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的女子是素琴,许久不见,她看起来瘦了一些。之前她在桃源寺因为我和关心月的争执而小产,说来我还是欠她的,可她身为容若的女人,又不得不让我对她排斥。
“静儿?”素琴看着我疑惑道,“你买了药,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抓紧了手中的药包,摇头道:“没有,多谢素琴姐姐关心。”因为现在我是谢静的身份,与素琴待久了多有不便,所以还是离开的好。“素琴姐姐,我还有事,先不多陪你了,咱们改日再聚吧。”
素琴没答话,微微点了点头。
让我好奇的是,谢静和素琴同时喜欢容若,为什么她俩却不是相互讨厌?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但是素琴已经不在原地了。街上人来人往,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多久,我走到了梦红楼,想到如果有人看见我拿药进楼,一定会趁人之危于容若不利,所以我就将药包掩在了斗篷下。
楼里的戏曲声不断,可并没有看客,不过楼外听戏的人倒是不少。
当我要进楼的时候,旁边把守的人以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我俩对视了片刻,但他又转过了头去。
后来,我把药包给了掌柜的,说道:“找人给容若熬药,药的用法在药包里面。”
掌柜的接了药包,点了点头离开了。
我又出了梦红楼,刚好小贵也回来了,禀报道:“小姐,曹公子已经在花间阁等着了,奴才驾车带您去吧。”
“不用了,你就在梦红楼等着,反正花间阁也不远,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我步行去了花间阁,老板带我来到了一间雅厅,我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是两个人。我走过去笑道:“莲儿,没想到你也来了。”
莲儿走来扶我坐了下来,“我在街上恰好遇见了子清,于是跟着他一起来了,你别介意。”
“不会。”
子清给我倒了一杯茉莉花茶,说道:“我让人准备午膳了,片刻就好。正巧也是饭点,待会儿我们边吃边聊。”
我点了点头,莲儿坐在了我旁边。
这时仆人端了一些饭菜,我对莲儿说:“莲儿,你别客气。”
“好。”
莲儿回答后,我对子清直接开门见山问了:“子清,这几日容若的行踪有些神秘,你和他平日走得很近,应该知道他干了什么吧?”我说完后,子清的表情明显一滞,我就猜测到了这其中肯定不简单。
子清想了想,说道:“成兄在御前当差,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神秘的地方。林夕,你的意思是指......”
“现在容若昏迷不醒,你还想瞒我多久?他若不是与人打斗过,怎么可能吐血晕倒?子清,你是我信任的朋友,我只有在你这儿能够得知真相。”
莲儿放下了筷子,紧张道:“林夕姐姐,表哥大福大贵不会有事的,而且他是习武之人,一点小伤过几天就会大好了。姐姐别生气,莫动了胎气,孩子要紧。”
莲儿说的不无道理,现在的确是孩子要紧。我缓了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子清,察觉到了他脸色不太一样,于是好奇问道:“子清,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莲儿听后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子清问道:“子清?你骗我?”她几乎哭了出来,双眉拧得不成样子,可子清还是不答话。“曹子清!你说话啊!”
子清回答道:“林夕说的没错。我和成兄都受伤了,但是伤我们的人,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问道:“什么意思?”
子清解释道:“此人神出鬼没,剑法极其高深不同于一般。”
“你把情况描述一遍。”
“昨天我和成兄很早出了城,想办法混进了日月帮。”
我诧异道:“你说日月帮?杜元嵩不是已经被处决了吗?”
“杜元嵩确实不在了,但是日月帮还在,这也就是我和成兄觉得奇怪的地方。所以,成兄才决定同我一起混进日月帮看看。后来,我们去日月帮打探了一番,不过并没有发现领头之人。昨天我们在日月帮待了一天,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今天早上我去找程兄的时候,汪婆婆说你们来街上了,所以我也跟了来,可梦红楼偏偏又不让人进。于是我只好从风味轩绕进梦红楼,不过当我到天台的时候看见你和成兄正睡在床上,便没再打扰等在了门外。之后成兄察觉是我便出来了,我和他再次离开梦红楼准备去日月帮。”
我问道:“为什么今天要白天去?”
“因为我们的行踪好像被日月帮的人发现了。昨天我们是天黑去的,今天我们想出其不意。”
“嗯,你继续说之后的事情。”
“我们离开了梦红楼,出城之后路过乞丐街就遇见了拦路人,是一身黑袍打扮。当时我也怀疑杜元嵩还活着,先和他交手了几招,但不是他的对手,可成兄刚过来帮我的时候后黑衣人说话了。他说如今此刻,你已经在他的手上了,若我们想要你活命,拿冰晶玉兰去换。也就是那时,成兄慌了神,黑衣人趁机伤了他。我飞过去捞起了成兄,立即折返回了城。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可那个神秘人,我始终猜不透。”
我想了想,良久答道:“如果黑衣人是杜元嵩,他不会冒险让人来绑架我,而是自己动手。更何况杜元嵩已经离世了,所以黑衣人一定不是杜元嵩。今天上午确实有人对我图谋不轨,但是被朗画师发现了。”
“我和成兄到梦红楼的时候,我看见朗画师了,当时我还怀疑朗画师是日月帮的,但又找不出证据。”
这时莲儿开口道:“林夕姐姐,去年你进宫后,我有几次发现杜元嵩和朗画师在一起,他们说的是洋文。”
子清听后大惊失色。
以前在宫里,我用英语试探香主来判断他的身份,原来杜元嵩的英语是找朗画师学的。
我答道:“去年我进宫后,杜元嵩以香主的身份见了我几次,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朗画师。杜元嵩找朗画师应该是学洋文,他不过是想让我将错就错而已。至于朗画师......我确信他不是日月帮的。子清,如果你要查朗画师,不妨从南大人那边开始,朗画师是南大人的徒弟。”
子清说:“南大人在朝为官多年,勤勤恳恳,应该不会与日月帮有所干连。朗画师武艺高强却又性情淡泊,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细细想来,他若是日月帮的人,上次兰苑的计谋便不会答应帮我们了。那样的话,于他没什么益处。林夕,杜元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恨我们。”
“我已经恨过了,再恨下去就走火入魔了。斯人已去,但愿他在天堂能够安息。”我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杜元嵩的脸庞,忽然有些伤神。
莲儿见我苦恼的模样,说道:“我们用膳吧,不然饭菜冷了吃了凉胃。”她说着,盛了一碗汤放到了我面前。
我盯着饭菜,问子清道:“子清,你知道元嵩的坟墓在哪吗?我想去看看他。”
“当时监斩等事宜是交给明大人处理的,成兄应该知道此事,你不妨问问他。”
上次我问容若的时候他转弯抹角似的,我也没有得到答案于是就作罢了。等他醒了之后,我再问问他好了。
莲儿忽然问道:“林夕姐姐,你的眉梢怎么也长了一颗痣?”
“呃,为了不让人发现,我扮成了谢静的模样。对了莲儿,正好我有一件事问你。素琴和谢静既然都喜欢容若,她们之间为什么没有矛盾?难道她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莲儿思索了一番,答道:“素琴姐姐......好像是汪婆婆捡回来的弃婴,两人平日感情很好,而汪婆婆是静姐姐的接生姥姥。至于素琴姐姐和静姐姐为什么没有矛盾,可能是因为汪婆婆是静姐姐的救命恩人吧。我听府上的管家说,静姐姐出生的时候姨娘难产,多亏了汪婆婆挽救。我想正因如此,静姐姐才不针对素琴姐姐的吧,毕竟汪婆婆是她和姨娘的救命恩人。”
我好奇问道:“莲儿,你喊谢老夫人姨娘,为什么却又姓谢?而且,我一直不明白你跟谢静一样也是容若的亲表妹吗?”
“家母和姨娘都是舅舅的妹妹,而家父和大伯又是兄弟。按理说,我应该叫姨娘为伯母。”
“嗯,难怪你和静儿也长得有几分像,原来是这样。你喊容若表哥,其实喊素琴可以叫她表嫂。”
“我们从小认识,我习惯唤她素琴姐姐。”
子清这时又提醒道:“咱们再不吃,饭菜真的冷了。”
我和莲儿相视一笑,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我问道:“子清,你的伤势怎么样?”
“我是皮外伤,不打紧。成兄伤了脏腑,须得好好修养几日了。”
“嗯,我去桃源寺求了药,容若应该不会有事了。”
之后我们三人没再说话,只顾吃饭了。
饭后,我凑近莲儿小声问道:“去年六月,素琴怀孕了,是容若的孩子对吗?”
莲儿想了片刻,答话道:“我听人说表哥也是被逼无奈,舅舅拿你威胁表哥,所以......”我听了莲儿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间也没答话。莲儿继续道,“林夕姐姐,静姐姐虽不是坏人,但她时常想办法针对你,你要小心。几天前,我见她买了一些药,应该会对你不利吧。”
“没事儿,这些小把戏难不倒我。”原来被我猜中了,上次有人害我,果真是谢静在捣鬼。我又凑近莲儿小声问道,“以前你和她一起去了药店买安胎药,是谢静给自己买吗?”
“是给素琴姐姐买的。”
我想着曾经两次撞见谢静买安胎药,原来是我想错了。莲儿继续道,“其实......表哥挺为难的,静姐姐同样如此,有些事你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一定觉得静姐姐很可恶对吗?”
“我觉得不是可恶,而是......”
谢静不是可恶,而是可怜。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完。
子清对我们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梦红楼看看程兄。”
我抬头对子清笑道:“好,我待会就回去。”
这边莲儿说:“那我也去看看表哥,林夕姐姐,我陪你去梦红楼。”
子清道:“莲儿,你和我一起吧,我们走不了门。”
莲儿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林夕姐姐,你路上小心。”
“就一小段路,不会有危险的,你们去吧,不用等我。”
子清和莲儿离开后,我才慢慢从凳子上起身,脑中想的全是容若因为我委屈自己跟素琴同房。但是从我以前和素琴的两次接触来看,她对我好像也没有恶意,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也许,这也就是容若选择素琴而不是关心月的缘故吧。
我刚离开花间阁,就有人给了我一封信,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跑远了。
信封封面写的是:林老板亲启。
我把信封揣进了袖子里,向梦红楼走去了。
后来,我上了顶楼,子清和莲儿早已到了,可他们站在窗前看着房间内,脸上的表情却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