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王爷这真的不能再真的婚书上,竟然是另一个女子写的?”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的文钰适时开口添柴加火,故作惊讶却又不露声色道,“不过这女子竟然与本太子的太子妃同名,倒也算是一种缘分,不如王爷请出来一见?”
文钰这话的意思,苏愈倾听懂了,高阳夏也听懂了。
虽然他语气调侃,看似是在挤兑被识破伎俩的高阳夏,可是暗地里却是给了高阳夏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的王妃,就是和苏素重名了。
于是一个难题摆在了高阳夏面前:承认,还是不承认,这婚书是假的。若是接着文钰给的理由,不承认婚书是假只是苏素另有其人,那他就是彻底放弃了能将苏素绑在身侧的机会,可是若是不接文钰给的理由,承认婚书是假的,那……那苏愈倾也还是没有嫁给他。
这一招简直比自己那招还要毒辣多了,苏愈倾只能在心里叹息:奸诈啊,奸诈。
早在今日宫宴,高阳夏在答应了苏愈倾让她见文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今日的结果。可是高阳夏却是不明白,宫宴之上还气血上涌的苏愈倾,如何见了文钰以后,竟就完全冷静了下来?高阳夏心中苦笑,原来在她心里,文钰这么重要。
不过高阳夏转头看向文钰的时候,已经不露声色:“太子殿下,改日一定引荐本王王妃与二位相识,不过今日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没料到苏愈倾的字迹竟然大改,这是他的疏忽,高阳夏知道就算这婚书是真的苏愈倾写了自己的名字,她都不一定会答应留下来,何况她已经知道了婚书是假?承认不承认,他如今都是输了。
高阳夏的笑里,微微带了些无奈,转身出门离开。
苏愈倾没阻拦,文钰也没阻拦。
看见那一纸假的婚书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了所谓的明媒正娶,大概娶得,也是一个替身。对于高阳夏那样的易容高人,让身边的谁假装一次苏愈倾嫁给他,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清楚了这一层,苏愈倾沉吟了一下,让文钰先去了内室躲着,出声叫了门外伺候的绯云:“绯云,你进来,我有些事情问你。”
绯云听见苏愈倾叫她,赶紧跑进来,仍旧恭恭敬敬施礼:“王妃。”
“你还叫我王妃?”苏愈倾的笑容有些淡,表情有些意味不明,“绯云,所谓娶我入门的那场迎亲仪式,花轿里坐的,其实是你吧?”
绯云不想苏愈倾竟然会这样问,吓得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着:“王妃您怎么会这么说?您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绯云是王爷派过来的贴身丫鬟,奴婢哪里有那样的福气呀,王妃您多想了。”
“是么?”苏愈倾口气依旧淡淡的,却是无比的肯定,“可是你家王爷怎么说,当时因为本王妃身体不适,为了让我能风风光光进门而不至于半途中断迎娶,就让你临时坐到了花轿里,替我完成了后面的拜天地?”
“王,王爷……”听苏愈倾这样说,绯云更是手足无措了,本来一说话就爱脸红的小脸此时已经涨的快要滴出血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应答,“王爷是关心王妃,王爷……”
苏愈倾看着绯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也就不打算再为难她:“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问你几句话而已,不用紧张。”
说是不用紧张,绯云怎么可能不紧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王妃,奴婢斗胆,虽然奴婢不知道王妃您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奴婢看得出来,您对王爷不上心,可是王爷对您却是真的喜欢,奴婢从小就在府上,十二岁就伺候王爷,王爷从来不近女色,更不用说这么上心,奴婢求求您,对王爷好些吧,王爷他其实……王爷其实,其实挺苦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尤其是如高阳夏这样的身居高位而又心怀大志的人,她和文钰也一样,谁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过去。这个道理绯云自然是不会明白,苏愈倾也没打算让绯云明白,只是沉吟了一下,说了出来:“绯云,你喜欢你家王爷。”
“奴婢不敢!”绯云吓得赶紧俯身磕头,“奴婢只想尽心尽力伺候王妃和王爷,绝对不敢有别的想法。”
苏愈倾有点无奈,叹了口气:“你对你家王爷的心,我看得出来,既然当时你和他拜了天地,入了喜堂,回头我替你和他说了,把你收到他府上吧。至于我和你家王爷的事情,你想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绯云彻底羞得说不出话来,对于苏愈倾提出来的事情却又实在是无法拒绝。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可以成为王爷的妾室,她本以为只能一辈子以一个最听话的丫鬟的身份在王爷身边伺候一辈子来着。可是王爷心里没有她,只有眼前的王妃,绯云心中清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一时间只能喃喃着支吾:“奴婢……奴婢……”
“好啦,你回去收拾收拾吧,今日我这里也不用人伺候了,去吧。”苏愈倾挥挥手让绯云出去,转身也进了内室。
文钰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苏愈倾:“素素,让你这样费心费力想着,真不知道是高阳夏的荣幸,还是高阳夏的不幸。”
苏愈倾叹了口气,开始提笔用自己的狗爬字给高阳夏写信:“怎么说高阳夏替我找了江淮治病这事儿,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总该还他个人情。帮他找个能全心全意喜欢他照顾他的人,我也就能做这些了。唉,写个信真麻烦,还得避开苏素这俩字。”
文钰看着唉声叹气的某人,心中实在是同情高阳夏,毕竟换作是他,他宁愿是苏愈倾直接跑了什么都不做,给高阳夏安排个小妾,估计高阳夏更郁闷。
当然,让高阳夏郁闷的事情,文钰最爱做,伸手接过苏愈倾手中的笔:“既然如此,不如让为夫代劳?”
不过文钰亲自执笔写的这封信,没来得及送给高阳夏去看。
因为他和苏愈倾两个人打算偷偷溜走的时候,四王爷府上传来一阵嚣杂,之后就被一队官兵包围了。
“什么情况?”苏愈倾看着文钰,“今天都折腾一天了,还要折腾啊?”
文钰做了个让苏愈倾不要说话的动作,拽着她的手打算先出去院子里,这样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不至于被人家彻底包围。
“四王爷,本国师奉旨接王妃入宫,还请王爷把王妃请出来吧?”
国师?!
听见来人是国师,苏愈倾心中已经明白大半,言简意赅地对文钰解释了一下宫宴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针对我,但是肯定是来者不善。”
“他想控制你,然后要挟高阳夏。”文钰皱了皱眉,想着白天的时候自己跟踪那“花神”女子所到之处也是这个什么国师的府邸,越发警惕,“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日我跟踪那所谓花神的一行车马,也是到的这什么国师的府上。”
西窑皇宫的内斗,苏愈倾不想搀和,可是总是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不过她和这个什么国师未曾相识,这国师专门针对她,也是说不过去啊。苏愈倾挑眉,看向文钰,并不打算和这帮人继续玩了:“既然是高阳夏惹得麻烦,要不咱俩撤吧?”
文钰点点头,伸手拉住苏愈倾,两个人直奔王府后门,就打算先躲开这是非之地。然而谁料,两人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笑着道:“王妃这是要去哪里?”
正是国师的声音。
文钰和苏愈倾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有点无奈地站下脚步,回首看去的时候表情已经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文钰淡定道:“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王妃。”
说完也不再理国师,两个人携手继续往前走,走的那叫一个目中无人,走的那叫一个快意江湖。苏愈倾觉得,给自己一柄剑,自己和文钰就是浪迹江湖的神雕侠侣了。
不过这情景也就坚持了几秒而已,身后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是个女声:“太子殿下,深夜之中带走我西窑王妃,怕是不妥吧?”
听见这个声音,苏愈倾和文钰终于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瑶阳和高阳夏应该算是同盟,那就应该是和国师对立的,此刻居然跟着这国师一起来了,那原因就只可能是因为得知高阳夏用了什么方法从瑶阳那里带走了文钰,于是瑶阳对苏愈倾的恨意更多了许多,直接就把答应替文钰保密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于是后面什么高荣昌下旨要接苏愈倾入宫啊,什么国师亲自出马请王妃入宫啊,什么贵妃娘娘怕王妃不习惯和这么多男子打交道跟着过来啊,都顺理成章了。
“瑶阳,这是你皇嫂。”
一句话,本来紧紧皱着眉头的苏愈倾,差点笑喷——文钰这语气,实在是像是在对一个几岁的小屁孩介绍自己,偏偏对面又是一脸严肃而神色庄严的瑶阳。
“本宫是西窑贵妃,还请太子殿下放尊重些。”瑶阳顿了顿,然而再开口时已经是彻底的冷漠,“而这一位,本宫也只知道她是我西窑的四王妃,如今皇上有旨,接王妃入宫,还请太子殿下不要阻拦。”
“入宫干嘛?”文钰没有放开苏愈倾手的意思,看着瑶阳,眼神里有着微微的不甚赞同,出口的话确实一点面子也不讲,“侍寝?”
这两个字从文钰的口中吐出来,瑶阳脸上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一旁立着的国师却是接了话头过去:“原来这一位是北渊的太子殿下,在下刚刚失礼了。不过太子殿下所言差矣,本国师不过是奉旨接王妃入宫,是因为王妃的命格对比下有所冲突,需要化解之,否则,王妃一定是性命难保。”
文钰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命格相冲,难道就需要侍寝来化解?那要是国师夫人的命格与你们陛下命格相冲,国师你愿不愿意把国师夫人送进宫侍寝啊?”
这话就是摆明了的要这国师难堪,可是这国师却也不恼:“太子殿下所言差矣,本国师上承天命,夫人自然不会有所差池,只是四王妃却是不同,其命格大异与常人,似是而非,本应黯淡的一颗命星骤然大亮,其所在之处帝王之位都受到威胁,其解救之法无二,要么嫁与帝王,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