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听在文钰耳中,那是胡说八道,可是停在苏愈倾心中,却是不由得一惊。
似是而非,这是说自己虽然看上去是苏素,可是实际上不是苏素,而是早就换了个人,而那命星之说,也正好和自己的穿越经历不谋而合。难不成这个人不是个跳大神的江湖骗子,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如此想着,苏愈倾心中不由暗自小心,文钰横身站在苏愈倾前面:“如此,那本太子要带着天煞孤星回我北渊,岂不是也解了你西窑的劫?到时候,她想害我就害我便罢了,不劳国师挂心。”
“文钰!”听到这里,瑶阳脸色几变,终于有了怒色,对着文钰呵斥一声,“你如今还不过是个太子,这个妖女,要威胁也是威胁父皇的命,难道你要带他回去,对父皇不利?”
“我北渊的国事,就不劳贵妃娘娘挂心了吧?”文钰看着瑶阳,出口的话毫不留情,神情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意思,牢牢护着苏愈倾,“何况要是威胁的到父皇,父皇早就死了一百次了,当初皇后势大,谋害父皇的时候,我只知道素素好多次都是冒着自己命悬一线的危险相救父皇于危机之中,倒是你瑶阳,你都做了些什么?”
“好,好,好。”瑶阳气得连说了好几声好,“看来这妖女果然不同寻常,当年理智的北渊太子色令智昏,我西窑一人可敌百万雄兵的四王爷也中了她的伎俩,若不是国师看出来这妖女祸国殃民,本宫还不知道她这等本事!”
“祸国殃民?”苏愈倾听到这里不干了,声音嘲讽,“我倒是不知道祸国殃民的是谁,也不知道违背天理伦常,做出非要让弟妹侍寝皇兄这种事情的是谁,更不知道做出将国运命运推在我一介女子身上这种荒谬的事情的,又是谁!”
恩,他家媳妇儿发威了,文钰十分开心的看着苏愈倾训斥眼前这个所谓国师,在一边添油加醋:“素素,他们就是嫉妒你。”
“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打了个情骂了个俏,把瑶阳气得更是浑身发抖,那国师也是面色渐渐有些不善起来,他竟不知道原来高阳夏这个王妃,竟然还是北渊太子文钰的心上人,更不知道这女子竟然这般厉害。他原以为她也不过是有些姿色稍微与众不同些,算计着用这女子要挟四王爷来着,如今看来,这事情,还真有点麻烦?
不过说话间,高阳夏也已经追了出来,也不理文钰和苏愈倾,看见瑶阳和那国师就是一声冷笑:“贵妃娘娘和国师大人,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包围了本王的府邸,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当?本王倒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国法,竟然劳动陛下如此兴师动众?”
“王爷。”国师给高阳夏请了个安,脸上又恢复了刚刚有些诡异的笑容,“本来下官就是奉旨请王妃入宫的,却不知道府上竟然还住着北渊的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欲要带走王妃,阻拦下官奉旨行事,您看……”
他们要走?
高阳夏蓦地转过头去看文钰和苏愈倾,一脸的不可置信。既然苏愈倾已经摆脱了四王妃这个身份,他们二人迟早是要回北渊的,可是高阳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绝情,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要离他而去。
苏愈倾和文钰这下倒是不说话了,只淡淡看着高阳夏。瑶阳从高阳夏出现的时候就神色黯了一黯,也未曾说话,只有国师微微弓着腰,一副下官请示王爷意思的样子。
五个人中,四个都在等着他说话。
高阳夏收了看向苏愈倾的眼神,表情恢复了一派冷漠,挥了挥袖子:“国师认错人了,这一位是北渊太子妃,不是本王的王妃。”
“哦?”国师眼珠一转,语气透着奸诈,“这倒是奇了,下官今日在宫宴之中才看见过四王妃,怎么竟然是个瞎的,竟认错了人?”
“这也不怪你。”高阳夏神色淡漠,再也不看苏愈倾和文钰一眼,“本王的王妃原是和太子妃有点像的,今日本王还在说,两个人都是北渊人,若不是知道太子妃乃是朝廷重臣之后,本王都要以为两人是姐妹了。”
国师笑了笑,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那是下官唐突了,虽然不知道王爷和北渊的太子殿下为何有往来,但是还请王爷回府,请王妃出来,下官也好复旨交差。”
“就不劳国师了。”高阳夏依旧不看苏愈倾和文钰一眼,“既然是皇兄看上了我的王妃,那就是送给皇兄罢了,不就是个女人嘛,本王何必因为这个伤了和皇兄的和气。”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真正的四王妃,可是连高阳夏都否认了她王妃的身份,那国师自然就无话可说,也自然要等着看高阳夏作的什么算计。
然而苏愈倾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当时嫁给高阳夏的时候,就是绯云伪装成了她的样子骗过了整个卞渡的人,如今高阳夏的意思……苏愈倾回首去看高阳夏,高阳夏的脸上神色却是不甚分明。
“多谢王爷不为难下官。”国师对着高阳夏笑笑,做了个请高阳夏带路的手势,“那王爷就请吧?”
既然高阳夏说了她不是他的王妃,这里自然就没有文钰和苏愈倾什么事情了,文钰伸手拉住苏愈倾的手就打算带她离开,虽然两人有打算在西窑留一段时间,但是此时看来,住在高阳夏的府上却已经算不得是个好的选择了。
离开,去与文钰在这边的暗桩会和,这自然是上选,可是苏愈倾心中惦记着绯云,刚想跟文钰说些什么打算留下看看事态变化,就听自从高阳夏来了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瑶阳忽然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二位既然来了我西窑,连王爷府都来了,如何能不到宫中坐一坐?若是本宫不知道也便罢了,今日本宫知道了,却不招待二位,别人可是要说我西窑皇室礼数不周全了。更何况此时天色已晚,两位路上想来多有不便,还是等明日本宫禀明了皇上,请亲兵送二位回国才是。”
回国?
文钰微微笑了,瑶阳这一招真算是绝情寡义了,西窑皇宫之中,有多少暗流涌动?就算是最后权利相争之下,他们保得周全,可是却也会被直接“护送”回北渊,瑶阳这是要彻底断绝他们对她的威胁。
耍心眼,瑶阳从小就不是文钰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苏愈倾:“我们夫妇今日前来,本不是以北渊太子和太子妃的身份前来,而是王爷与我有恩,我和太子殿下来谢一谢王爷的,却不想遇到今日这样兄夺弟妻的荒唐事,贵妃娘娘既然不怕家丑外扬,我和太子殿下自然不介意多住一晚上。”
一行五个人回到高阳夏的府邸的时候,王府之中灯火通明。
高阳夏看着府上外围的一圈官兵,声音有些不悦:“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高阳夏要被抄家了呢!”
在不知道高阳夏的打算之前,那国师还是不敢得罪他的,赶紧对着迎上来的侍卫首领挥了挥手,厉声道:“我说的是让你们好生保护王妃,谁让你们包围王府的?还不赶紧撤了,王爷这是手下留情了,不然王爷手下这些人,若是想要收拾你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侍卫首领赶紧应着下去,将围着王爷府的人手撤下去,国师这边对着高阳夏笑笑:“王爷莫要怪罪,下官奉旨行事,也是没有办法。”
高阳夏淡淡笑了笑,却是仍旧看也不看一路跟着回来的文钰和苏愈倾二人,只对那国师道:“本王的王妃在卧房之中,阿怜,去请王妃出来。”
一向近身伺候高阳夏的都是绯云,这次高阳夏却叫了这个叫阿怜的丫鬟去请王妃来,苏愈倾已经在心底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可是就算是绯云与高阳夏而言不过是个小丫头,苏愈倾也实在是不相信,高阳夏真的就眼睁睁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
此时身为“前来谢恩”的客人,苏愈倾和文钰都不方便说话,只立在一侧看着,直到阿怜引着一位和苏愈倾长得实在是一模一样的女人出来,先给高阳夏行了家礼:“妾身给王爷请安。”才又转向瑶阳,“贵妃娘娘万安。”
白狐的易容之术,普天之下还有谁不清楚,这会儿那国师和瑶阳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尤其是瑶阳,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薄而出,只瞪着眼前言笑晏晏的高阳夏,连让“王妃”免礼都忘记了。
还是那国师先反应过来:“下官给王妃请安。”
“国师大人快快请起。”假王妃虚抬了一下手,那仪态动作,竟然真的一点都不露破绽,雍容华贵,苏愈倾觉得比她自己都像是个真的王妃。
哦,好吧,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真的王妃。
几个人寒暄完,那国师神色一肃,道:“传皇上口谕,请四王妃苏氏入宫,无需带贴身侍女,宫中已经备好了伺候的人。王妃,请吧?”
那假的王妃似乎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却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与高阳夏的鹣鲽情深,情意切切地微微抬头瞥了高阳夏一眼,似乎是在询问高阳夏的意思。
苏愈倾微微用余光去看高阳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只看见高阳夏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王妃,贵妃娘娘亲自过来,您和她乘同一辆马车回宫。”国师上前引路,瑶阳在后,跟过来的一行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好些个人,一齐朝着王府门口走过去。
就这么简单?
这就束手就擒自动带了个绿帽子了?
苏愈倾有点目瞪口呆,以她了解的高阳夏,绝对不是这样坐以待毙的忍受侮辱的人啊,如果高阳夏此时找了个替身进宫去侍寝高荣昌而没有任何异议,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苏愈倾轻轻往文钰身侧靠了靠,抬头去看文钰时,两个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味——高阳夏举事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对于西窑百姓而言,高阳夏成功做到皇帝的位置上,是幸运,然而对于北渊百姓乃至北渊皇室而言,高阳夏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成为本来国力弱于他们的西窑的国君,就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了。
思及此处之时,国师已经快要带着假的四王妃出了王府大门,苏愈倾眼波一转,开口阻拦道:“国师且慢。”
他以为,对于他府上的事情,苏愈倾一概是不打算管的,听见苏愈倾开口,高阳夏眼中也不由得划过一丝诧异。然而那国师和瑶阳的眼中,却是划过一丝欣喜——国师想的是,控制现在这个所谓王妃,没有任何用处;瑶阳想的是,她想要置之死地的人,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