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渊一脸惆怅,道:“这么说,你的师父是有些偏心了。”
贺兰洪川冷笑道:“虽然我被师父逐出师门,但师傅毕竟对我有恩。现在师父被师弟刺伤,昏迷不醒,我心里也难过的很。”
李承渊道:“那贺兰公子今天为何不杀掉你师弟替令师报仇了?”
贺兰洪川叹道:“起先我也以为凶手是师弟来着,可是今天在台上见到师弟,我觉得他不像在撒谎。而且,有件事也一直困扰着我。”
“哦,什么事?”
“师父被害前的一个月前我曾在平城看见大师兄黄田松,他当时和晋阳王拓跋昭在一起,看上去两人关系极好。”
“黄田松大侠,不是贵派下一代掌门吗?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在想大师兄和拓跋昭究竟是如何认识的?更诡异的是,那次会面过后一个月师父就遭到了刺杀。”
“贺兰公子难道怀疑黄大侠?这可能只是个巧合吧,普通朋友会个面也是极正常的事。”
“九王爷说的没错,起初我也没在意。前段时间我去拓跋昭的府上,见他正在练一种很精妙的剑法,那剑法隐隐有蜀山剑法的影子。我便问他练的是何种剑法,他也不说,我便暗暗学了几招。今天一施展,没想到这么厉害。经八师弟提醒,我想这剑法可能就是蜀山门的慕青剑法了。”
李承渊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是拓跋昭收买黄田松打伤令师、偷走《慕青剑诀》?”
贺兰洪川点点头,神色黯然道:“是的,只要进拓跋昭的府上找到那本剑谱,就可以断定大师兄是凶手了。只是大师兄曾经待我很好,我实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九王爷,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李承渊道:“如果凶手真是黄大侠,公子你就不能徇私。应该早日将他的恶行曝光,交由贵派长老处置。”
贺兰洪川道:“九王爷说的是,待洛阳这边的事处理清楚了,我便全力以赴查清此事。”
李承渊道:“正该如此。”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事情。贺兰洪川设宴款待,李承渊刘全主仆二人不好推辞,便吃了晚饭才告辞出来。二人戌正三刻回到客栈。林潇花雄二人忙扶他俩坐下,林潇道:“怎么样?”
李承渊缓缓道:“贺兰洪川说在尊师遇害前,他曾经在平城看见黄田松黄大侠与晋阳王拓跋昭见过面。前不久又见拓跋昭正在学习一套很精妙的剑法,贺兰洪川今天在台上使的就是其中几招。他怀疑是拓跋昭指使黄大侠刺伤令师偷走剑谱的。”
林潇惊道:“大师兄?这怎么可能了?”他在心里想,黄田松为人本分敦厚、尊师重道,师门上下无人不赞叹,如何能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来。
李承渊道:“贺兰洪川跟黄大侠有过节么?他应该不会平白冤枉黄大侠的吧。”
林潇难以置信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大师兄是下一任掌门,掌门之位和《慕青剑诀》师父迟早要传给他。那个拓跋昭是他什么人,他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去刺杀自己的恩师。”
花雄道:“我听说魏国冯太后和皇帝拓跋弘不和很久了,太子又年幼。说不定哪天朝局动乱、皇位更迭,拓跋昭这些王爷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收买个把武林人壮大自己的实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承渊点头道:“花兄分析的有道理。贺兰洪川也说只要进拓跋昭的府上找到那本剑谱,就可以断定黄大侠是凶手了。”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了?为了给拓跋昭偷剑谱,竟不惜向自己的恩师下毒手。”林潇依然难以相信凶手是黄田松的事实。
李承渊幽幽道:“人心难测,或许是许以高官厚禄,或许是其它什么。”
“三师兄和四师兄那天晚上一直跟大师兄在一起,他们听到师父房里有异样才一起冲过去。大师兄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先假扮我刺杀师父,然后再与两位师兄一起冲进师父房间的了?”
花雄面有忧色,道:“我想要么是你那两个师兄在撒谎,好为你大师兄提供不在场证据,要么你大师兄另有一个会使天星十二剑的帮手。
听花雄这样一说,林潇的脑海里顿时有了很多种可怕的想法。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那天师父遇害的真相可能被篡改,黄田松、路三水、王之风三人说的话就都不可信。要是第二种情况,又一个会天星十二剑的人?林潇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起来。
李承渊道:“这样看来,拓跋昭要么只收买了你大师兄一人,要么收买了蜀山门里的很多人。”
花雄道:“那我们就去趟拓跋昭的府上,看能不能找到那本剑谱,证实一下贺兰洪川说的话是真是假。”
林潇从沉思中缓过神来,道:“会不会是贺兰洪川故意骗我们,这只是他编造的谎话。”
李承渊道:“可是贺兰洪川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为何要对我说谎?”
林潇叹道:“可能他已经知道了。我想他或许是怕我因为师父的事总是去烦他,索性找个替死鬼,让我转移目标。他或许跟那个拓跋昭有仇,想借我之手除掉他,好来个一箭双雕。”
李承渊点点头,道:“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了?”
林潇道:“那就北上魏国走一趟,看看那个拓跋昭到底是什么样,顺便也看看贺兰洪川到底在倒什么鬼。”
其它几人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潇一行四人雇了马车和几匹快马,从洛阳出发。历时二十多天,终于到了魏国国都平城。
从南华门进城,一座喧嚣繁华的都市便显现在林潇四人眼前。平城有三横三纵六条大街,其中再辅以多处小街道。林潇一行人此时正走在正中的那条纵向街道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屋顶的琉璃瓦上堆满了积雪。街道上的雪已扫干净,即使天气寒冷,穿着各式服装的人来来往往,脸上洋溢着新春的喜悦。两边小摊上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他们有的卖瓜子果饼,有的在卖纸糊的红灯笼,还有布匹、首饰、鞋袜等。两边的楼阁里,有歌姬在弹琴奏乐,也有酒客在说笑划拳。沸沸扬扬,欢声震天。再往前走,街道被挤的水泄不通,锣鼓喧天、人头攒动。原来是玩杂耍,唱大戏的。人群中不时响起拍手叫好声。
林潇和花雄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刘全赶着马车走在后面,李承渊坐在马车里。在这样拥挤的街道骑马实在是寸步难行,而且马还容易受惊。因此,林潇、花雄、刘全三人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跟随人流移动。
林潇不禁感叹道:“想不到平城这么繁华。”
花雄的眼睛都快要看花了,饶有兴致的说道:“我看两边摊位上卖的东西跟咱们大宋的差不多。”
林潇道:“魏国人虽是胡人,我听说他们也读儒学、推行汉制,很多习惯已经跟我们汉人无异了。”
好不容易挤过人流,林潇花雄四处张望,想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落脚。这时,李承渊掀开车帘说道:“前面路口往右走,那条街上有家客栈不错。”林潇和花雄面面相觑,他俩回头看了刘全一眼,刘全微笑的向他俩点了点头。于是,几人便按照李承渊的指点在路口处向右走。果然,没走多久,一家装饰雅致的客栈就出现在街道旁。
刘全扶李承渊下马,李承渊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他先是舒展了腰肢,接着感叹道:“平城可真是热闹啊。比我们高句丽的京城要大多了。”
花雄备感惊奇,道:“李兄弟你…”
李承渊笑道:“花兄可不要欺负我看不见哦。这一路过来,哪条街道旁边有什么、哪个铺子里卖什么、旁边过去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都知道。”刘全也在旁边笑着点头。
花雄惊的张大嘴巴,道:“你这对耳朵和这只鼻子可真是好使。”
四人笑着便进了屋。这是一间汉人开的客栈,客栈的装饰全部为南朝风格。客栈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吃食也当然全部为南朝的常见吃食。客栈二楼是住宿的场所。客栈面朝大街,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客栈场地虽然不大,装点的也算清新雅致。
李承渊笑道:“花兄、林贤弟,怎么样?这客栈是否合你们的意?”
林潇环顾四周,不禁为李承渊的神通所折服,便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间客栈的?”
李承渊笑道:“我是一路循着它的味儿找来的。”
林潇笑了笑,道:“我又忘了。”和李承渊相处一段时间以来,林潇花雄二人知他听音辨位和嗅味识物的功夫厉害,但是李承渊的细微精准还是一次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李承渊拉着刘全的衣袖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间客栈我们就包下了,麻烦先生好好招待我的这几个朋友。”说完,刘全便掏出一个黄灿灿的金饼,摆在柜台上。
那掌柜的一听,看着柜台上黄灿灿的金子,顿时喜笑颜开,脸上堆笑道:“那是自然,小的一定好好服侍几位客官。”
林潇皱了皱眉道:“李兄,何必要包下整个客栈,我们就四个人,剩下房间且不浪费了?”
李承渊道:“林贤弟不必介怀,我虽然已贬为普通人,但钱还有的是。更何况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花兄林贤弟也会住的舒服一些。”
林潇知道他这种出生王族听觉还特别灵敏的人肯定不习惯和市井之人打交道,于是便点了点头。
一路舟车劳顿,刘全服侍李承渊回房间休息。林潇对花雄道:“我想今晚就去王府查探一下。”
花雄点了点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林潇摆了摆手,道:“多谢花兄的好意,我能应付。只是…”林潇顿了顿,从随身的物品里取出那根竹箫,交给花雄道:“若我万一遭遇不测,麻烦花兄帮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齐王萧道成家的小姐萧蕴秋,跟她说…唉算了,你交给她就行。”林潇勉强笑了笑。
花雄接过竹箫,看着上面刻的小字,笑了笑,道:“那你万事小心。”
“我会见机行事。麻烦你跟李兄刘全叔说一声,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花雄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