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染看着宋子期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
慕青染是能听得懂。张了张嘴开口说出的还是“呜呜呜、、”的狼语,慕青染也有些无奈,无怪宋子期会误会,多年不说自己竟不知道该怎么发音了。
慕青染很失落。宋子期见小孩儿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他的头。
慕青染抬头便见宋美人嘴角的笑意,瞬间瞪大了双眼。美人就是美人啊,微微一笑便能夺人心魄。
躺在床上的宋子期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孩风风火火的进进出出,时不时凑到自己跟前来递水送果子的殷勤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小孩儿是看脸的,宋子期知道。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也太过纯粹,直率的表达出了主人的欲望。像宋子期这样长久与人心打交道的人,慕青染的小心思实在是太简单。
小孩儿如此殷勤是因为对自己这张脸很喜欢。
一个深山里长大不知年月,连话都听不懂的野孩子看中的都是这张脸,更何况是那些自诩文明的人了。宋子期有些残忍的想如果毁了这张脸,这些看脸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宋子期很美,却并不阴柔。用慕青染的话来讲就是陌上人如玉。身处农门的宋子期,身上却自带一股子书生气息,哪怕征战沙场,血染衣袍依然挡不住他的那份雅正。
战场上的将,要么锋利如剑,要么孤傲如鹰。或者不拘小节豪放不羁,或者功高严肃不苟言笑,或者贪杯念世权钱色拥。宋子期是一股清流,他是谦谦君子,雅正风流。
宋子期十六岁初入军营,凭一身气度被将军收入帐下。将军见其不凡有心提携,见其不通文理,便派人教习,宋子期大才,如鱼得水过目不忘,不过短短三年从目不识丁成为大家。一首边塞行军词,羞煞天下文人。朝堂上本是文官引经据典,武将气短,而今摇身一变,宋子期一词为武将狠狠地出了口气,引得天子侧目,欲以学士,然其更爱武装,战场上屡建战功。将军大喜,一路提携,宋子期入军不过不过八年于棉海一战拜将。
传闻宋子期的拜将之仗很是漂亮。棉海世代为异族所据,而其间多宝藏。代代帝王莫不想据棉海为国土,总不得法。适时宋子期为副将,随将军征战棉海以南。月圆之夜携天子密文于军中消失,将军大怒,四下搜寻未果。然三月后,宋子期携棉海首领请封于天子驾前,天子开怀大笑,封首领为异姓王,拜宋子期为大将。棉海不费一兵一卒净为国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次宋子期入京述职,路遇埋伏,所带一二随从皆被劫杀,宋子期胸口中了一刀,敌众我寡,逼不得已遁入大山。说来也巧宋子期遁入的山正是慕青染当年被狼群看守的那座。
宋子期本想在山中略作调养,却不想刺客也入了山。双方于山中周旋,终在慕青染当年火烧河岸的地方僵持,在刺杀几人之后宋子期半跪在地,颤抖着手紧紧的撑住宝剑才不至于倒下。在宋子期以为无法回天之时,被血腥引来的野兽分散了刺客的注意,宋子期趁其不备跳入河中,奋力游了几下,见刺客与野兽争斗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接着便失去了意识。不知在山中随河飘了多久,掉下瀑布被慕青染所救。
慕青染不知道宋子期的这些生平,只为着自己捡了个美人兀自高兴。进进出出脚下都带着风。他在山中多年,每日所见不是野兽就是树草,而今一下子得了个与他一样的人,还是长得好看的男人,由不得她不兴奋。毕竟当年她的人生目标里就有一项是包养美少年。
宋子期修养了两日身上才恢复了些力气。洞外小孩儿又和那群猴子一起玩闹去了。两日下来宋子期也瞧出了些名堂。那只猴子与小孩儿似乎很是熟悉,而砸东西似乎是他们相处的日常。
走出洞口果然看见那一人一猴又在互丢东西。
“小东西,过来。”宋子期倚在洞口唤道。
慕青染听到这个称呼有些牙疼,小东西是什么鬼。捡起地上大圣扔的果子便朝宋子期走去。大圣在树上龇着牙很是不满。慕青染安抚的表示晚上再出来陪他玩才罢休。
宋子期看了看小孩儿手中的果子,眼神暗了暗却没有说什么。回到洞中换了药,慕青染便把床上的兽皮换出去洗了。宋子期的衣服早就干了,一身黑衣勾勒得他的身形更加完美,慕青染见了不免又花痴了几分。
秋日里白昼变短,待宋子期睡下之后,慕青染给他多盖了件兽皮才拿起自己的兽被出洞往大圣所在的树洞走去。漆黑的山洞里慕青染没看见宋子期见他转身后便睁开的眼。
一人一猴并坐在树上,吃着果子听着大圣嘀咕,言语里很是对宋子期不满。尽管只相处了两日,慕青染能感觉得到宋子期不喜欢大圣。大圣也对宋子期很有意见。
慕青染不知道宋子期是因为大圣是猴子才不喜欢他还是不喜欢动物,想了想还是让大圣明日早上上山去告诉二哈这几日不要下山来了。免得被看宋子期看见了徒惹是非。
多年后,当慕青染抱着大圣的尸体瞪着一脸冷漠的宋子期时,不禁有些庆幸此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