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高阳夏呼吸却是渐渐缓和,苏愈倾背对着他良久,也没有等到高阳夏接下来的动作,翻了个身去看时,高阳夏竟然已经就那么睡了过去。
她从来没有与高阳夏这样进的接触过,曾经的时候,这样的近距离,只能是两个人激战正酣,你死我活。苏愈倾也从来没有想到过,高阳夏真的睡在她身侧了,她竟然没忍心一脚把他踹下去——
高阳夏似乎进入了一个沉沉的梦境,梦境之中似乎有着沉沉的痛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狐,此时眉头微皱,双腿微微蜷起,用胳膊搂着自己,睡得似乎并不是很舒服。
婴儿式的睡姿。
苏愈倾曾经在现代某个心理学的书上看见过,睡觉的时候用这种婴儿在母体之中还未分娩的时候的姿势,代表了一个人极度缺乏安全感。
他堂堂一个西窑王爷,风光无限,原来在睡梦之中,竟然是这样脆弱的样子。
苏愈倾叹了口气,收了自己即将把高阳夏蹬下去的脚,小心翼翼从高阳夏身侧爬出去:不能把人家踹下去,只能自己被鸠占鹊巢,去隔壁凑合一宿了。
等苏愈倾再醒来的时候,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她彻底忘在脑后了。
因为!苏愈倾前一天晚上因为着急出去没怎么吃饭,后来又折腾了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有唯一一个感觉:饿!
然而她喊了好几声绯云,都没人回应。
而自从她住进别院以来,贴身伺候的一直都是绯云。而且大概是因为这个别院也没住过女人,高阳夏更是不喜欢丫鬟伺候,所以本来这里丫鬟都不多。不过因为她的到来而调过来的丫鬟还是有十几个的,苏愈倾想了个大概记得的名字:“蓉蓉?”
还是没人回应。苏愈倾诧异了,怎么今天府上的丫头都走人了?等她在别院里绕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丫鬟的身影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和高阳夏那么对着干,这人小心眼把人都撤走了吧?
想起来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苏愈倾才想起来高阳夏还住在这边,赶紧往自己原来的卧室跑:“高阳夏!”
结果她推开门,床上已经是空空荡荡,收拾停妥。
奇了怪了。苏愈倾嘀咕着出了门,去前院抓了个小厮来问:“看见王爷了吗?”
小厮一脸奇怪:“王爷昨天晚上没过来啊……王妃,您找王爷有事?”
苏愈倾这才像想起来高阳夏前一天晚上过来的时候,是以很少露出来的真实面容露面的,所以估计也不会让府上的人看见。
“哦,没事。”苏愈倾摆了摆手,又问了一句,“那绯云呢?怎么一大早上没人了?”
小厮挠挠头:“哦,今日是我们西窑的花神节,绯云姐姐怕是和其他姐妹一起去拜花神了。”
“花神节?”苏愈倾无意识重复了一遍,心想这个节日,应该差不多和北渊的簪花节,现代的乞巧节,都是差不多的吧?
果然那小厮笑着给苏愈倾解释道:“王妃刚来,自然是不知道的。花神是我们西窑女子们拜的神灵,每年的六月初一是我们西窑的花神节,每年这一天姑娘们都回去拜花神娘娘,咱们卞渡因为是皇城,还会有花车游行,花神表演,百花宴什么的,绯云姑娘定是看着王妃还没醒,便先出去了。要不小的给您去找找?”
听上去好像是要比北渊的簪花节好玩些,而且簪花节的时候,她都只顾着和司徒昭斗智斗勇了,一次都没玩痛快过。听着小厮的描述,某个女人的玩心,大起了:“不用了,让她们玩吧。”
苏愈倾摆了摆手,自己蹿进厨房找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溜进了绯云的房间,搜了套丫鬟的衣服出来:毕竟穿着身王妃的衣服招摇过市,目标太明显了些不是。
在高阳夏这里住着就这一点好,所有丫鬟的衣服都是素色的,最多有点蓝色紫色的点缀,这让一向喜欢黑白灰色系的苏愈倾表示偷衣服很方便。不过就是高阳夏府上的丫鬟的衣服也都要比普通人家的衣服好上许多,她只能装成个大家小姐。
于是不消一刻钟,尊贵王妃就变成了个俏生生的小丫鬟。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她要怎么出府。苏愈倾左想右想,走到后院,把自己的一只绣鞋往湖边一扔,搬了块石头“噗通”一声扔进了湖里,扯开嗓子高呼:“救命啊,我不会浮水,救我!救命!”
然后飞快躲进了一处隐蔽处。
院子里很快就乱作一团,护卫们自然不清楚苏愈倾其实是会水的,只看见湖边的一只绣鞋和水面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水花,一下子就慌了:“王妃溺水了!快点下去救人!”
苏愈倾内心稍微愧疚了三秒,就趁乱从后门溜出去了。
今日不愧是西窑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街上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最多的就是那些平日里不常出门的年轻女子,此时都打扮的俏生生的,到处游玩着。
西窑的建筑风格和北渊有所不同,苏愈倾一边走一边看,而且还发现了北渊街面上绝对找不到的糖葫芦。
苏愈倾走在街上,浑身舒爽——她都快一个月没出府了,憋屈啊……
街面熙熙攘攘,苏愈倾走走停停,忽然留意到,前面街角某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一个衣着穷酸的算命先生蹲在那里,写着“看卦算命”的那个幡子,更是已经破烂的不像样子,在一众衣着鲜亮的人群中,莫名显得有点突兀。
自从自己穿越,又遇到曾经的苏素和她一样背上有那三颗红痣以后,苏愈倾已经开始对这些以前她只觉得是神神道道骗人的东西有些相信了,迟疑着走过去:“看卦象?”
那人头也不抬,指了指破竹签子筒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让自己摇签?
苏愈倾迟疑着拿起来那个竹签筒,哗啦啦摇了半天,那竹签才掉下来一支,苏愈倾捡起来递到那算命人眼前:“先生,和解?”
“恩……”那人看着仍旧低着头,看着签沉思了半天,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苏愈倾听着却是皱起了眉毛:怎么这声音有点耳熟?
苏愈倾还待要细想,结果那算命人继续开口了:“看姑娘这卦象,命中……命中缺我啊。”
!!!
苏愈倾心中只剩下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文钰,你不是被瑶阳软禁了?!”苏愈倾这一惊吃的可不小,一句话说出来,又发现自己有点激动了,赶紧把声音压下来,“你在给我的信中,不是说你如今在瑶阳的别院?”
“本来是这样。”文钰微微笑着看向苏愈倾,眼神宠溺,“可是昨天夜里,我住的那个别院里,闹了个鸡飞狗跳,据说是要抓一只狐狸,为夫觉得,如果再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在瑶阳那里继续养精神,夫人一定能把整个西窑闹得天翻地覆。”
“所以说,其实瑶阳根本困不住你对吧?”苏愈倾哼哼着,想也是,文钰这么妖孽,瑶阳能有多少能耐,还能困住文钰?
文钰点点头,伸手去拉苏愈倾:“瑶阳也好,高阳夏也罢,谁能奈我何?这普天之下,能奈我何的,恐怕只有夫人一个了。”
一不留神,就被某人套路了。不过……苏愈倾默默看了文钰一眼,不得不承认,她被奉承到了。
“既然瑶阳困不住你,你怎么没来找过我?”苏愈倾蹲在那里和文钰嘀嘀咕咕,看上去正像是个在测卦的,有人留意到,竟也有过来求算一卦的。
文钰十分自然地摆出来一副大爷的样子:“不算了,不算了,老夫一天一卦,今日不算了。”
那人讨了个没趣,一脸不快地走开了,苏愈倾才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你装跳大神的装得真像。”
“素素,你怎么知道为夫没找过你?”文钰却是接回了刚刚的话题,表情也是一脸深情脉脉的样子,“为夫找你,找的可是辛苦啊!”
苏愈倾:……
演,你继续演。
“虽然瑶阳和高王爷都奈我不得,可是高阳夏把你藏起来了,我可没办法啊。”文钰一脸十分发愁的样子,“我在西窑的眼线本来就不多,何况还有许多人与瑶阳有联系,现在瑶阳和高阳夏成了一脉,我的眼线大部分都被高阳夏拔除了,想要找到你,为夫可是真算是费劲了千辛万苦了。”
这倒也是,按照上一次瑶阳来访来看,高阳夏这个别院,连瑶阳都不曾知道。苏愈倾叹了口气:“恐怕你的瑶阳皇妹,就是以出卖你的眼线为条件,才能和高阳夏联手的。不过今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文钰微微一笑,神秘莫测,指了指卦签:“算出来的。”
苏愈倾环视了四周一圈,指着这摊位后面的一个院子:“他算出来的?”
“唉,夫人,有时候太聪明,不好。”文钰看了看身后的院子,拉着苏愈倾闪身过去,从侧门钻了进去。此时正是大家都出门参加花神节的各种活动,这院子的侧门又是最偏僻处,自然没有人注意道,曾经总是在街角摆摊位的那个算命先生,此时正被人扒了衣服躺在这里。
“你还真是下得去手。”苏愈倾看着昏倒在地上的算命先生,一脸同情,“他遇上你,也是倒霉。”
“遇上如此外向的夫人,是我比较倒霉。”文钰边说边把自己的外套传出来,再把那先生的衣服给他换上,才对苏愈倾道,“其实今日我是打算探进高阳夏的别院的,结果我刚探进去,就听说他们王妃投河了。”
“谁说我投河了!”苏愈倾本来是打算叫醒这个倒霉的算命先生,结果听见文钰的话就郁闷了,果然谣言都是这么传出来的,“我那是不小心落水,落水!”
被苏愈倾拍了几下,那先生已经有悠悠转醒的迹象,苏愈倾和文钰两个人果断翻墙而出,落到街面上,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文钰才笑眯眯地看着苏愈倾:“对,夫人是不小心,落水。”
苏愈倾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觉得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于是苏愈倾果断打算了这个话题,转移话题道:“诶,既然你逃出来了,我也溜出来了,要不我们俩回北渊?”
“不回。”文钰果断干脆的拒绝,“司徒一脉余党已除,南启人元气大伤,父皇又龙体安康,北渊那边,有文琂和你大哥就够了。高王爷这么不地道抢我家夫人,我怎么也要给他留点礼物再回去啊。”
“也对。”看着文钰有点奸诈的笑意,苏愈倾也微微笑了,“来都来了,逛逛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