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烁,雪花飘零。
临近夜晚,天色暗淡了下来。
窃窃私语响彻在耳边,像是老鼠的低吟,漆黑不见五指的帐篷里传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女人嘶哑的呻吟。
一双又一双冷漠且带着贪欲的眼神扫射在这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弄得雪莉浑身都不舒服。
森树沉默的拉着雪莉一直穿行在这刺鼻的贫民区街道里,走了良久,直到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
周围的味道一直在减淡,虽然还是有股子怪味,但比起刚在所在的贫民区来说,要好太多了,而这也表示着,他们两个正离着贫民区越来越远。
“我们要去哪儿?”
如果可以,雪莉很想趴在森树的背上。
“我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森树简单的回道。
住的地方……是家吗?
想到家这个词,雪莉眼神一暗。她的家,早已经在那场大火之中,被人拆得分毫不剩。
“在想家吗?”破天荒的,森树对雪莉问道。
雪莉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也会想家,但那里已经不属于我了。”森树揉了揉雪莉的头发。
顶着头上宽厚的手掌,雪莉抬头瞥着森树:“森……树?”
这两个音节有些拗口。
森树一愣,这是雪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吸了吸鼻子,雪莉开口道:“你回不去了吗?”
森树苦笑一声,应到:“是啊,回不去了。”
“那我们,是一样的呢。”雪莉低着头,牵着森树的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但森树和雪莉之间却有些沉默。
低声的抽噎,在这凄寒的夜里微不可闻,但森树还是听到了,这是雪莉的哭声。
停下脚步,森树俯下身子,双手按在雪莉的肩膀上。
光亮之下,一双腥红的眸子宛若红宝石一般,氤氲着光华,带着泪光,带着哭声,就这样一头砸进了森树的怀里。
“呜呜……”
雪莉的身子轻微的起伏着,哭声却出奇的轻。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早一点出现!要是你早一点出现爸爸妈妈也不会死!要是你早一点出现,我也不用被折磨!要是……”
不用想,森树也能感觉到雪莉满脸委屈,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的表情。
森树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
就这样过了良久,直到雪莉睁着红肿的双眼从森树怀里爬了起来,咬着嘴唇:“对不起!”
森树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揉了揉雪莉的脑袋,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珠擦掉:“你是血族,是长生种,你以后的生命会很漫长。”
“在今后的日子里,你要变得坚强,变得强大,变得可以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和物。”
“这样就没人能在你手里夺走什么了。”
雪莉紧咬着嘴唇:“你会教我吗?”
森树笑了:“当然。”
转过去把后背露给雪莉,森树笑道:“来吧,我们去新家。”
泛黄的灯光下,漫天的风雪里,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越走越远。
……
“抓住那只老鼠!”
“给我站住你个杂碎!”
冰冷的空气如同利刃一般吸入肺里,沉重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迈不开。
但巴伦知道,自己必须奔跑。
如果被他们抓住,下场会有多惨,那些死去的,和自己一样的下水道的老鼠就是最好的例子。
慌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一般接连响起,巴伦一头扎进了小巷子里。
左右左左右左。
穿过这条巷子,再有五条街就是这里的下水道!
只要进了那里,那些对下水道避之不及的治安队肯定会停止追踪的!
想到这里,巴伦咽了口口水,抱着面包的手紧了又紧。
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他肯定会饿死在这里。
生或者死,他自然选择了前者。
而这,也是他潜入富人区偷面包的原因。
说来可笑,那些富人只是闲暇时间,用工作换来的几个拉尔就能够买到的东西,就值得自己拼了性命!
思绪渐渐飞远,幸好,巴伦没有忘记自己正在逃亡,眼见着出口越来越近,巴伦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就在光暗交替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撞击力却从面前传来!
嘭!
巴伦被这股力道撞翻在地上,手里的面包也撒了一地。
完了。
这是巴伦的第一个念头。
这里距离下水道还有三条街那么远,治安队也没有被他拉开,而这片刻的停息也代表着他的生命在此,走到了终点。
巴伦看向自己撞到的那个人。那是个男人,腰上别着一把刀,背上还背着一个银发的小女孩。
巴伦并不怪罪他们,身为下水道的老鼠,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不过他的这一天到来的比较早而已。
从小在特拉斯卡拉的贫民区长大,死人他见得太多了,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有人在这里死去,然后被人遗忘。
只不过这次轮到他了而已。
身后治安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巴伦索性放弃了逃跑的举动,反倒是捡起了地上的面包。
也不管面包脏不脏,身为下水道的老鼠是没有挑剔的资格的。临别的晚餐,能吃到面包已经很幸福了。
想着,巴伦拿起面包撕下一小块扔进了嘴里,用口水将其含化,充分感受着其中的甜味。
冰冷如铁块的面包在他的口中化了开来,带着他从未体会过的味道。
“杂碎!抓到你了!”喘着粗气,治安队的人围了上来,后面还有胖乎乎的面包店老板。
面对这突然围上来的一群人,森树看了一眼地上吃着面包的小男孩,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着森树向前一步,挡在小男孩面前:“怎么了,这几位先生?”
治安队长是个有着络腮胡的矮子,他捏着长枪看了一眼森树,脸上刚挂起一丝怀疑转眼又瞥到了森树的长刀,脸上马上挂上了笑容。
能够持有武器进富人区的,一般都是某些冒险家工会的成员,要么就是一些略有地位的人,反正最起码不是他这种地位的人可以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