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在宅子里憋了七天之后,终于受不了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这四四方方一片天地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去转转。
然而苏愈倾刚刚走到宅子门口,就有护卫非常尽职尽责而又尊重客气地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妃,王爷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她就知道,高阳夏怎么可能放她出去。苏愈倾认真想了想,问道:“王爷可有说为什么?”
护卫大概觉得她很好说话很平易近人的样子,还冲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拦在她面前的剑却是一点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这个王爷没有交代,还是请王妃先回去吧。”
这是变相软禁?
你见过哪家王妃出个门还没有人身自由的?你见过哪家王妃不在正正经经的王府里住着要在个别院被迫金屋藏娇的?你见过哪个王妃连自己到底是怎么嫁过来的都不知道的?
“王妃,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愈倾还没回应那个护卫的话,绯云已经追了出来:“这里风大,您快进去歇歇。”
已经是五月份的天气了,而且西窑的气候比起北渊来还暖和一些,吹点风怎么就不行了?苏愈倾郁闷,深深有一种自己得了绝症的既视感。
“我……”
苏愈倾还没说话,绯云已经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了:“王妃,求您回去吧。”
……
“再这么憋下去,我是真的要生病了!”
“你这个女娃娃,怎么到处乱跑?”
苏愈倾一声哀嚎,还没嚎完,就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过来,苏愈倾皱眉,怎么觉得这个声音这么耳熟?
等来人到了眼前,苏愈倾这才认了出来:“江老头儿,是你啊。你怎么到西窑来了?”
“诶你这个小娃娃,难道不应该是我问你怎么跑到西窑来了?”江淮抱着肩膀上下打量苏愈倾,“不过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我妙手回春,那药有效啊。”
药?
苏愈倾眼睛亮了:“你是说我近来喝的药,你是给的?”
“不然你以为呢?这天下还有谁能给你解药?”江淮不高兴了,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很是不满地看着苏愈倾。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苏愈倾赶紧拱手,“我就知道那么奇怪的毒,除了天下独一无二妙妙手回春的毒祖宗,没有人能救我这条小命了。”
“这话听着还像回事。”江淮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呵欠,才继续道,“啊呀老头子渴了,快点给我递碗茶过来,快点!”
“还不快去沏茶?”苏愈倾看了看一边一脸不知所以的绯云,又冷着脸看了看一边更是一脸不知所以的护卫,才拽着江淮,“诶呀这几天可是闷死我了,江老头儿你来了正好,快跟我过来聊会儿天。”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苏愈倾拉着江淮进了待客厅。
绯云给江淮奉了茶,江淮向来口无遮拦,随口说了句:“这丫头倒是挺漂亮,比你原来那俩丫头强。”
绯云的脸一下子就又涨的通红了,低着头不肯说话。
结果江淮又大咧咧一笑,一口喝了一碗茶水,接着对苏愈倾道:“这可不是你的丫头的风格,想当初你手下那俩小丫头,可是颇得你真传来着。”
绯云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了。
“小白,你先下去吧。”苏愈倾看着绯云实在是被江淮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说的羞怯不已,赶紧让绯云先下去,接着江淮的话,“这是高阳夏的人,和我可没有关系。”
听见高阳夏的名字,果然江淮的一颗八卦心就转移到了苏愈倾和高阳夏之间来:“说到这个高阳夏,我倒是想起来了,小娃娃你怎么到了他府上?和文钰吵架啦?不是我说,文钰那脾气,也忒……”
苏愈倾赶紧拦住江淮已经开始无限瞎想的势头:“我和文钰没吵架,就是西窑王府多好玩,我来住几天玩玩。”
“啧啧。”江淮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摇了摇头道,“我也觉得挺好玩,可是那个什么高阳夏就是不让我在他那玩。而且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自己玩中毒了?是不是那个高阳夏也不让你玩,下毒害你?”
苏愈倾真的是哭笑不得了,这个江淮,真的不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网络小说写手吗?这脑洞大的,简直就是突破天际了……
“我是在北渊就中毒了。”苏愈倾再次为江淮的脑洞刹车,“不过江老头儿,高阳夏何德何能啊,能请到你来府上医治。”
说到这里江淮兴奋了,跳到了椅子上蹲坐着:“我跟你说哈,其实是这样的。那天我不是也想来个高王爷府一日游嘛,结果被人家的府兵亲卫看见了,本来这些人我是不放在眼中的,可是影响心情啊!所以我就打算甩手走人,谁想到这个高阳夏运气太好了,正好在府上,得见老夫真颜啊。”
苏愈倾听得巴心巴肺地想喊停,可是又怕打断了江淮的话这老头儿一个不高兴就走人,只能用一种目不忍视耳不忍闻的表情听着:“然后呢?”
“然后?”江淮表情带着些得意,“然后大概是老夫的名声太过厉害,竟然被这小子认出来了。不过这小子比文太子爷机灵懂事多了,旋即就请老夫游了院子,吃了点心,才请老夫出山救人。”
您哪里是被优待了,明明是收买了。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最短,在人家府上又吃又玩的,好意思不救人吗?
不过苏愈倾想了一想,觉得以江淮的思维,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果然江淮那边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就让老夫在他府上玩了玩,就让老夫救人?想得美!”
苏愈倾默默喝茶,对江淮比她还要无耻的行径只能表示五体投地的佩服。
“诶,别喝茶了。”结果江淮却对这个不声不响认真听讲的听众不满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既然说他想得美了,你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苏愈倾无言,放下茶杯才道:“对啊,江老头儿你从来都不是轻易出手的,高阳夏是怎么请得动你的?”
江淮嘿嘿一笑:“哪里是他请动了我,是老夫,看了一眼的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你,想着你这个女娃娃是个有趣的,要是你死了,以后谁和我玩?”
她是该表示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苏愈倾欲哭无泪:“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你看,我就说你这个女娃娃有趣吧?”江淮眉开眼笑,“就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苏愈倾心想,自己要谢的人,还真多。
不过却是依旧道:“那我得怎么谢你?”
“好说,好说。”江淮端着茶杯又喝了口茶,“我那小徒弟,就南以晴那丫头,不是研制出来好多新鲜玩意儿?前几天我去北渊的时候,那丫头竟然和她爹一样古板,竟然不给我这个师父分享。不过她和你关系好,你告诉告诉我,她都玩出来了什么新花样?”
苏愈倾凑过去:“诶,咱俩商量个事?”
“什么事?”江淮十分给面子的也凑过来,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等我玩够了回北渊,帮你跟南以晴讨要些新鲜玩意,如何?”反正南以晴那丫头在这方面极具天赋,回头给他研究几个好玩点的、又有解药的毒,让他去玩就是了。
“成交。”江淮的思维向来和常人不同,听说苏愈倾答应帮他,自然也就不在乎苏愈倾问什么问题了,“你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救的我?”
“嘶……十天前?”江淮开始望天,掰着手指头数数,“不对,不对,十天前我还在西窑圣山玩呢,那就是,啊我算算啊,对,二十二天以前。”
“你确定?”苏愈倾心中算计,若是江淮二十二天以前救治过自己,自己醒来以后在这里已经是待了七天,昏睡三天,也就是说在自己昏睡这三天再前十二天,自己也是昏迷状态。她的猜测没错,自己果然不是一直昏睡,而是醒过来过。
江淮却是没有注意到苏愈倾的思绪,点头肯定:“没错,就是二十二天之前。”
“那你救我以后,可有在王府逗留?”苏愈倾追问,想着兴许能从江淮这里知道什么蛛丝马迹。
“留在王府干嘛?”江淮却是十分惊诧地问,“我已经在他府上玩过了,还留下做什么?”
听这意思,这老头儿就是玩痛快就跑了,根本就没打算理自己这个病人……苏愈倾头大,她就知道,江淮能出手救她就已经是她命大了,还指望江淮有所谓医德等着病人好起来再离开?简直就是做梦。
江淮却还是在追问:“诶,你这个女娃娃好生奇怪,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下?”
“难道你就不怕我死了?都不等我醒了你就走?”苏愈倾心痛,头也痛。她终于遇到个算是半个自己人的人,却是这么个老顽童。
她头疼,江淮却也是不干了:“什么?我都出手了,还有救不活的人?”
“可是……”苏愈倾被江淮说的哑口无言,人家就是有这个自信和把握,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是你都不等我醒了和你玩儿么?”
“不等,不等。”江淮连连摆手,“我给你用了药,也还要三天你才能清醒,之后还要有人帮你疏通内力才行,不然就会走火入魔,我可没有那个时间再帮你,老夫还要去西窑应老朋友的约呢。”
苏愈倾这才总算是找到点有用的线索,江淮的水平她还是相信的,他说自己需要三天醒过来,就肯定是需要三天,那么也就是说在两次昏倒之前,自己清醒了九天的时间,这九天里,发生了什么?
问江老头儿肯定是不好用了,苏愈倾知道自己只能再想办法,不过倒是还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那你救我的时候,那些丫鬟们是叫我王妃呢,还是叫我苏姑娘呢?”
江淮想了想:“好像我救你的时候,旁边没有人伺候?”
没人伺候?难不成高阳夏亲力亲为了?而且还有刚刚江淮说到的疏通内力防止走火入魔的事情……估计也就只能是高阳夏所为了吧?
苏愈倾心里叹了口气:某个王爷是实在是太别扭了吧?明明是在帮自己,最后却一定要什么都不说,被自己不相信误会成了挟持绑架,他还气得不行。
天知道,她苏愈倾又不会读心术,谁知道他高阳夏心里在想什么!
苏愈倾看了看眼前的江淮,只能叹气:“算了,我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
“那你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江淮的重点却不在这里,“我还等着看自己宝贝徒弟的大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