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脸色如此?”袁幽冥走近云落,目光幽深地看着云落说道:“你怕什么?本王杀的是本王的狗,又不是你的狼。”
然后袁幽冥抬起手来。
云落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了一下,不禁吞了口口水。。
袁幽冥的手还是伸过来了,只不过他是伸手正了正云落头上的花环,然后幽幽暧昧地说道:
“别怕,都没有刚进门时好看了。”
“谢…谢王爷。”云落不敢看他,他太恐怖了,即便是眼里看不出杀意的时候,云落也不敢看他。她怕看到更可怕的东西。
“唉~云落姑娘还是怕我啊。真是好恼,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啊。云落姑娘想是对本王有什么误解了吧,”袁幽冥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在想着,如此心机深重,还要装着怕我,真是好笑。
而云落可是真真的怕着他,忌惮着他,任这袁幽冥说什么来激她,试探她,她也是严防死守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面对着两次将她置于狼口下的人,云落实在不想再挑战了。
“那本王不打扰了,云姑娘好生休息吧。”说罢,袁幽冥一个转身,几步就出了云落的营帐。
“呼!”云落长舒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她不去找他,他竟然还自己来了。还带着条狗,今天是专门来找茬的吗?她也没得罪他啊。难不成是怕她的狼养成了,到时候不好欺负她了?所以带了狗来想吓吓她的小狼?不会这么幼稚吧?
这个六王爷的面孔到底有多少张呢?当日遇狼王,他一心看戏地捉弄她,但是最后也还是在紧要关头给狼王心上补了一箭,还亲自带她回去,二次遇狼的时候,他也是射杀她背后公狼的人,可怎么解释他又亲手把她扔到母狼嘴下,逼她射杀狼后,还有啊,这允她养狼给她狗奶的是他,今日带狗来吓狼的也是他,悉心教她道理耐心听她讲故事的是他,横眉冷目一脸不屑的也是他,冷若冰霜的是他,暧昧不明的还是他……云落之前遇到的人好人呢,就哪里都好,坏人呢就处处都坏,她哪里见过这亦正亦邪,时好时坏的人,捉摸不透的人。
晕了晕了,真是个……千变万化的人,云落只能这般形容他了。就算让云落盯着袁幽冥的眼睛看,她也是猜不到袁幽冥在想什么的,想不到,索性就不想了。总之以不变应万变就好了,说来她还欠着他救命的恩情呢,也不能仇恨他不是。
总之今天是她的小狼赢了,哎呀,它那么小,明明自己先前还怕得要命,当她有危险的时候,却那么英勇的冲了上来,真是有情有意的小狼。
此刻的小狼已经不在是戒备状态,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好动,他在云落怀里扭来扭去还拿舌头舔着云落的下巴。一顿闹腾,云落也抱不住它了,索性就放它到地上去了,看着它时,心里一阵一阵的欢愉。
袁幽冥回帐之后,心情并不是很美好,他的脑子里总还回想着两只小兽战斗时的情景,开始明明是他的狗占上风的,这个女人可真是有手段啊,不仅是人,就连这素来无情的凉州狼都能让她教化成如此,说起来,她和这小狼还颇有点相似,都是不逼急了不肯露出真面目的人啊。
可是云落最近好似对他严防死守得厉害,不仅躲着,话也不曾多说,莫不是真的怕了本王了?袁幽冥想着,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费了大劲儿来到凉州,就这么放弃了?不该是狼嘴下夺命之人的个性,不行,他得做点什么,激发一下她的实力啊,这还没斗起来,敌人先撤了可就太没意思了,偌大的凉州啊,找个能一起斗斗手段的太难了。
袁幽冥自己还是没有想明白。其实啊,偌大的凉州啊,根本没有人能跟他斗得了手段,他只不过是自己在斗自己罢了。他在跟自己对云落的误解斗,也在跟自己对云落的兴趣斗。他就是一心地想证明云落就是他想的那样的心机深重,不择手段,不值得他救他的命,不值得他教她那些生存道理。可云落偏偏不是那样的人,可他也偏就是不信。
袁幽冥正想间,兰姨的侍女阿藤提着食盒走进袁幽冥的营帐。
“阿藤见过王爷。”
“嗯!”袁幽冥应了一声又问道:“这几日都是你和阿蔓来送食水,怎么不见兰姨?”
“这……”阿藤面色焦虑,吞吞吐吐,手紧紧抓着食盒。
“怎么了?”袁幽冥立刻觉得不对。
阿藤也不管那么多了,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兰姨不让告诉王爷!但是王爷!请你救济兰姨!救不了,去看看她也行,她病了,病得很重!”
“什么!?”袁幽冥心上大骇,腾地起身就往兰姨的营帐跑。他一向将兰姨这个乳母视作自己的的母亲,兰姨病倒了,他的世界也将随着倒塌了。
袁幽冥急急冲进兰姨的营帐,只听兰姨又急又狠地咳着,便急切地问道:
“兰姨,你怎么了?何时病的,为何不告知于我?”
问过话走到兰姨睡榻前的袁幽冥才看到,兰姨哪里是一般的咳嗽,手上的怕之上,竟有鲜红的血。
“叫军医来!速叫军医来!”袁幽冥见状怎能不急,他此刻的心,仿佛就被人放在热油里烹着一般。
“瞧你急的……只不过是每年春天必来的一场咳嗽……咳咳……而已。往年都平平常常的就熬过去了,别急。”兰姨脸色苍白,却还是微笑温柔的看着袁幽冥,叫他心安,叫他别急。
“每年?兰姨你瞒我多久了?我竟一点都没有体察过。”袁幽冥面带悔恨地握着兰姨的手不撒开。
“王爷!军医来了!军医来了!”阿蔓带着军医进帐。
“快瞧瞧!”
“是!王爷请稍等片刻!”
军医说罢上前给兰姨诊起脉来,面色却越来越凝重起来。片刻起身对袁幽冥说:
“秉王爷,兰姨是肺痨,一直是臣为她调身子,当初若是早日离开凉州,病是可以痊愈的,但是那段时间正逢王爷征战受伤,她不肯离开凉州,一直拖到今日病重……”军医顿了顿,作揖沉重地说道:“恕老臣平庸!请王爷责罚!”
“滚!都是庸医,本王养你们何用!”袁幽冥活到此时,唯一的软肋便是兰姨,而今竟听说兰姨没有救了,心上瞬时就要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伏身趴在兰姨身边,愤怒、害怕、悲伤、瞬时之间诸多的情绪在他的心上交织盘结成数把利刃,一下一下地想要攻破他心里最后的防线,而此刻兰姨身上依旧暖暖的散发着熟悉的兰花香草味,她的怀抱还那么温暖,他在她的怀里,就像每次孤独无助时,蜷缩在兰姨怀抱里一样,那个怀抱一直是他避风的港湾,而如今,他竟听说,兰姨病入膏肓了,一时间他就要哭出来。
“王爷!肺痨或许我能救!”
此刻间,袁幽冥觉得这个声音仿佛来自天外,似天籁之声一般的好听,他的眼睛一亮,瞬间起身回头看去。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手里还端着一盘狗肉的云落,其实她早就到了,袁幽冥赐她的狗肉,她有点怕怕的不敢吃,于是便想着给曾帮她洗伤上药的兰姨送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碰见了这一幕,她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六王爷,在他素来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了焦急愤怒伤心,他的眼睛不再深不可测,而是满眼的难过和心疼。不觉呆了一会儿才想起大公子被染过肺痨,并被治愈的事情。
“你能救?”袁幽冥眼里原来的光芒顿时又暗了一半,他想着,军医都束手无辞,他一个黄毛丫头能救?
“能救!且有良方,我们严府大公子年幼时不小心染过此病,病危之际,严府上天入地寻来一方,救了大公子一命。”
“你有这方?!”袁幽冥听罢,心底又重燃了希望,他不信云落,但却信严译峰那老头子对他家大公子的溺爱。
“有方!肺痨是传染的,大公子患病之时,我是贴身照看的。药方我都记得。”云落眼神坚定。
“姑娘快说于老臣听听。”
“药方很简单,只需三味:旱柳叶、野菊花、白花蛇舌草。对,还有一味重要的补药:冬虫夏草。”云落忙说道。
“嗯……旱柳叶、野菊花、白花蛇草……倒是无毒且有清热解毒之效,这白花蛇草是长在南方的草药,听说可解蛇毒,算是解毒仙草了,没想到竟还能治肺痨,着实没想到,着实没想到。”
“此方可行?”袁幽冥急问。
“可行,这药方虽简单,但是却有一味白花蛇草,在北方不多见,往常按着北方常用药物来医治兰姨效果一直不佳,这方子是南方流传且有过医治痊愈的案例,如此说来,可行可行啊!”
军医显然也是满脸兴奋的,然后他又说道:
“旱柳叶,野菊花司空见惯,这白花蛇草,上次也购进了一些,想着是解蛇毒用的,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场。王爷这下放下心来吧,老臣这就去煎药,想不出多时,兰姨就能康复了。”
听到军医如此说道,袁幽冥紧缩的双眉终于舒展开来,他心上的大石悄然落地,眼睛也随之明亮了起来,他仿佛是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会儿才捡了条命回来。
“等等,还有冬虫夏草呢?军中可也有?”云落急急问着。此方之中,冬虫夏草虽是补药,但按着兰姨目前的状况,冬虫夏草是不能不缺的啊。
“冬虫夏草?”军医忽然面露难色,“老臣听只听说过,冬虫夏草是极为罕见的补药。是一种生长在高寒之地的菌类,恰巧寄生于高山草甸土中的蝠蛾幼虫中,使幼虫身躯僵化,并在适宜条件下,由僵虫头端抽生出长出来的一味草药。”
“对,大抵就是这东西,一半是虫子,一半是植物。可有?”
“这……老臣只听过,采办草药之时,特意问过,都说并未曾见过。”
云落也知那味药材是很珍贵的,当时也听说严府为了寻这药调了很多人去了人迹罕至的西北高寒之地才寻了几个回来。
“那烦请军医先给云姨将药煎上,冬虫夏草的事……”云落想了想,“凉州距离西北高寒之地也不是很远,明日一早我就起身去西北,去帮云姨寻来!”
云落表情坚决,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你去?西北高寒之地岂是你说去就去的?”袁幽冥虽然是急需这味药的,但让云落这么个小女子孤身去寻,岂不是让她有去无回?
“你留下照看兰姨。我去!”
“这里面只有一个人见过那草,你去了,知道采什么么?”云落反问着,此间她思路清晰,口气强硬,确是没了之前的维诺。
“那也比你去了,白白搭上条人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