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少年终于忍不住问:“这可怎么办?”
老人终于下定决心眯起眼睛:“既然发生了这事儿,倒是正可以看看寨主那边是什么反应。下边你听我的,把那人告诉你的事情宣扬得全寨子都知道。这样寨子的人心就得乱了,若是寨主此时留下弹压,那就说明可能没事。若是寨主仍然执意一去不回,那……”
老人虽然没有说下去但孩子已经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用力点头道:“侯爷爷,我听你的。”
老人站起来对打谷场上喊道:“都停下,都停下!寨子外面死了人,都跟我去看看!”
近处的人们都停了手,问道:“谁死了?”
“是四个仙家的人,就死在不远的地方。咱们得快去料理一下后世,若是知道是哪家的,得赶紧给人家报个信。不然若是将来受了迁怒可就麻烦大了。”
老人说得在情在理,众人也不疑心,连忙跟着老人向寨门走去,有人便问:“谁看见的?”
少年忙大声说:“我正在树林里打柴,正好看见。你们不知那四个人说的话实在吓死人”
他就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着重突出关于浩劫将至的对话。不等他说完,寨中汉子的脚步都慢了下来,脸色也阴晴不定。
今年以来不说接连几次地龙翻身,血玉山的种种异象,只说这一两个月里原本居住在打虎寨中的数百各大宗门的修行之人突然消失,城主火烧屁股一样三番五次征缴药材,刚刚麦收又一刻不等地要粮食,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反常事都已经让他们察觉到了异常,此时再听了浩劫将至的警讯,由不得他们不心生波澜。
刚走出寨门就有人嘀咕起来:“那人说的莫不是真的?”
“是啊。这天地鼎咱们可是从小就听老人在故事里说过。”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大家都是普通人,对这种涉及天机的事情都是一样两眼一抹黑。
但是侯姓老人正好顺水推舟。他手指点了两个汉子:“此事重大。郑甲,王渡,你两个腿快,先去禀报寨主老爷,让寨主老爷来定夺。”
少年指着前方告诉两个汉子:“你们顺着这路到前面树林外就可以看到。”
两个汉子立刻转身飞跑去了。一行人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树林外。
地上四具尸体依然保持着少年离开时的样子,马匹在道旁悠闲得吃草。众人见那场面与少年说的并无出入,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以前打虎寨有众多有名的修行宗门坐镇,修行人物在血玉山中为了争夺天才地宝相互厮杀不是没有,但在寨子周围互殴而死还真没有过。大家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此事,见侯姓老人也蹲在地上不发一言便都扎煞着手站在四周。
“老陈,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不可不防。你看不说前几年,就说今年……”
“别说今年了,就说这两个月。原本咱们这里那几处大宅子什么时候断过人?现在一下子全没了人影,就留下几个看房子的。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要是其中没有鬼,我才不信。”
“可不但咱们寨子,高门寨和青林寨也都空了呢。”
“唉!不是说那天地鼎是镇压诸界,分析阴阳的神器嘛,要是它出了毛病整个天下都要遭殃,可不是小事儿”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人眼尖,立刻喊道:“寨主来了。”
一个骑马的大汉衣衫不整,带着三个飞奔的跟班和两个去报信的汉子一路跑来。到了近处,他勒住马缰,众人连忙行礼。
大汉也不说话,黑着脸皱着眉头下马围着四具尸体转了一圈,然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就又走上前把整件事说了一遍,重点在翰宕所说的浩劫之事上。
禀报之时,他不断偷眼观察寨主的脸色,注意到当自己说到天地鼎将要崩坏之时寨主脸上瞬间闪过恍然、庆幸的神色,只是瞬间被寨主掩饰下去。显然寨主应该知道些什么。
“胡言乱语!”当少年禀报完毕,寨主登时作大怒状:“这必定是某人唯恐天下不乱散布假消息!近来天时不利,灾乱多发,想来有人有人想要借此为乱!尔等不可轻信妖言!”
“天地鼎那是了不得的神器,天下那么多神仙看着,怎么会随便就崩坏?真是造谣也不靠谱。”说道这里他努力让自己笑得自信一些。
寨主一句话就给此事定了性,少年却注意到寨主说这些话的时候却眼珠乱转,明显言不由衷。
但是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悄悄看了一眼侯姓老人的方向。
侯老头儿微不可查地向少年点了一下头,然后首先附和寨主道:“寨主说得在理。只是近来天时不对,灾祸多了些,这神仙自相残杀的事儿都发生了,难免人心惶惶。还得寨主坐镇寨中,让我等有个主心骨啊!”
他这话让寨主大人脸色一冷,瞪了一眼侯老头儿:“此事我也做不了主。出了这样的事儿我更得亲自去向城主大人禀报。明天一早就把粮食装好,随我出发,倒是弄不好仔细你们的皮!”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侯老头儿忙问:“寨主,此地事该怎么料理?”
寨主现在心里被浩劫将至的消息搅得惊涛骇浪,竟然忘了眼前还有个大麻烦,侯老头儿这一叫他才觉察自己的失态,忙说:“把这些人的尸身和东西都收拾一下先抬回寨子停放。待我询问城主之后再做处理。”
寨主刚跳上马背,突然少年感受到强大的灵力波动,借着半空中出现一阵光华的涟漪,,三个人影就像从水波中凭空而现。
为首一个蛤蟆眼的老者一出现眼睛直接望向朱黯和翰宕的尸体,哼了一声:“原来已经死了。朱黯这废物还害我消耗如此多的法力传送到此处。罢了,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师门。”
立刻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取出一个玉盒对着朱黯三人尸体,尸体就化作青烟进入玉盒内。然后两人拾起朱黯和翰宕的剑又在几人翰宕身上摸了一遍便转向打虎寨方向,似乎马上就要离开,自始至终都当做打虎寨的人是空气一般。
打虎寨寨主连忙换上一副笑脸上前一步:“敢请老神仙留步。在下打虎寨主事,请问……”
那老者并没有理睬寨主,一个刀条脸,眉毛上方有颗红痣的锦衣年轻修士冷冷道:“我灵涌派追杀妖人,有师兄陨落于此。我们把师兄遗蜕遗物带回,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看向寨主的目光就像看一只蝼蚁。寨主虽然也是二境练气士,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在打虎寨百姓面前的颐指气使,躬身赔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想问问那具尸体怎么办?”
“你们随便埋了就是。”年轻修士随意说道。
“可是此人死前说了……”寨主大着胆子问。
年轻修士立刻打断他:“提醒你一句,此人乃妖人,惯于妖言惑众。你们若是听到什么,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哪天脑袋没了可怨不得别人。”
“是,是。”寨主连忙诺诺连声。
见年轻修士并没有挪动位置的意思,眼睛看向他的马匹,寨主心里暗叫晦气,但是面对境界远远高于自己的修士,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相反躬身道:“请三位神仙到小寨歇息片刻,我让人备马给三位神仙代步。”
年轻修士这才略微有了点儿真正的笑容:“算你识相。”
寨主连忙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见老少三人移步这才转身对打虎寨百姓吆喝道:“把那具尸体弄走,别挡路!该干什么干什么,让我听到谁胡说八道,小心他的皮!”
看到寨主带着三名修行者去远了,汉子们才问侯老头儿:“侯大爷,你看……”
老人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山坡说:“就把他埋到山坡上吧,再留个记号,万一有人找来呢。”
“啊?万一这个人真是妖言惑众”一个汉子有些犹豫。
“他不是说短则三五日,多了也就是一个月嘛。是不是妖言惑众过几天不就知道了?万一人家真是拼了性命来让咱早早避祸的,你把人家埋在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你拍拍良心自己能不能过得去?”老人微眯着眼睛,语气不急不缓,但是却透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老人曾说打虎寨最强大的猎手,虽然现在老了,但是威风还在。一帮汉子不再多说,砍了树枝和藤条绑了个担架把翰宕的尸身抬上山坡,在坡上挖了个墓穴出来把尸体放进去垒起了坟头。
在忙这些事的时候少年就近砍了一棵碗口粗的树,把一节树干刮出个平面来,用一把尖刀在上面刻下“驻云山翰宕之墓”七个字插在坟前。
等忙完这些事,太阳已经落山,人们各怀心事走回寨子。
回到打谷场后侯姓老人没有再看着汉子们,只是说了一句让他们天亮前把麦子装好车就拉着少年向街内走去。
有汉子问:“侯爷,你看那事儿是不是真的?”
老人眼也不太说了句:“就算是真的,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