妃可是没有准备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