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月之间,刘骜身边的人,一边倒地倾向刘欣,当然,刘骜自己也喜欢他。
“依大司马之见,刘欣比刘兴合适喽?”一日议事完毕,刘骜将王根单独留下,向他问道。
“是啊,毕竟刘欣是兄弟之子,过继过来做皇子便是了,而刘兴是您兄弟,兄弟不能同时进庙堂啊!”王根小声说道。
“哦——”刘骜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母舅想得周全啊!便道:“那就这样定了吧。”
“诶,也不急,毕竟您还年轻嘛!又有那么多待诏方术士在上林苑中、长安城旁祭祀祈福着,说不定情况还有变呢,您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刘骜顿感母舅确实处处为他着想,不禁感慨动容,说道:“行,再等等,如果到了冬天还是没有,再定。”
“行吧,看天意了。”王根点点头。
“听说王莽之妻又快生了?”
“是啊,这事皇上还惦记着呢!”王根笑道。
“太后这两日总说起来。”刘骜笑道:“王莽为政很是认真勤勉,恭俭自修,朝廷里称赞他的不少。”
“这当然还是仰赖皇上您的圣明,才使这俊茂直臣能显露出来嘛!”王根笑道。
六月后,入了伏,即使夜间也是闷热不爽快,王莽、刘歆、王宇、王光等人在门外候着,等产妇的消息,衣服全塌塌地黏在身上。
“别急。估计快了。”刘歆安慰道。
“不急不急。”王莽望着紧闭的门答道。
“这么晚了,子俊兄还陪着等,真是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王莽又道。
“大事嘛!内子也着急知道,今天我来真是赶巧了!”刘歆笑道。
“嫂子也快生了,到时候我也去候着。”王莽笑道。
“自然好,若是这回有人生了个爱女,先说好,我们要做儿女亲家的。”
“当然好!”
“哇——”只听得屋内一阵啼哭。
“生了生了!太好了太好了!”里里外外一片激动。王莽急向里面问道:“男孩女孩?”
“又是个公子!”里面答道。
“又是弟弟!”王光王宇往里面望去。
“嘿,恭喜呐!”刘歆笑道:“四个儿子了!”
“可惜这个也入不了你们家的门了。”王莽既高兴又笑得有些惋惜。
“不急,下个月内子兴许能生个进你王家大门的。”刘歆笑道。
“那便拭目以待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可以进去看孩子了,王莽给孩子起名为“临”,取从高处向下看之意。看罢孩子,王莽让刘歆上客房清元室休息,刘歆等着王莽也忙完,方一同出来。
二人同行时闲聊起来,说到孩子们的未来,各有无限期待:“至少到时这长安要比现在安宁才是。”
“是啊!我们多做一点,他们就能轻松一点。”刘歆笑道。
“不过守成也不容易。”
“是啊,好好坏坏的。”
“诶,尹赏你了解吗?”
“最近治长安城的酷吏?没什么私交。不过听说了他的不少事。多亏了他,最近长安的治安终于好起来了呀!”
“是啊,不知亲眷取尸首回家的那日子俊兄有没有遣仆人去看?”
“遣了,回来脸都绿了。”
“八百多人皆闷死在虎穴之中,又在地下闷了一百日才让亲眷认尸埋葬,长安城中还从未有此先例。我那家仆也是,说都熏吐了。”王莽笑道。
“对,对。回来以后变得特别老实。”
“听说不少外来贼人已纷纷逃回原籍,本地的那些也不敢出门了。长安这是非之地正需尹赏这样的人来治理啊,不立杀伐之威何以震慑怀奸作恶之徒,恶徒不惩,何以全百姓安社稷。”
“是,自古明圣,未有无诛而治者也。”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清元室,王莽道:“夜已深,今日子俊兄陪我们熬到这么晚,感激不尽,嫂嫂生时为弟也去陪子俊兄一日作答,子俊兄快休息吧!”
“客气了,你比我累,你也快去休息吧!”刘歆笑道。
七月,梁媛生产时,王莽如约上刘歆府上陪着侯了一日,竟真是个女儿,取名为愔,二人开开心心地定了亲家,给王临刘愔定了娃娃亲。
一直到冬天,霜雪染白了枯枝,合德与飞燕也还是没有怀上,刘骜决定放弃了,召来大司马王根、丞相翟方进、御史大夫孔光、右将军廉褒、后将军朱博入禁中,议论中山王、定陶王谁益为嗣者,说是讨论,其实他心中已有了答案。王根、翟方进、廉褒、朱博皆以“昆弟之子就子也”及“定陶王贤德”为由同意立定陶王为嗣者。独孔光认为:“立嗣以来,中山王先帝之子,帝亲弟也,以《尚书盘庚》所载,兄终弟及为比,中山王宜为嗣。”
刘骜想到兄弟不相入庙堂,遂听之不悦,不久后左迁孔光为廷尉。
“唉,孔子夏屈居廷尉实在可惜。”王莽听说后甚为惋惜,向刘歆感慨道。
“孔子夏是为了什么事左迁,巨君兄可知道?”
“知道一点,是因皇上议嗣者时,独子夏以中山王为宜。”王莽见四下无人,便将王根告诉他的事讲与刘歆。
“是为此事?”刘歆道:“皇上欲择中山王或定陶王为皇嗣一事我亦颇有耳闻,这么说,是议定了?”
“议定了。”
“只是中山王我也见过,不似可承大统之人,为何子夏会以中山王为宜呢?”
“说是因《尚书盘庚》立嗣以亲,兄终弟及。”
“圣人之后果然严谨,只是窃以为继嗣乃国之大事,此时为民选君较之亲疏更为重要。”刘歆笑道:“何况《礼》曰‘为其后者为之子也’又曰‘兄弟不相入庙’,皇上心中定也想立定陶王为皇嗣啊。”
“是啊,然而定陶傅太后为人强势,近来又于京中走动频繁,若定陶王为嗣,傅太后欲把持朝政,政局将更不可控,而中山冯太后一向以贤德称世,还曾为先帝挡熊,不会在中山王继嗣后专擅朝政,恐怕子夏是有此虑的。”
刘歆听罢,倒吸口气:“巨君所言这层深意,为兄竟一点也没有想到!愧哉愧哉!”
“哪里,子俊兄过谦了,诶,讲讲近来校书之事吧。”
“先不说这,王宇、王光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打算明年三月一齐娶亲。”
“这样倒是两全其美。”
“是,宇儿比光儿年长,可光儿是兄长之子,想来不如同日纳妇,少了许多礼仪上的麻烦,又可以节省一次花费。”
“哈哈,你啊,诶,有什么需帮忙的尽管说。”
“没什么,家母和内子主持着呢。”王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