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时高荣昌的手,还紧紧握着瑶阳的一双葱管一样的白嫩的小手。
苏愈倾看着有些想要干呕——这位皇帝的御手,可真不能说是手。那手指粗的的,大概能有瑶阳三根手指粗,一只手五根手指都密密挤在一起,根本没法分开,和那猪蹄真是没什么区别。
也亏得瑶阳被他拉着手,还能忍住不把他甩开。苏愈倾第一次觉得,她是真的佩服瑶阳啊。
“时辰已到,花神节宴开始!”太监喊道,“请众位夫人起身,随贵妃娘娘跪拜花神。”
坐在各位臣子身侧的夫人们都婷婷袅袅地站起来,一个个垂首静立。
瑶阳这才轻轻拂开高荣昌的手,在高荣昌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才站起来:“众位夫人,今日皇后娘娘偶然风寒,身体不适,实不能出席花神宴,本宫荣幸,能够替皇后娘娘领众位夫人去拜花神,现在就请众位夫人随本宫到殿外,焚香祈福。虽皇后娘娘不在,各位夫人却还是要虔诚参拜,不得失礼。”
“是,臣妾遵命!”谁不知道如今的落贵妃一人独宠,权倾后宫?众位女眷纷纷应着,俱是恭恭敬敬。
苏愈倾也低头立着,却很明显地感觉到,瑶阳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她想搞什么鬼?苏愈倾心中警惕,眼神微微地眯了起来。
苏愈倾警惕间,瑶阳已经站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移步到了殿外。
此时大殿之外已经摆好了祭坛,铺设好了软垫,苏愈倾刚刚从这里进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于是不得不在心中赞叹了一下这些古代人的办事效率。
其余夫人也都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大殿,按着品级一一列队,苏愈倾是高阳夏的正妃,品级自然是只比瑶阳低,这也省了她的事,只立在瑶阳一侧就是,可是这个位置也实在是太风口浪尖,苏愈倾看着瑶阳看她的眼神,就觉得浑身发毛。
“跪~”太监高喊一声,瑶阳为首,一群女眷纷纷跪下去,苏愈倾有点头疼,可是也容不得她不情愿了,只能跟着跪了下去。
“拜~”太监继续高呼,众位女眷开始叩首行礼。然而就是这一拜,出问题了。
西窑的跪拜礼其实与北渊的大同小异,然而拜花神却不是相同的拜法,应以右手按住胸口,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由额头向鼻尖最后到嘴唇滑动三次,最后再扣下去。然而这些女眷,除了苏愈倾都是西窑人,而且都是出身名门的,自然是知道这礼节,然而苏愈倾身为一个穿越来的北渊人,根本就不知道,太监一喊拜,她就叩首叩了下去。
其实苏愈倾叩下去的时候,看见周围女子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出了岔子,看着身侧的瑶阳微微勾着的嘴角,心中明白瑶阳明明知道自己是北渊人,竟然还不提醒一句,自然是故意想要让自己出事的。
“王妃怎么,诶呀呀,王妃您……”那太监果然看见了苏愈倾的错处,尖着嗓音急道,“贵妃娘娘,四王妃怎么这样行礼?您看她这样可是对花神的大不敬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急什么!”瑶阳一声呵斥,十分的威严,眼神看都没有看一眼苏愈倾,“这祭拜大礼还没有成,你乱的什么样子!”
那太监慌忙跪下请罪:“奴才,奴才失礼。”
“起来吧。”瑶阳淡淡的,才对着周围的其他夫人和苏愈倾道,“王妃怕是不知道祭拜的规矩,花神自然不会怪罪王妃的叩礼,各位夫人,请随本宫完成大礼。”
“是。”众位夫人目不斜视,对于苏愈倾的事情都置若罔闻,只认认真真继续自己的祭拜。苏愈倾眉头一挑,心中微微冷笑,果然瑶阳是打算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不过那也没什么,反正她也没打算留在西窑,更没打算和这些贵夫人成为朋友。
那太监立在一侧,继续喊道:“献~”
这一声之后,夫人们纷纷拿出了自己手上亲自编制的手环递给身边的丫鬟,丫鬟们也规规矩矩地弯着腰走着小碎步,把这花朵编制的手环放到了祭坛之上。
然而苏愈倾囧了,别说花环了,她连叩礼都没准备好,哪里知道这个规矩?这一刻,苏愈倾开始怀疑,她知道瑶阳是故意的,可是高阳夏呢?
不过这倒是苏愈倾错怪了高阳夏,一品命妇的祭拜花神的手环,向来都是内务司的嬷嬷管着,替她们编好然后再送过来,她们意思意思在上面插个花就算是亲手做的了,可是这一次,后宫众位妃嫔未曾出面,王爷的正室之中只有苏愈倾一位,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苏愈倾眼睁睁地看着。
“四王妃是未曾准备祈福环?”有看出其中门道的夫人开口,装作很是奇怪地样子,问的话却是字字诛心,“王妃不知道规矩,也该先问一问才是,如今你来祭拜却不准备花环,花神要是怪罪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些个能出席这样宴席的女眷,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这一个说出来这样的话,大家也就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凑过来:“四王妃难道不是西窑人,怎么连花神节这些个规矩都一点都不懂?”
“诶呀,我记得当时王爷成婚的时候,女方没有嫁妆,也没有父母亲眷,难不成……其实是个普通人家的孤儿?”
大家议论纷纷,苏愈倾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些人在未成礼的时候就这样跟赶集大妈一样八卦,真的有她们口中说的那样虔诚?
然而自然是有段位高的,瑶阳一声眼神凌厉地看了身后一眼,语气不大,却是威严:“今日皇后娘娘凤体欠佳,本宫代姐姐一次,怎么各位夫人就闹成这个样子?礼还未成,就敢这样胡闹!”
一句话,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女眷,都不敢说话了。
瑶阳这才放缓了语气:“王妃也是太没有礼数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新妇,又不是西窑人,可是已经嫁给了王爷,总归已经成了西窑的人,你且立过去寻了枝环来,想来花神是不会计较的。”
演吧,我就让你使劲演。
苏愈倾淡定微笑,心中想着大概一会儿礼成,瑶阳才会真的发大招折腾自己。自己这会儿和这些二百五置气,还不如养养精神,一会儿专心对付瑶阳。
此时替自家主子去献花环的丫鬟们早就都归了位,那太监才喊道:“礼成,起~”
众人纷纷站起,跟着瑶阳鱼贯地进了大殿。苏愈倾因为刚刚献礼的环节出了问题,所以一直就站在殿门口等着,打算跟在最后进去,结果刚刚走到最后一位夫人打算入殿,苏愈倾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大殿之上那块写着“宝华殿”三个大字的牌匾,倏忽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朝着那夫人的身子拍了过去。
“啊!”
那夫人发出一声惊叫,脸色瞬间就吓得惨白,却是吓傻在了原地,忘记了动弹。其余进了殿中的夫人,跟在瑶阳身后离大殿门口远的,还是从容淡定落座,暗自庆幸自己夫家官位重,自己身份高,而那几个身份不太够也走在后面的,更是乱作一团,慌慌张张往自己夫君身侧跑,生怕牌匾掉下来殃及自己,一时间摔倒的,撞在一起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瞬间,殿中已经是乱作一团。
苏愈倾眼色一沉,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做出行动,翻身而起,一个鱼跃跳到了那个正要被牌匾砸到的夫人身侧,揽住她的腰一个使劲把她带到了一侧,然而因为带了个女人,苏愈倾动作缓了缓,回身之时,已经来不及再把那掉下来的牌匾救住,只能看着那牌匾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瑶阳的杀招在这里。
苏愈倾心中一沉,把刚刚救下来的夫人交在跑过来的她的丫鬟手里,快步走进殿中,毫不犹豫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无能,未能救下牌匾,请皇上责罚!”
那刚刚被苏愈倾救下来的夫人,此时脸色发白,浑身还在吓得发抖,早就被丫鬟扶到偏殿,然而大殿之上,还是能隐约听到那夫人劫后余生的哭声。
“皇上!刚刚贵妃娘娘领臣妾等人在外祭拜花神,然而四王妃一未曾按规矩行礼,二未曾给花神准备祈福的花环,想来是花神娘娘怪罪下来,才让大殿之上的牌匾掉下,以示惩罚!求皇上降罪四王妃,才能让花神娘娘息怒啊!”
搬倒四王妃,虽然不会伤及高阳夏的根本,可是总归是在给高阳夏难看啊,所以那些个非高阳夏一派的官员,此时都纷纷暗中授意自己夫人站出来附和:“臣妾也以为,四王妃虽然因为是新妇不知规矩情有可原,可是不应该出错如此多次,还请皇上惩戒,才能让花神不再怪罪!”
“是啊,花神娘娘一向宽厚,可是宝华殿的牌匾这么多年都一直安然无事,今日之事,必然是花神的警示!”
“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对花神祝祷一事都如此看重,四王妃如何敢这样目无神明?求皇上责罚!”
“臣妾以为,四王妃是真的不敬重,若说四王妃是因为不知规矩才犯错,难道王爷未曾提醒她?”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纷纷站出来的夫人们,愣住了,底下一言不发只看着事态发展的官员也傻眼了,苏愈倾甚至都能感觉到,连刚刚颇有些大计已成而欣喜的瑶阳,目光都缩了缩。
果然高阳夏在朝廷之中的威名已达啊,苏愈倾把自己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去看高阳夏,果然他此时嘴角有些嘲讽的微勾,眼神冷漠,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朱唇微启:“是微臣未曾来得及告知王妃规矩,微臣……有罪。”
他说着自己有罪,然而那神情和口气,却是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有些警告的意味。
“御弟说笑了。”刚刚还眼冒精光看着堂上乱作一团的女人的高荣昌这才发话,那肥肉堆积的脸上连眼睛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说有什么眼神了,“不过这牌匾掉下来,真乃我西窑立国以来未曾有过之事,花神乃是我西窑保佑女子的神明,今日之事,朕总归是要给众位夫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