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因为长安治安转好,刘骜怪高兴的,把年号改为绥和,并大赦天下。二月份封刘欣为皇太子,封中山王舅冯参为宜乡侯,增加中山国食邑三万户,以慰其意。赐诸侯王、列侯金,赐天下当为嫡长子者爵位,赐三老、孝悌力田者丝织品。三月前往雍城五畤祭祀五帝,下诏许姱的亲眷迁回长安,又依大臣的建议预备整顿一下太学,设置三公馆,提倡提倡古制,把御史大夫改为大司空什么的……总之没什么太大的后顾之忧了,有张放陪着,时不时办个宴会,听听满朝文武高呼万岁仁慈、恩披四海,日子过得挺惬意。
王光王宇的婚礼也到了,刘骜在王政君的督促下少不得亲自送上祝福,也是替他们高兴高兴。婚事办得很热闹,朝中同僚、亲朋好友、平日结交的儒林名士游侠门客等等悉来庆贺,王根虽说前一段病了许多天,刚刚病愈,也是喜气洋洋地过来为晚辈们庆祝,只有陈汤,本来是想来的,奈何疾病缠身实在来不动了,只差人送了贺礼。
席间一片喜悦,只是王渠氏前两日有些积食,今日开心一饮酒就开始胃疼,被阿菀搀回了寝屋,一家仆来小声告诉了王莽,王莽便急急去看视。
“不碍事,一时贪凉,饮了杯凉酒而已,用艾灸一下就好了,大堂里那么多客人,你快回去吧!”王渠氏见王莽进来,赶紧说。
“下人不当心,怎么端了凉酒上来!”王莽皱眉道。
“有温的,是我要喝凉酒,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我刚让人去请了大夫,等大夫来看过我再去。”
“那到什么时候了,别让客人等着,阿菀,把他给推出去。”
“君侯您就放心吧,太夫人这里有我们呢,今天是公子们的大喜之日,您就别在这儿干站着了。”阿菀笑道。
“推出去,推出去。”见王莽没有离开的意思,王渠氏摆手道。
阿菀连推带请地把他送到了门外。
王莽回到大堂待了一会儿,听大夫来了,便又去王渠氏那看视,见大夫说没什么事,只开了些消食暖胃的药,终于放心回了大堂。只在药煎好时又过去看了一下。
待婚礼结束,宾客散尽,王莽又去王渠氏处待了一会儿才回屋歇息,睡下的时候,他想着,终于是给了兄长一点交代。
梦中他又回到了这个隆重的宴会,嘉宾乘着鹏鸟、麒麟、仙鹤翩然而至,音乐舞蹈之美都远超凡间,他有留恋之感。忽然有人高声道,说他母亲胃疼,他急忙起身,他听见宴会上的嘉宾都在夸赞他,连舞女也停下来鼓掌,他乘车带着羊酒,一路上浩浩荡荡地,去看望谁,看望谁?他想着,哦,原来是去看王光的师长,大家一起去,像是非要人尽皆知似的,他忽感尴尬,车子便绕到了小胡同里,越行路越黑,尽头有黑色的影子在跳舞,他隐约觉得那里很危险,掉头回去,宴会却结束了,他好遗憾,一个人下了车,拐过一道门,又是一个大厅,这里聚集着他的朝中同僚、亲朋好友、平日结交的儒林名士游侠门客,陈汤也在,他正冲着他笑……他终于安下心来,可是忽然间灯灭了,一片漆黑,他们都变成了鬼,他才知道,他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幻象,他们扑上来,压得他动弹不得,他被魇住了,他觉得这不是真的,他想醒过来,努力地挣扎反抗,移动双手,他终于下了床,出了门,见宴会散了,他没穿衣服,一丝不挂,他忽然觉得羞愧,要转身回去,母亲问他为什么没穿衣服,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其实他知道,他撒了谎……
他终于醒过来,睡了一晚,反倒不轻松。
刚到绥和元年时匈奴的车牙单于去世了,传位给弟弟囊知牙斯,称为乌珠留若鞮单于,立呼韩邪与第二阏氏的小儿子乐为左贤王,立呼韩邪与第五阏氏的儿子舆为右贤王,派儿子右股奴王乌鞮牙斯入朝侍奉汉天子,此月已到长安皇城之中,刘骜将派中郎将夏侯藩、副校尉韩蓉出使匈奴时,王根来找刘骜,游说他向匈奴要一块地。
“皇上,匈奴有一座陡峭的山,离张掖郡很近,山上生奇木,是非常好的木材,若将此地要过来,既饶益边地,又可取木做箭,一举多得。”
“哦,朕知道那个地方,可若是要而不得,岂不损伤皇威吗?”
“诶,这匈奴不已经是咱的藩国了吗,怎会要而不得。”王根不当一事地说。
“也是……”
“要不这样。”见刘骜有些犹豫,王根道:“给夏侯藩说一下,让他出使匈奴的时候,以个人名义向乌珠留提一下,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行吧,那你给他说一下。”刘骜点点头,让王根去办了。
夏侯藩到匈奴后,向囊知牙斯说了此事,囊知牙斯追问时,他告诉他这是天子之意。囊知牙斯以温偶王居住在那里为由,说不了解那里,须去问一下温偶王再作答复。
夏侯藩走后,囊知牙斯便召来众大臣议论此事,右贤王舆听完端由便拍案而起:“此山向来归我匈奴所有!凭什么汉家张口便要!”
“就是!今日要此山,若给了他,明日又要了我全匈奴,难道都给他不成!”立刻有旁人附和道。
“诸位先不要激动,我召大家来的目的就在于让大家出谋划策,说一说此事如何解决。”囊知牙斯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有什么可议论的!不给就是!”舆答道:“若是想抢,我右贤王部第一个出征应战!”
“夏侯藩不过是提议,汉家皇帝并无强抢之意,依我看妥当回复便可拒绝,不必要剑拔弩张的。”呼韩邪与王昭君之子伊屠智牙师道。
“易地一事重大,夏侯藩自己不也承认了,正是汉家皇帝的意思。”左贤王乐道。
“哼,就是!”舆冷笑道:“听说汉朝这几年灾异不断,怕是骨头都要饿瘦了!大不了打过去!听夏侯藩支支吾吾那意思,他汉家皇帝怕是恐惧我们不答应,扫了颜面,才让夏侯藩以个人名义说,夏侯藩没胆,问了几句就把汉皇给供了出来,我看他们已是半惧咱们了!”
“我的意思是。从父亲到兄长们相传已经有五代了,即使在匈奴最贫弱之时,汉皇帝犹未令匈奴献地,既然约定长城以北归匈奴,汉皇帝应该不会反悔,更不会为了要我们一座山而打过来。”伊屠智牙师又道。
“哼,就你会讲仁讲义讲礼仪?国家之间不过谁强听谁的罢了!他汉朝若是有天乱了,那他就得听咱的!”舆道:“我匈奴儿如狼般英勇无畏,难道你就乐意一直当小狗,给别人摇尾巴?半拉子匈奴的血水,别只生了皮毛!”
“诶,今日议一议山的事情,舆你又跑远了。伊屠智牙师的意思和咱们一样,不给嘛,只是说不用动不动就打啊杀啊的。”见伊屠智牙师生了气,乐的亲哥哥咸开口圆场道:“何况自父亲归汉以来,咱们得了不少财物好处,也没什么损失呀。”
“单于。”乐向囊知牙斯道:“汉索要之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若是予之,匈奴的天然屏障便拱手予人,是多少金银绸缎都换不回来的呀!”
“嗯。”囊知牙斯点点头道:“我明白诸位的意思,等温偶王回了话,我会婉言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