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对你留情面?”
“不确定。”苏愈倾倒是实话实说,语气里带着些惆怅,“我们都恩断义绝了,还要什么情面?”
“所以我不允许你去!”文钰想起来白天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忽然重伤的时候自己的惶恐,虽然后来到了屋子里,躺在床上失血过多的苏愈倾,就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恶心巴拉的猪大肠,告诉了他,她的猜测、计划和打算,可是文钰却还是心有余悸。
苏愈倾却是反手握住了文钰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要相信,我们之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萧踏雪,所以也就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去拿回天玉莲。”
她认定了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能成功让她反悔的。
文钰太了解苏愈倾,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十一和你,一起去。”
这一点,苏愈倾倒是没有反对,她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和萧踏雪的势力抗衡,就算是萧踏雪真的留有情面,可是萧偌白,对自己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东西。
“对了,南境那边,还是找个人,把苏祁换回来吧。当时我救下苏祁的时候,萧踏雪出手帮忙过,现在我很担心,苏祁会接受不了与萧踏雪为敌的事实。”
文钰却是笑了笑,没有答应:“夫人,你什么都好,就是在对待苏祁这一点上,你总是特别的护着他。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教出来的人,不可能这一点事情都无法接受,要是这么差劲,夫人也太失败。”
对于苏祁,她总是很维护,这一点,苏愈倾承认。
她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也一直在提醒自己,苏祁虽然还不过十四岁,可却是一个位即副将的将领,不是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孩子了,但每次遇到苏祁的事情,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张开自己的翅膀,去保护他。
大概是因为,自己总是把苏祁和自己在现代的弟弟混淆吧?
苏愈倾无奈的笑了笑:“也好,那就看看他,是不是值得你这么看好吧。”
……
两个人一直谈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文钰才堪堪从梦境中醒来。
这是他即位以来,第一次在早朝时间之前没有醒来。看着怀里抱着自己团成了一团的苏愈倾,文钰想了想,没有动弹。
虽然是她设计的计谋,逼得萧踏雪承认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虽然也是她一一分析,说明了之前萧踏雪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却是个极其重情重义的人,曾经的好友,变成如今的敌人,现实如此残酷,对于她而言,其实还是挺难以接受的吧?
文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苏愈倾的脸颊。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她在后宫之中,可是为了自己的腿伤也是费尽心力,明明每餐都是精心准备的,却还是有些瘦了的样子。
文钰有些心疼了,开始盘算着怎么让文琂暗中多费些力气,早些把那天玉莲找回来。
而苏愈倾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地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文钰带着微笑的脸:“醒了?”
苏愈倾还处于刚刚睡醒的迷糊状态,揉着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恩,我饿了。”
刚刚睡醒就喊饿,文钰不由得有点好笑,他家这个精明无比的夫人,也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会露出来这种小女儿的情态。这种样子可不多见,自己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让她知道了,兴许以后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文钰很快收敛了笑意:“饿也要先等一下,夫人现在可还是个死人,这么贸贸然出去,恐怕要吓坏好多人,所以,还是我先把十一和南以晴叫过来,先把这两个安抚了吧。”
“还有我兄长苏衍。”苏愈倾默默提醒,一想到这个善后的问题,她就开始头大。文琂好对付,差不多请吃几顿好吃的就可以解决了,但是南以晴和苏衍,再加上大概已经知道了消息的绿竹和青杏,苏愈倾只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做了个赔本生意。
不过,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苏愈倾很快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老老实实坐在桌子边上等着文钰把人叫进来。
门外的臣子和太医,自然也是一夜未睡,但是按着文钰的命令,又不敢去叫文钰,更是不敢靠近苏愈倾的屋子,等文钰推门从苏愈倾的房间出来,都愣了愣:这皇上,什么时候钻到了皇后娘娘屋子里的?
要和这些大臣解释这些事情,自然不会需要很多功夫,只要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诱敌之计就够了,麻烦的,是自己叫进去的这几个。文钰清了清嗓子:“文琂?苏衍,南以晴,你们三个,进来一下。”
沉浸在丧妹之痛中的苏衍一听文钰叫他过去,什么都顾不上就往上门里跑,而南以晴是被文钰一掌拍晕了的,从来没有这么暴怒过的文钰,让南以晴这会儿还有点心有余悸,所以老老实实地低着脑袋跟着苏衍的脚步上楼,走在最后的是文琂,看着文钰,一脸的担忧。
然而,心情各异表情各异的三个人,进门之后,表情统一了。
三个人集体目瞪口呆做惊悚状,上上下下看了苏愈倾半天,都没能成功说出来一个字。最后还是苏愈倾站起来,冲着三个人笑了笑:“你们没看错,我是没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文琂,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皇嫂,你没死,真好。真的,你都不知道,二哥,不是,皇上他昨天那行为举止,我真是挺怕他天颜一怒为红颜来着。”
接着反应过来的是南以晴,指着苏愈倾“你”了半天,才终于成功把话完整地说了出来:“所以其实,昨天不让我进门,是因为苏姐姐根本就没事?”
苏愈倾点了点头,微微笑着,转头看向了苏衍。
这个一国虎将,统领千军的大将军,在得知自己妹妹死讯的时候没有落泪,却是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素素,你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昨天还在想,如果你出事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太没用了,明明自己就在那里,不仅不能保护皇上,还让你出了事情……”
苏愈倾一点也不吝啬,一个人给了一个熊抱:“没事了,昨天真是事急从权,其实我也不想骗你们的,但是……但是昨天的事情,我必须保证除了文钰,没有人知道我是在使诈。”
三个人自然知道苏愈倾不会没事逗着全国这么多人玩,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但是却是都理解不了:“什么事情,竟然连我们你都要瞒着?”
苏愈倾让三个人坐下了,才十分认真严肃地开口:“昨天,我终于确定,在追捕司徒昭的时候出现在偌白身侧的神秘男子,也就是整件事情的最大幕后操纵者是谁。”
三个人目光炯炯,都十分关切地看着苏愈倾,显然已经都好奇了很久这个神秘之人的身份:“是谁?”
苏愈倾看了看文琂,又看了看南以晴,一字一顿道:“萧踏雪。”
这一下,三个人的表情,又开始丰富多彩了。
反应最强烈的,是南以晴,听见苏愈倾说出来“萧踏雪”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苏愈倾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肯定很难接受,说实话,在我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他到了我床侧,亲耳听见萧偌白和他那些对话之前,我也只是猜测,一直不敢肯定。”苏愈倾对着三个人讲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虽然我们之前都把他当做朋友,可是事实上,我们必须承认,以后,我们是敌人了。”
南以晴眼圈红了半天,在听到苏愈倾对王英死于他手的猜测的时候,终于咬牙切齿:“我算是瞎了眼睛,才会,才会,哼!还好我及时悬崖勒马,没有深陷其中。”
苏愈倾淡淡看了南以晴一眼,这小妮子的意思是,其实她已经发现自己不喜欢萧踏雪了?这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苏愈倾曾经十分担心,南以晴在没有看清自己的真心之前听说了萧踏雪的真实身份,会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之所以连你们都瞒着了,是因为你们都认识他,甚至都和他算得上是朋友,我真的不敢确定,你们会支持我这么做,而且……”苏愈倾顿了顿,才说道,“我怕走漏风声。他和我们离得太近了,万一你们任何一个人表现得不像是我真的死了的样子,就会功亏一篑。”
三个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苏愈倾的顾虑,文琂才皱着眉头问道:“皇嫂,按你的推测,万达酒楼的毒,是他下的;莞儿和映泉是他安排的;你中毒是他的人下的手;司徒昭的孩子是他的;陷害苏府是他的手笔;你们在西窑屡屡和若白的人冲突,都是他的意思?”
苏愈倾摇摇头:“害我的事情,都是偌白私自的主张,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是他的意思。每次我要是差点丧命什么的,偌白的人都会消停一段时间,现在想来,肯定是萧踏雪的意思,不是按规矩收拾了这些人,就是对偌白看的比较紧一点。”
文钰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打断苏愈倾的话接着道:“所以昨天下午的事情,其实是萧踏雪示意他的人暗杀朕,但是好在素素早就有所准备,不然结果如何,朕还真是不敢说。”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文琂皱着眉,“我可是和萧踏雪接触过,这个人,心机颇深,可是不好对付,更何况,看起来,这个什么组织手里,能人异士还是有很多的。”
“从敌暗我明的状态,到敌明我明的状态,自然就是要更进一步的知己知彼。”
苏愈倾赞同地点点头:“所以我决定,要深入南启,打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瓦解敌人的阴谋诡计。”
谍战片看多了的苏愈倾,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完全就像是个英勇无畏的共产党特工,结果却是被文钰瞪了一眼:“什么打入敌人内部?你还打算让朕的后位,真的空悬了?”
苏愈倾伸了个懒腰:“不然嘞?已经告诉全国百姓,皇后苏素已经为了保护皇上薨了,然后你要告诉百姓,其实你是在骗人?你和那些大臣解释起来,还算容易,你跟这些百姓去说,刚刚树立起来的你的明君形象,全要幻灭了。”
“所以……”文钰瞪了眼睛,这一条,在前一天商议的时候,自己没考虑,她可是也没有提及啊,“所以你是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