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这边,追踪铁骑已然回报于叶琼霜和严统领,马车坠入山崖的消息。
“什么!坠入山崖!尸骨无存?”严统领面对自己亲生女儿尸骨无存的消息竟然震怒比悲痛更多一些。
“回禀老爷夫人,我们确在山崖下发现了坠落的马车,仔细检查发现了马车上有血迹和衣服碎片,旁边还有野兽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叶琼霜反倒是立马用手捂住了胸口,一双微吊的丹凤眼圆睁着,无比震惊的样子。她勉强平复了一下,又询问道:
“那有寻到白骨或者头发这些碎痕没有?马车上的马可有寻到?”
她一向心思缜密,一边装作无比痛心,一边又仔细问着,其实她是暗暗觉得觉得事有蹊跷的。
“回夫人,夫人说的那些倒是没有寻到,所以领队大人叫我们先回,他带了一人前去查探了。只是……”
“只是什么?”
“前夜我们骑马归来时,听得凉州和云州交界方向不断地传来狼吼声,惊得飞鸟四起,群兽乱窜。像是有伏着一大批狼群,昨夜,前去寻人的头领引燃了任务失败的信号弹,想必,凶多吉少。四小姐她们一行手无寸铁,就算没有坠崖也怕是逃不过狼群。”
“狼群?!”叶琼霜听罢,又用手捂了胸口,眼泪唰唰地就落了下来。实则内心反倒颇为觉得好笑,严府养她那么大,这四小姐怎么就跑出去喂了狼了?
“什么!狼群!”刚刚闻讯赶来的严诚束才是真的震惊和悲痛。他不可置信地抓住骑兵的脖子,早就将分寸什么的抛诸脑后。
“你再说一遍!四小姐和云落怎么了?”
“大公子节哀,恕属下无能。”
“这不可能!”严诚束怎么都不肯相信,那日一别,竟是永别。
他一时呆在原地,口里不停念着: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严诚束怎么都不肯相信,云落自小遭遇那么多的磨难都顽强活了下去。这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了?
“束儿,这是八成是真的了,别说四小姐她们柔弱,就连我那两位身经百战的追踪骑兵也没能活着回来,姨娘是瞧着她们长大的,也是心疼得紧。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不可能!我不信!我要亲自去查探!”严诚束依旧是不信,他握着拳头,起身便要走。
“胡闹!”严统领大喝一声,将严诚束喝住,“成何体统!小姐出逃本就是丢了严府的颜面,且凉州方向正过来一批恶狼,那是传闻凶狠如地狱饿鬼的凉州狼!怎么?你也要跟着你那混账妹妹一起去喂狼去?!”
严统领是真的怒了,喝止声如滚滚惊雷!他怎么可能放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往有狼群的地方。
“父亲!兴许四妹妹她们还活着呢?兴许正等着我们去搭救?”严诚束依旧紧握着拳头不想放弃。
“束儿莫要乱了分寸,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你妹妹生死未卜,你爹怎能让你去冒险?”叶琼霜忙上前打圆场。
“姨娘。我……”严诚束一向听得进去叶琼霜的话,此刻竟然有些冷静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爹怎么可能不去搭救寻找,姨娘这边也会跟娘家多借调些追踪铁骑。定当不遗余力去寻她们!”叶琼霜一付的慈爱温婉的模样,让刚刚还暴躁焦急的严诚束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虽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动身寻人去,可他知道,他爹绝不可能让他以身犯险,一时只好将作罢。
“姨娘,你可千万快些差人去找啊,2”严诚束也是很少见严统领发火,尤其是对他,这次也许父亲真的是震怒了,可人命关天,一个是他的亲妹妹,一个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怎么能退让。
“父亲!我一向敬您重您,可如今您对自己亲生骨肉怎么都这般狠心了?!虎毒尚且不食子”
“那儿子先告退了
叶琼霜见严诚束走了,这才过来搭话说道:
“老爷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加紧去寻人的。”
“哼!还找什么找?凉州狼素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般的凶残。”严统领似乎已经认定他可有可无的死女儿此刻已经进了狼肚了。
“唉…可怜我三妹妹,儿子外在打仗朝不保夕,这女儿又喂了狼去。唉…”叶琼霜故意提醒严统领,那四小姐还有个不尽教养之责的娘没发落。
“提她作甚,还不是咎由自取,不好生教养着自己的女儿。我看,这三房日子是过得太过舒坦了,才会无事生非。这次她的女儿丢了严府颜面,她也有不教之过,我看这三房也不要留了!我这就写休书。”
“老爷莫要着急,三房本是我房的丫头,原是我的人,三房犯错也是因我治家不严,老爷若罚,连同我一起罚了吧。”叶琼霜向来很会示弱讨好,以退为进。
“霜儿切莫自责,你将我束儿视如己出,又悉心教导,平时打理我严府井井有条,着实是我严府第一功臣,莫要领些莫须有的罪名。”
“可我不想老爷外在为公务繁忙,回到家里又被俗事缠身。”
“那三房就交由你发落吧。”
“我替三房谢过老爷不休之恩。”叶琼霜见严统领如此这般说,便马上欣然谢过了。
她想处置三房很久了,她当年把她送给严统领的时候可没曾想过她的肚子如此争气,竟然生出个严诚厉那样优秀得掩也掩不住的儿子来。
虽然这目前看来,三房一直谨小慎微,不曾有任何动作,但保不齐他儿子归来会成为这严府的隐形顶梁柱,介时她就更不好整垮整个严府了。况且这三房年纪轻轻,还能生育,她可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她得牢牢将她攥在自己的手心里。而且现在严若雨已经没了,能要挟二公子严诚束的,就只有三房一个人了。
她可得将她好生养着,既不能去了性命,也不能让她有再接触到严老爷的机会。
片刻叶琼霜就有了主意。
晚饭过后,叶琼霜和云风云杉一同来到了三房住处。
三房本就是叶琼霜之前房里的人,素来了解叶琼霜的本性,只是为了谋条生路,一直谨行谨言的。叶琼霜也懒得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妹妹,姐姐来看看你!”叶琼霜一进门便趾高气昂,冷冷地说道。
“咳咳,妹妹,给姐姐请安了。”三房此刻正卧在床上,咳嗽着。她想起身,但实在全身无力。
“得了得了,别起了!也别说话。可别过了病气给我。”叶琼霜用手掩着口鼻又说道:“想必你正担心你那出逃的女儿吧,也不用担心了,我的追踪骑回报她已经过了凉云交接,想必这会儿都找到你那儿子了!”
三房听叶琼霜这样一说,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弱弱说道:
“我的女儿不懂事,见我病重,非要去寻她哥哥,都是妹妹没有拦住她!”
叶琼霜不屑地瞧着三房,心想着,哼!还跟我演戏,你还不是想去寻你那儿子回来,好替你撑腰。呵呵,真是可怜,女儿都死了,还在这里扯谎盼翻身!
“唉,可不是么?四小姐出逃,老爷可是盛怒,差点就写休书了呢。可是被我拦下了。”
三房一抖,想是心惊了一下,但转眼又平静了下来,想想严统领于她根本毫无半分情分,怕是早就想休了她了。
“姐姐何不让老爷休了我一了百了了。”
“唉,休不休的我本无感,我只是觉得你那卓尔不群儿子将来一身军功的归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今日呢,算是卖你个人情罢了。可是呢,我若不惩治你,府里难免会跟风学习……”叶琼霜一脸为难。
“奴婢谢二夫人,还请二夫人指条明路。”
“嗯,其实我也替你想好出路了,只是可惜了妹妹一头青丝了。”说罢叶琼霜便冷冷看着三房。
三房只觉心底一凉,想她一生谨小慎微,二夫人还是不想放过她。罢了,一头青丝而已,儿女平安,她也别无所求了。反而释然地说道:
“奴婢,谢二夫人提点,明日就去跟老爷请罪,求老爷想去附近的尼姑庵落发为尼,一生诵经为严府祈福。”
“唉,我呀,素来喜你心思通透。那就这样吧。我且先回了。”叶琼霜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风云衫,你们这几日派人给我把她盯紧了,不要让她知道四小姐喂了狼去的事,把尼姑庵的掌事也打点明白了。待袁诚厉回来之前。这座活牢笼且让她做的舒服些吧。”
“是!二夫人。”
“奥,还有,过几日,让人去寻两副女子的白骨架,做成野狼啃食过的模样,假充了四小姐和她的丫鬟,带回来好让让大公子死心去吧。”
“是,夫人。”
在叶琼霜机关算尽的安排下,从三房出家到假的四小姐和丫鬟下葬,这几件事情顺风顺水,一路无差。
严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平静之下,严府所有的人都更加谨小慎微了,大家都知道,严府没了个小姐,但是,却没几日便一切如常了。严统领是真正的冷血无情,而叶琼霜也是真真的手段高明,笑里藏刀。
整个严府啊,怕是仅仅还有一人在萎靡不振着,严诚束从看到那两副白骨之时,就失了魂魄一般。只有当严统领亲自传唤之时,他还能装作振作。
严统领看在心里,烦在心上,叶琼霜心生一计,跟严统领说,是时候给大公子谋门亲事了。虽说家有死丧,三年不宜娶亲,但暗地里,夫妻二人,都在寻摸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