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觉得自己命真苦。
以前在北渊的时候,司徒昭强迫自己喝避子汤,如今到了西窑,刚从昏睡状态清醒过来,就又被逼着喝什么奇怪的药。
如今的处境可能更糟,毕竟那会儿还有文钰在外,更有个药神南以晴,如今在西窑,自己可真是步履维艰举目无亲了啊。
第一天的时候,苏愈倾成功气走了高阳夏,然后摔了药碗,于是第二天的时候,高阳夏段着药碗,亲自出现在了苏愈倾面前。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苏愈倾看着高阳夏手里的药丸,心想自己估计是要躲不过去了,心中默默祈祷这药不要有什么副作用,把自己吃成老年痴呆就惨了。
高阳夏端着药碗,也不多解释:“王妃自己选,是你自己喝了这药,还是本王亲自喂你吃药?”
苏愈倾默默看了一眼高阳夏风雨欲来的脸色,接了高阳夏手里的药碗,却根本没有喝的意思:“高王爷,这里哪有王妃?”
没想到高阳夏却是笑了出来:“你果然是不信我的。”
苏愈倾狐疑地看着笑的有些突兀的高阳夏:“白狐之名,我可是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敢以为王爷待我别有不同。”
“不敢信?”高阳夏自嘲地笑笑,“敢对我如此这般的,这普天之下也就你一个人,换别的人,早就已经死透了,你还说你不敢?”
苏愈倾端着药碗,不知道高阳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觉得如今的场景似曾相识。当初刚刚穿越的时候,对文钰又何尝不是如此的不信任?可是从什么开始,她习惯了和文钰并肩作战,习惯了将后背交给文钰,习惯了有他在就无比安心?
“那苏素多谢殿下手下留情。”苏愈倾顺手把药碗放在一侧,拱了拱手。
高阳夏看了一眼苏愈倾的动作,颇为无奈:“那药没有毒,你不需要这样防着我。”
苏愈倾挑眉,不相信地去看高阳夏,眼神里写的全是“我要是信了你就是傻蛋”的情绪。
“太子殿下是怎么照顾的你?你体内的隐疾早就有了,他竟然不知道?还说什么身边有神医高手,我看南家那个小姑娘也就是不过如此。”高阳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一脸不相信的苏愈倾,“你大概是被谁灌过毒药吧?那东西,给行过房事的女子喝,就是避子汤,可是却还有别的毒性,平日里是发现不了的,不过若是这人修炼内力,可就是……”
“是什么?”苏愈倾不想司徒昭当时给她喝的那毒药还有残留问题,不过高阳夏却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被司徒昭灌过那种药,听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高阳夏看了看茶壶,闭嘴不说话了,苏愈倾只能按捺性子给他倒了杯茶,口气却是没什么好气:“王爷喝茶。”
“这可是隔夜的茶了吧?”高阳夏却是不领情。
苏愈倾却是怒了:“爱喝不喝,不喝拉倒!”也很是大力地坐在了高阳夏对面的椅子上,“王爷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就请王爷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你真的觉得,以你的内力,和偌白抵抗那么一会儿,就会力竭成那样?”高阳夏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最终也没喝成水,却是不紧不慢问了苏愈倾一句。
苏愈倾眉头一皱,恍然:“难不成会让人无法提升内力?”
“不只是这样。”高阳夏道,“我猜这毒药还需要个引子,那日偌白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使了这个东西,你才会内力虚耗过度难以支撑。”
给司徒昭这个毒药的人,自然是偌白以及那黑衣男子一伙的人,这么想来,这个下毒之人,还真是……阴毒。而且这样子不动声色却暗藏杀机的毒药,却也真像是偌白那个组织的行事风格。或许自己早就成了目标吧,所以才假借司徒昭的手给自己下毒。而所有人都误以为那是避子汤,却不知道,自己和文钰根本未曾行过房事。
“王爷的意思,这是在帮我解毒了?”
高阳夏将药碗推到了苏愈倾面前:“不然太子妃以为呢?”
“高阳夏。”苏愈倾轻轻敲着药碗的边缘,“你当我是傻子?我是如何来西窑的,又是如何成为你的王妃的,我一概没有印象,而你闭口不谈,如今反倒说我不信任你?你和我有多少交情?我们是两国之人,前几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你说我应该如何信任你?王爷会无缘无故相信一个陌生人?”
“也罢。”高阳夏倒是不以为意,“太子妃既然不愿意喝这个药,那就当本王多此一举好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真就不顾苏愈倾是不是喝药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肯回答自己的这几个问题。苏愈倾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碗,纠结了。
她刚刚虽然跟高阳夏一直在说自己不可能信任他,可是苏愈倾心里也清楚,高阳夏与她几次交手,每次她都是险中求生,若不是高阳夏手下留情根本无意伤她,哪里还容得上她如今在这里和高阳夏吵架?
可是自己不记得晕过去以后的事情,更是不清楚怎么就成了个明媒正娶的王妃,也是明显说明高阳夏确实在隐瞒自己什么事情。
所以,这药,是喝还是不喝?
“王妃,您怎么还没服药啊?”苏愈倾走神间,绯云已经进来打算收拾药碗,却看见满满一碗药丁点没动,“您昨日就没服药,王爷得知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您今日可是快服药吧,不然再犯病,我们可是要被吓死了。”
犯病?
苏愈倾很敏锐地抓住了绯云话里的关键词,眼神一转,拽着绯云道:“小白,我问你个问题,要是你回答的我不满意,我就不喝药。”
“王妃尽管问,奴婢一定好生回答。”绯云赶忙道,“这药还温着,要是您再不喝,可就冷了。”
“我上次犯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绯云一愣,转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支支吾吾:“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王爷送您过来的时候您就是昏迷着的。”
“不知道?”苏愈倾心中一阵失望,心中却是大概有了个猜测,自己不可能十几天不吃不喝还能活着,这里不是现代可以输葡萄糖输营养液,要是昏迷个十几天,肯定是必死无疑,所以她肯定是在翟城那次昏迷之后醒过一次,后来又昏了过去,才被高阳夏送到了这里来。
“王妃,您就别问了,王爷是真的为您好。”绯云说的话一多,脸色又开始涨红了,“这药都是千金难求的药材,王爷不要钱似的给您找了来,您可别再糟蹋了。”
苏愈倾这下愣住了,她却是真的没有想到过这药如此金贵。将信将疑将药碗端起来,却是只看到黑乎乎一碗的样子,这一刻,苏愈倾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向南以晴学些药理,最好把南以晴那个从药汤闻味道就能识别药材的本事给学过来。
“那我以前不住在这里?”苏愈倾继续问,“我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
“我……”绯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咬了咬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求王妃就别再问了,王爷既然没告诉王妃,就是不能说的,您就别为难小白了。”
也对,难为一个丫鬟,也不是苏愈倾会做的事情。
苏愈倾无奈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于是前一日的那一幕再次上演,绯云眼泪汪汪:“王妃,药……”
苏愈倾欲哭无泪:“我喝还不行吗?”
心想她终于知道高阳夏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小娇妾送过来做自己的使唤丫头了,这姑娘的持之以恒的精神,还真是连她都无可奈何啊。
接下来的几天,高阳夏真的再也没有露面,甚至苏愈倾问绯云高阳夏的事情,绯云都只说王爷很忙没时间过来。于是苏愈倾的日常都变成了拒绝绯云端过来的药碗,但是每次的结局都是绯云被苏愈倾说的泪眼朦胧什么话都不肯再说,只求着她快些喝药。
苏愈倾每次,都彻底败给绯云:“对某狐狸,我可以花招尽出,对这样一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爱哭包,我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不过既然高阳夏不来打扰她,而且还说自己是中毒内力有损,苏愈倾索性就趁着这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开始打坐练功。没想到的是,以前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的一个关头,竟然被她在这里打通了。
高阳夏说的,好像是真的?
苏愈倾开始怀疑人生了。
于是次日,绯云又一次做好准备打持久战来劝说这位新晋王妃吃药的时候,苏愈倾非常爽快地把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好了。”
绯云愣住了,屋子外却传来高阳夏的声音:“王妃今日如何?”
“给王爷请安。”听见是高阳夏的声音,绯云脸上抹过一抹几不可查的微笑,然后今日好不容易没有被苏愈倾折腾涨红的小脸,又一次红晕满颊了。
苏愈倾却是无精打采:“王爷来了?”
绯云伺候着高阳夏去了外裳:“王爷今日可是在这里用膳?我去吩咐厨房准备。”
“今日我留下,你去吧。”高阳夏淡淡吩咐了一声,看了看绯云手里的空碗,脸上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绯云应着下去了,苏愈倾却是抱着一颗八卦心看热闹看的开心。等绯云刚刚阖了门出去,就凑到高阳夏面前:“今日留下来陪你这娇妾?你看她含羞带怯的样子,你也真忍心给扔到这么个私宅里来。”
高阳夏却是笑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私宅?又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妾?”
“王爷这不是承认了?”
高阳夏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愈倾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来王妃这几日是在好好喝药了,这气色却是好了很多。”
苏愈倾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刚刚才先发制人的把话题转移到了绯云身上。不过高阳夏得名白狐可不是浪得虚名,苏愈倾那点小心思可是都看在眼里。苏愈倾无奈:“这件事情,算是我误会了王爷。”
高阳夏微微一笑:“没事,你报答我就行了。”
苏愈倾警惕地瞥了高阳夏一眼,飞快道:“以身相许不可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估计你不喜欢要,好了剩下的你挑吧,我能办到的,看情况尽力。”
高阳夏哭笑不得,她还真是谢的一点诚意也没有。不过苏愈倾已经是他的王妃了,他不需要苏愈倾以身相许来报答:“王妃手艺不是挺好吗?今晚的晚膳,王妃就出手,画龙点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