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从皇宫之中回来的时候,文琂已经在他们的屋子里躺着玩手指了,看见苏愈倾回来,十分开心地朝着苏愈倾就扑了过来:“饿,我饿!”
扑到苏愈倾身侧的时候,却是低声说了一句:“有人监视!”
苏愈倾心中一凛,这左宰相果然不是白当的,虽然在接纳自己和文琂这件事情上做的有点白痴,但是却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大概是那个总管跟贺兰寄说了什么,所以贺兰寄已经开始留心自己和文琂了。
“好。”苏愈倾拉着文琂往床侧走,“你不要闹,兄长这就去给你要些吃的来,好不好?”
“饿,我饿!”
几天下来,文琂装疯卖傻的技术也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此时一脸十足的傻相,看的苏愈倾一脸崩溃,却还是得配合着他演戏。
苏愈倾已经察觉到此时房顶之上就有个人,院子中的小厮们大概也有贺兰寄安插的人,以后行事肯定是要更加小心,可是晚上和文钰相见……
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愈倾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到厨房给文琂找吃的。
此时已经是很晚,苏愈倾没想到厨房之中竟然还有人,只好讪讪地笑了笑,对那人问道:“那个,晚上还有什么剩下的饼子没有,我那傻兄弟还饿着,我……”
“这里应该还有些馒头什么的,你拿去吧。”
“好。”苏愈倾对人家道了谢,揣了三个馒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忧伤的想,要是此时那些监视自己的人还没走,是不是文琂就真的要狼吞虎咽馒头了……
……
因为那些监视的人一直都在,苏愈倾无奈只能放了文钰的鸽子,直到第二天早上给贺兰寄做了早膳,苏愈倾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门理由。
“花裳姑娘。”苏愈倾寻了高泉泉的那个贴身丫鬟来,“那个,给老爷用的那些个食材都用的差不多了,这东西,还是要新鲜的好……您看,是不是……”
花裳对苏愈倾倒是一直很友好,看着苏愈倾那愣头愣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你这是想要出去买东西,跟我要银子来了吧?”
“正是,真是。”苏愈倾笑的开心。
“夫人上次用的是自己的体己,就算是给老爷做饭,也不能一直这么花的。”花裳耐心地给苏愈倾解释,“咱们府上,每天都有送菜的人来给厨房送菜,银子都是府上账房统一支出去的,这样吧,我去回了夫人,明日那送菜的人来了,让你去挑几样,如何?”
“可是,可是……”苏愈倾挠着头,“我需要的那些菜,那人不见得有啊。”
花裳又抿嘴笑了笑:“我的好八戒啊,你天天那么做,夫人那一点体己哪里受得住?以后你就等夫人来差你做些花样,你就尽些心,平日里,就按着寻常的菜去做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愈倾自然不好再强行要求出门了,只能也笑了笑,把买食材的这个由头给圆过去:“我明白了,明白了,多谢姑娘指点。那就劳烦姑娘跟夫人说一句,我明日早上起来去挑菜。”
“这就是了,明日我来叫你。”
这个理由被拒绝了,苏愈倾只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文琂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肚子就那么露在外面,苏愈倾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盖了盖被子,却不妨文琂其实并没有睡着,在苏愈倾靠近的时候飞快地低声道:“二哥说让你想办法去接近给府上送食材的菜农。”
苏愈倾愣了一愣,乐了。
老天爷,你对我还真是不赖。
既然文钰说让自己去接近菜农,那这个菜农肯定就是自己人了,虽然苏愈倾不知道文钰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买通了左宰相府的菜农的,但是心情还是莫名的好了起来。
于是这一夜,苏愈倾又没有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就爬了起来,跟着花裳就到了后院的一个偏门。
这个菜农供应的不只是老爷夫人的食材,而是整个府上的人的食材,所以满满好几车的蔬菜,此时已经有很多小厮在那忙着搬东西到厨房去。
花裳笑着迎过去,对着负责统计的那个管事道:“赵姨,最近老爷都只吃这一位做的饭菜,您看看,让他挑几样他做的拿手的,好送到老爷那里。”
苏愈倾的手艺征服了贺兰寄的胃的事情,府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那赵姨上下看了看苏愈倾:“哟,这就是那位从阜城来的名厨吧?老爷的东西我们哪里敢怠慢,你去吧,回头来我这里登记一声,我入个账就行了。”
苏愈倾赶紧道了谢,想着这菜农怕是会传个字条什么的进来,谁想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傻了。
那菜农不是别人,正是前天被苏愈倾放了鸽子的文钰。
此时文钰穿着一身普通人家的粗布衣服,脸被抹的黝黑,活脱脱一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形象,一时间,苏愈倾觉得又是欣喜又是好笑,好半天反应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老伯,把这大葱给我拿几颗。”
文钰把大葱递给苏愈倾,压低声音:“那天你没来的成,我和高阳夏就知道你大概是被怀疑,如今不好出门了,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高阳夏?
苏愈倾又是一愣:“怎么还有他的事?”
“西窑如今百废待兴,国力微弱,根本没可能还和南启打一架,但是你看如今萧踏雪这架势,必然是攻下北渊下一步就是吞并西窑,北渊若是挺不住,西窑也就危险了,所以高阳夏帮我,也是帮他自己。”
“唇亡齿寒,他自然明白。”苏愈倾点点头,又抱起一个冬瓜来看,“对了,他是真的没认出来司徒天瑜?”
“看看这冬瓜,好着嘞。”文钰嚷嚷了一声,又继续低声跟苏愈倾道,“高阳夏那般心智,司徒天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苏愈倾挑眉去看了文钰一眼,文钰看了看那边记账的赵姨:“总之高阳夏另有安排,我今日来是告诉你,南启的事情你先暂时不要管了,只专心找天玉莲就好,我与高阳夏联手,你先不用操心了。”
虽然她明白,这么一点时间,把所有事情都说完是不可能的,可是给自己透了个信,又不全告诉自己,苏愈倾只觉得郁卒,闷闷道:“那日我在宴会上看见萧踏雪了,偏偏他和谁走的都不亲近,而这个贺兰寄也不是个吃素的,我听了好多次墙角,污言秽语听了一大堆,却是从来没有一次透露过一点关于朝廷格局的事情。”
文钰拿了个花菜给苏愈倾看:“在他府上留几日,想办法撤出去,这个贺兰寄不简单,如今你的身份又被他怀疑,怕是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苏愈倾点点头,把那花菜也抱在怀里:“我知道了。”犹豫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对了,莞儿也作为司徒天瑜的贴身大宫女过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文钰点点头,“这两个人竟是又凑到一起去了,高阳夏的意思,等等看,看司徒天瑜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句话说完,那些搬菜的小斯已经把活都干的差不多了,苏愈倾也只匆匆又挑了几样时鲜蔬菜,匆匆和文钰告了个别,转过头去对赵姨道:“赵姨,花裳姑娘是要伺候夫人的,以后我可能少不得来这里挑食材,您可别不认识我。”
那赵姨呵呵笑着:“认识,认识!伺候老爷的人,我赵姨心中那是门清!”
苏愈倾点点头,跟着花裳往回走,准备回厨房去给贺兰寄准备早膳,然而就在刚刚要进高泉泉院子的时候,苏愈倾看见了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
这个身影,为什么有点熟悉?
苏愈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不动声色地,连张望都没有张望一下,看着花裳道:“今日多谢姑娘,姑娘快回去伺候老爷夫人吧。”
花裳点点头,抿嘴笑着走了,苏愈倾心中却是一凉——她已经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眼熟的身影在哪里见过。
那还是在西窑的时候,偌白领着一群人来追堵自己和文钰,自己被迫进入秋林的那一次围攻中,偌白带的人中,就有这个人!
苏愈倾回了厨房,做饭的时候却是有点心不在焉,差点就烫了手,苏愈倾觉得,还好这天只是简单做了些清粥小菜,不然兴许这厨房就要被自己点了呢。
这也难怪一向淡定的苏愈倾都慌了神,偌白手下人的人出现在了贺兰寄后院里,这说明了什么?苏愈倾都不用怀疑是不是萧踏雪打算造反所以前来联络贺兰寄,如果只是联络这人不可能出现在后院之中,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贺兰寄是萧踏雪的人。
大概是因为那次行动是偌白擅自决定的,所以萧踏雪不是很清楚都有哪些人出了任务,所以这日才会露出来这样的破绽。
苏愈倾心中一阵发冷,难怪位及左宰相的贺兰寄,在别的事情上都表现出来了十足的心机,偏偏在收了自己和文琂的时候那般粗心大意;也难怪那一日自己在宴会上出现的时候萧踏雪那么淡定自若,如今想来,大概安排自己入宫的事情,都是他授意贺兰寄做的吧?
他太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有机会入宫的话,一定会不舍得错过这个机会,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宫内探看虚实,偏偏自己中了招,还帮他把隐藏在使团之中的高阳夏给引了出来。
好在苏愈倾的心理素质够硬,起码在表演系接话剧的时候,她就算在难过入戏以后还是可以继续言笑晏晏,所以做好了早膳,苏愈倾端着早膳送到高泉泉门口的时候,她依旧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八戒。
花裳接了早膳进去,苏愈倾还是按照惯例拿了自己和文琂的那份早餐回了自己的那间厢房,叫文琂起来吃东西的时候,苏愈倾就已经彻底了冷静了下来。
既然萧踏雪知道自己来了,也知道自己以厨子的身份留在了贺兰寄的府上,更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就是他手中的天玉莲,那这东西,应该不会在这府上了,甚至,萧踏雪会一直留在他自己的身侧,好不给自己接近的机会。
那么,留在这里,就没有什么用了。
“贺兰寄,是萧踏雪的人。”
苏愈倾喝了口粥,在经历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之后,成功让文琂第三次差点被包子呛死了。
不过这一次,文琂连抱怨苏愈倾都忘记了抱怨,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