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回到了谢府,莲儿和子清没有久留,谢夫人面对自己的女儿无话可说。那小孩子抓了一个拨浪鼓唧唧呜呜地说着什么,然后向谢静走了过去,可他刚伸出拨浪鼓就被谢静推开了,谢夫人见状赶紧招手让丫鬟将她的外孙抱了起来。
“额娘......”小孩子嘟囔了一声。
“把他带出去!”谢静一拳砸在了丫鬟的肩上喝道,“滚!我不想再看见他!”
丫鬟没有吭声,抱着孩子匆匆出了门去,谢夫人拉住了谢静忙道:“静儿!就算你不喜欢他,他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何必把气撒到孩子身上?他终究是你和容儿的孩子。”
“他不是我的孩子!他不是!”谢静一听容若,似乎更加生气了,随后就发疯似的摔东西。“不是!都不是!”
谢夫人躲到了门外,除了唉声叹气地盯着屋子别无它法,谢静继续摔着东西,还一边说道:“一个死人而已,凭什么得到我表哥?不对,你们两个都死了!哈哈......都死了!没人可以和我争了......呵呵......”
后来,谢静走到了妆台前,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注意力在她眉梢的那颗痣上。“你不是她,她眉梢没有红痣。”她说完就拿出了一把匕首。
门外的谢夫人看此事不对劲,立即跑进了屋子,“静儿!”
为时已晚,谢静已经用匕首对准了她的眉骨,她狠狠地剜掉了眉梢的一坨肉,眉梢像漏水的屋顶一样,血色喷涌而出。
“来人啊!找大夫!”谢夫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可谢静看着镜子却笑了。
“我跟你长得一样了,表哥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谢静呵呵笑道,对于伤口,竟一丝也不觉得疼。
这样的谢静已经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神志不清了,这样的谢静真是可怜又可悲。
当晚天黑,我再次约见了卢蕊,她依旧没有袒露自己的模样,像一团迷雾。我一直想着,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又是怎样的美貌?
“黄泉一日,人间一年,你有什么话要问,快说吧。”
我回神道:“卢姐姐,你嫁到明府后,谢静见过你吗?她是不是也不待见你?”
“我不喜见客,平日都待在容若的书房,容若回来了我便陪陪他,他不在家我便吟诗作画。不过,我从府上丫鬟们的口中听说过谢静,离世之后我将她瞧了个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天去了谢府,她有些疯癫了。”
“要没有你的出现,她一定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是你害了她。”卢蕊这话虽然有些讽刺的意味,但还是挺有道理。“林夕,如果容若爱的不是你,你会变成另外一个谢静吗?”
如果容若爱的不是我,那他爱的究竟是谁?答案只有一个了。没错,正是卢蕊,容若的发妻。
卢蕊的问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历史上的容若深爱他的发妻,尽管我穿越而来,也无法改变已经存在的事实。
“我想你应该会吧。”卢蕊自问自答说道,“毕竟你那么爱他。”
“同样的问题,你呢?”
“当然。毕竟,我也那么爱他。只不过现在没了肉体,灵魂是空虚的,我想疯也疯不了。”
这时,我又想起了净空大师曾经提到过卢蕊的死因,于是好奇问道:“卢姐姐,你离开人世是因为谢静吗?如果是,为什么?”
“因为我恨她。”
卢蕊说完后,空中的梅花香就渐渐淡了,她的恨也许不是无凭无据,以前的谢静性格乖张、容貌姣好,只要是女子都会恨她。而至于我,我对她当然也不可能没有恨。只是现在时过境迁,谢静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谢静,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林夕了。
后来,我到了孟婆屋前,孟婆依然没出现,还是她的女儿在忙活。亡魂们陆陆续续地喝了孟婆汤然后又过了奈何桥,之后我才走上前见孟婆的女儿。她一见是我,不悦道:“你又来无事献殷勤。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省省心吧。”听她的语气,好像她认识我似的,但是她说的话我又完全不懂。难道她把我认错成了谁?我正想得起劲,又听她说道,“我自己能应付,不需要你帮忙,你走吧。”
“呃......我就是想问问不转世投胎的话怎么样才能重返人间?你是孟婆的女儿,从小生在黄泉,知道的事情应该不少吧?”
“我看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问东问西,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这问题之前问过了,我不想再回答一次。”
“我问过?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几天前。”
孟婆的女儿走去井边打水没再理会我了,我只得默默离开。
后来,我唤来了白无常,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同样的问题,于是他答道:“不投胎转世不能回凡间,这是唯一的路。还有,我顺便再提醒你一下,今日过完,你就必须过忘川河了,期限将近。”
“我知道,不会食言的。只是,我还想再回凡间一趟。”
白无常叹了一口气道:“我翻过你的姻缘簿,你和纳兰性德夫妻俩根本有缘无分,他爱的人并不是你,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白无常的话似乎有些奇怪,但是我却挑不出什么毛病,只答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他爱的另有其人。但是他爱谁是他的事,我爱他是我的事,我只不过想再回凡间再多看他几眼。白大哥,你在冥王身边任职多年,一定还有办法的,帮帮我好吗?我保证,就只看看他,绝不久留,说到做到。”
“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而是现在冥王不是原先那个冥王了,我想帮你也不敢呀。”
我诧异道:“什么意思?冥王变得暴躁了?”
“上次你私闯黄泉,晕倒后是我送你出来的。也就是那时,先冥王遇到了传说中的有缘人,所以不必留在黄泉了。”
“那个有缘人是谁?”
“林寒音。”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借尸还魂这法子是不是可以让我回到人间,你只需点头或摇头。”
“你这问题不是问过了吗?”
我见白无常皱着眉头,疑惑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白大哥,你见了这么多魂魄,肯定记错了吧?”
“不会啊,明明就几天前,你问过的呀。”白大哥摸不着头脑,“唉算了,咱们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走近点儿我告诉你。”我听后凑近了白无常,听他说道,“借尸还魂可以是可以,但还要一个条件,月圆之时。”
“月圆之时。好,谢谢白大哥,我先走一步!”
“喂,切记,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祝你好运!”
“记住了!再见白大哥!”
我飞速离开忘川飘到了人间,然后挨家挨户地找寻合适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我能够死而复生见到容若就是好的。当然,最好还是青壮年为妙,不然我变成了老弱病残孕,根本就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容若。
这天大雪飞扬,是康熙二十三年腊月十二,恰好是容若的生辰,所以我飘去找到了容若。此时,他还在明府,看起来身体极为虚弱。他半卧在床上,凝神望着窗外的雪,我伸手去触碰他的脸,终究无济于事。
忽然,容若却开口说话了:“夕儿,等雪停了,我便去找你。你说你的世界在很远的地方,到底有多远呢?”后来,他从枕头下掏出了我的手机,翻开相册浏览其中的照片和视频。渐渐地,我看清了他脸上浮现的笑容。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白无常的话,他说:我和容若有缘无分,容若爱的人根本不是我。可现在我看着容若,为何觉得他是爱我的呢?莫非姻缘簿是错的?
如果我真的有幸重返人间,我一定要亲口问问容若究竟爱的是谁?
晚上容若安置后,我才离开明府继续挨家挨户搜寻目标,我的寄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腊月月圆之时附体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我后来假扮成大夫去了明府,可碍于自己的肉体,我无法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只能偷偷地瞟容若,诊脉的时候都出了神。
觉罗夫人在一旁问道:“林大夫?”
我身子一震,正要接话容若却开口道:“额娘,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何必劳烦大夫跑一趟。你们出去吧,我只想独自待着。”
“纳兰公子积郁成疾,是心病,等雪停了出门散散心吧。”
容若闭上眼睛睡了下去,没再搭理我们,我离开床边的时候出于习惯地替他捏了捏被子。也就是这个动作,容若睁开眼睛侧脸看了过来,我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没再久留。
出门后,觉罗夫人问道:“林大夫,冬儿这病,可有药医治?”
“在下久仰公子大名,听说他得了急症便匆匆赶来,无奈在下医术尚浅,暂且无药来治。不过福晋暂且宽心,公子得的只是心病,过段时日便会好起来的。”
觉罗夫人微微笑了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丫鬟,丫鬟领会了意思拿出了一袋银子。我推脱道:“在下跟纳兰公子也算故交,此次前来也算是理所应当,银子就不必了。”
“那不如林大夫留下来用些茶点吧,眼下天黑风大,你回去的路上也好御寒。”
“多谢福晋美意,在下家有妻儿,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觉罗夫人吩咐道:“小贵,你去给林大夫备马车。”
“不用了,我家离得不远,走回去就行,谢谢福晋!”我笑呵呵地拱了拱手,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