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莲和杨九郎很快就到了。几个宫女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她也就换上了。
张云雷和孟鹤堂也换好了。张云雷淡蓝色的衣服衬得他皮肤更显白了。
“走吧。”杨九郎轻轻推起张云雷,带着他进了宴厅。
此时,皇上已经坐在龙椅上了。礼数的事做完之后,他们便挨个入座了。
皇上问着他们问题,都是家常小事,跟聊天一样,一点都没有紧迫感。跟孟鹤堂来的那一天完全不一样
皇上高兴的很,一人赐了一碗松茸汤。
那松茸可是世间极品,除了宫里,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
孟鹤堂轻轻喝了一口,道:“果真是好松茸,这味道绝对是一等一的极品。”
“哈哈哈,没想到都煲了汤,孟先生也能尝出来品质。”
“陛下谬赞了。草民只是对药物略知一二,所以才能尝出一点门路。”孟鹤堂把头低的很深,手里的手绢擦了擦嘴角。
血。
孟鹤堂一怔,略微一抬头,看向松茸汤。
那碗是玉的,是通透的碧色。但此时,碗的内壁,浮现出了一小块黑斑。
有药。
孟鹤堂紧皱着眉头,看了看张云雷的碗,没事。又看了看杨九郎的碗,也正常。
只有他的……
他知道是谁了。
孟鹤堂擦干净嘴,又喝了口水,咽掉了嘴里的血。
他清楚,他原本快好的嗓子,被那药一激,又开始咳了。
幸好,这件衣服是红的,血染上去也看不出。
正当他收拾好一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二王爷定京王到!”
张云雷皱了皱眉头,看向孟鹤堂。孟鹤堂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再说。
那“二王爷”很快就进来了。
面上遮着金砂,手持折扇,那眼睛,那个子,就连走路的样子都是像极了的!
“陛下好雅兴!”“二王爷”笑了笑,讲到。
连声音都那么像!
“贤弟,快过来。”皇上指了指靠近他的那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贤弟,来,坐下喝杯酒吧!”皇上命人把酒倒满,端到“二王爷”面前。
“陛下果然还像原来一样,喜欢酒,但也要注意适量。”“二王爷”接过酒,端到面纱后,一饮而尽。
“果然,贤弟的酒量还是那么好。来,再满上!”
“不必了,陛下。臣弟也就是来图个热闹的,还是少喝点,免得一会儿被人背回王府。”
“那……吃点东西?来,把好肉好菜都端上来!”
“陛下,不用了,您还是继续跟功臣聊天吧,臣有点事,先告退了。”
“唉,去吧,都去吧,朕想静静。”
“二王爷”一走,宴席就散了。孟鹤堂跪拜后,走出了宴厅。
刚出门,他就又咳出一口血。
这短短的一小会儿,他已经咽下好几口血了。身子,已经虚的不行。
他已经缺血了。
孟鹤堂的眼前恍惚一片。他踉踉跄跄的走着,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向右边倒下!
“孟!嘶……”张云雷被推着,扶着四轮车想站起身,但是腿一用力,就疼的要命。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黑影闪出来,稳稳的接住了孟鹤堂。
“唔……”孟鹤堂的嘴角溢出血,蹭在了那人的衣服上。
张云雷缓缓站起身,松莲想过去扶一下,但是杨九郎已经扶住了。
“周九良……你怎么在这?”张云雷咬着牙,头上已经冒出虚汗。
“孟哥……他怎么了?”周九良身上散发出寒意。即使他再不平易近人,但也是从来没有对别人这么冷过。
“他……”杨九郎欲言又止,把话挂在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来。
“说!”
“孟先生……在外出征时,曾染上咳疾,一旦发作就会咳出鲜血。”松莲低下头,小声的说着。
这件事,除了孟鹤堂,也就只有她和杨九郎知道了。
“你是怎么……”杨九郎皱了皱眉头,问。
“当时我跟孟先生一起照顾张公子的时候,他曾在我面前发作过。”松莲遮住脸,道,“这事您不是知道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张云雷紧紧攥住杨九郎的手,有点愤怒的看向他。
“孟哥不让我告诉你。”杨九郎咬了咬牙,说,“他怕你担心。”
“这是我担心不担心能左右得了的事吗!他都病的那么重了!是不是他不出事,你这辈子都要瞒着我!”张云雷气的整人都在发抖,声音一颤一颤的。
“对不起……”
杨九郎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张云雷会气成这样。
“他现在怎么样了!”张云雷稳住气息,问周九良。
“很不好。”周九良咬紧了牙,狠狠瞪着前面,“我带他回去。告诉皇上,我今天有点家事,就不陪皇上弹三弦了。改天吧。”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那把三弦。
周九良抱起孟鹤堂,直直的向马车走去。
“松姑娘,您也看见了,这孟先生也是我们的师兄弟,有点什么事我们也要回去看着不是?”张云雷硬扯着嘴角笑了笑,对松莲说到。
“是啊,那您二位先走吧,我也就自己走了。”松莲也笑了,转身,跟着宫女离开了。
“走吧,真出点什么事也是不好的。”张云雷凝望着远处的松莲,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怵。
周九良的马车上。
周九良命人打湿了手绢。他拿着,擦干净了孟鹤堂的嘴角。
“周九良……”
周九良的手一顿,道:“我在。”
“周九良……周九良……”
“孟哥,我在。”
“松莲……”
周九良皱了皱眉头,问:“松莲?”
“松……松莲……她……”
孟鹤堂又呛出一口血,咳了周九良一身。周九良看着这满身的血,心里一阵阵发寒。
“松莲……?”
周九良冷笑一声,抹干净自己眼角的泪。
松莲……孟哥……
呵……
素竹院内。
“师姐……他这是什么病症?”周九良换了身新衣服,给许鹤丹倒了杯水。
许鹤丹是师娘的女徒弟,十分受师父欣赏。所以即使是女子,也赐了字。
“九良,你也没查出来……是吗?”许鹤丹看着周九良,紧皱着眉头。
“是。”周九良打开扇子,轻扇了扇,“这病太诡异了。他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好好的。谁知居然病了。”
“等等,你说什么?”许鹤丹问,“他回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好好的!”
“是啊,回来以后也就今天才开始发作。”周九良也觉得有些奇怪,问,“师姐,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最近也接触过一些这样的病症,他们虽然病的也很厉害,但还是有一部分通过药物痊愈的。一旦痊愈,就不会复发。”许鹤丹看向孟鹤堂还挂着一丝鲜血的嘴角,“所以,有人在搞鬼!”
周九良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的要死。他问:“有什么药物,目前可以缓解病症?”
“枇杷叶,甘草,百步,半夏,川贝母这类的。当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许鹤丹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房中。
“孟哥……你真是……叫我怎么办啊……”周九良苦笑着,紧紧攥住了孟鹤堂的手。
第二天。
孟鹤堂醒来,身边是趴在他身旁,睡熟了的周九良。
他轻轻的抱起周九良,放在床上,就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就去膳房拿了几个馒头,还有两碗粥。
回来的时候,周九良正一脸不悦的趴在桌子前,眼睛愣愣的,发着呆。
“谁惹我们周宝宝不高兴了?”孟鹤堂笑了笑,手绢擦干了脸上的血污。
“没事。”周九良倒了杯水,递在孟鹤堂面前。
孟鹤堂摆开早饭,就拿起筷子,给周九良凉着粥。
周九良吃着馒头,就着咸菜,满脸不悦的问:“你觉得松莲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孟鹤堂依旧凉着粥,微微笑了笑,说,“是个蠢姑娘。”
“蠢姑娘……”周九良的嘴角弯了弯,冷呵一声。
这个蠢字,到了周九良耳朵里,简直就是可爱的代名词。
可是孟鹤堂真的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是真傻。
傻到会给他下药。
那药不致命,只是伤身子,可见并不是想杀他,只是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除了松莲,他还真没觉得,还有谁,会有这种想法。
她不敢动杨九郎,虽然杨九郎和张云雷情感暧昧,但杨九郎毕竟是个将军,她还没这个胆。
张云雷呢,是她喜欢的,更动不得。
而其他人也没几个跟孟鹤堂关系不好的。孟鹤堂这人性子柔,甚是容易相处,是不会有几个恨他的人的。
就算是杨九郎一时吃醋,那他也是个正直的人,不会耍阴招,最多给他打一顿。
所以,只能是松莲。
“你想什么呢?”
周九良的手落在了孟鹤堂的手上,扯出他带着血的手绢。
“身子不舒服。”孟鹤堂回过神,一口一口的喂着周九良。
“最近我会叫人给你送药,你别出门了,在家歇着。”
“嗯。”
孟鹤堂点了点头,把周九良喂得腮帮子都鼓鼓的。
“行了,我该走了,你好好养着。”周九良拎起三弦和药箱,出了门。
孟鹤堂终于吐出了压在喉咙里的一口血。
没人注意到,他那份粥里,有一丝不明显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