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嵩被萍儿带回风味轩后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但是他嘴里却絮絮叨叨喊着“夕儿”,沈宛陪同萍儿坐在床边,她问道:“我和林夕长得很像吗?”
“岂止是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你们身上的香气。元嵩找你找了这么多年,林夕先入为主,已然成了元嵩心里的妹妹。元真,对不起,其实三年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只是那个时候不得不利用你,所以没能让你和元嵩团聚。”
“三年前?我怎么不记得了?”
“三年前你隐居在城外的一个村子,你收留的那些孩子是我故意引过去的。因为那个时候......”萍儿一副思索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有救林夕出宫才能从纳兰性德手上换回元嵩的自由。算了,林夕的事情我还是不多说了,免得惹你不高兴。”
“没关系。其实,我听说过林夕,以前的皇贵妃,三年前准噶尔起兵就是因为她。她那样的女子能够让那么多人牵肠挂肚,到底有多好?萍儿,林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很聪明,也很奇怪。”萍儿扶起了杜元嵩,沈宛就拿过晾了一会儿的药碗给杜元嵩喂药。萍儿继续道,“元真,昨天晚上你跟纳兰......”
沈宛手一颤,答道:“我喜欢他多年了。在浙江的时候,我经常念他的词,谁曾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与他同床共枕?那样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自然是随心而行了。”
“可事到如今,在他眼中,你最多只是林夕的影子。你喜欢他根本就不值得。”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了,只在心里默默喜欢他就好了。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往后余生皆是如此我也习惯。倒是你,你对哥哥这么好,他却不领情。”
沈宛给杜元嵩喂药之后,萍儿扶着杜元嵩躺好了,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把被子给他捏紧了些。
“等元嵩醒后,我们回家吧。”萍儿看着沈宛,高兴道。
沈宛顿了顿,“我想留在京城。哥哥应该也是如此吧,毕竟这里有他和林夕的回忆。”她说完后,看着杜元嵩开始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后来,她又问道,“萍儿,你说我为什么和林夕长得一样呢?她会不会是我的姐妹?”
“元嵩没有说过他有两个妹妹。不过,你说的也是我正好奇的,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萍儿拧着眉,神色忽变,“不对,应该是三个人。”
“三个?”沈宛差异无比。
“纳兰有个表妹,名叫谢静,是京城富商谢老爷的千金。谢静跟你们长得也一样,只是眉梢有颗红痣,身上是桂花香。”
沈宛好奇道:“那容若他喜欢谢静吗?”
“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纳兰和谢静从小便认识,但他却不喜欢谢静。之前元嵩找到过给谢府老夫人接生的产婆,打听到谢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关于你们长得很像的问题就更加离奇了。”
“谢静......”沈宛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我去见见她。”
“谢静脾气不太好,若是看到你,一定觉得你是林夕,你还是别去招惹她了。”
沈宛微微点了点头,感叹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其实,沈宛这句话说得挺对,她、谢静、我,我们三人长得一样,这时都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太离奇了。如果要揭开谜底,我想还是得找替谢夫人接生的汪婆婆,如果她当初对杜元嵩说谎了,那么沈宛就很有可能是谢静的亲姐妹。
我离开了风味轩,向明府飘去,可刚到的时候却遇见了容若,他正好归家。
府门前,小贵跑出来迎接,觉罗夫人也紧跟在后面,见到容若后她又喜又忧。
“冬儿,你总算回来了。”觉罗夫人搀上了容若,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我的好儿子,你这样子让阿玛额娘看着心疼啊。”她又对小贵吩咐道,“小贵,让膳房准备些饭菜。”
小贵应了声,一溜烟地跑走了。觉罗夫人看着容若,眼泪唰地流了出来。
容若停住了脚步,开口道:“儿子不孝,今日特地前来辞别。我要去找林夕,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回来。”他跪了下去,又磕头道,“儿子不孝,请额娘原谅。”
“你就知道林夕!她到底有什么好?你把蕊儿忘了为娘理解你,可是静儿哪点儿不如林夕?”觉罗夫人气极,但还是压制着心中的怒。
“阿玛!”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跑出了府门,朝容若喊道,谢静追着孩子跟在后面。“阿玛,你陪我玩好不好?”容若跪在地上,孩子的小手抓着容若的袖子。
谢静痴痴地看着容若,可容若目不斜视并未看谢静。觉罗夫人见此情景,打圆场道:“冬儿,就当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别走了吧。”
容若将小孩子的手拿开了,答话道:“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她自己心里清楚。我纳兰容若对天发誓,根本就没有碰过她。还有,我说过至死不相往来,言出必行。”显然他口中的“她”是谢静,他是对她说的。
容若说完后准备起身,可是却力气不支差点晕倒,幸好觉罗夫人一把揪住了容若的衣裳。谢静见状也扶住了容若,可容若却一把推开了她,生气道:“我永远都不想看见你们。”说完后,他迈步进了府门,觉罗夫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了看谢静独自叹了一口气。
容若一步一摇地走去了,可忽然喷了一口血出来,小贵从对面赶了过来立即稳住了容若。“大爷......”小贵哽咽道,容若却摇了摇头。
“去书房,我歇一会儿。”容若用袖子勉强揩了揩嘴巴,继续迈步走,觉罗夫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赶紧跑了过来。而这时候谢静已经离开了明府,那个小孩子匆匆忙忙地黏在她身后。
谢静并没有戴面纱,拖着步子走上了大街。恰巧的是,她路过风味轩的时候,沈宛刚好出门。
沈宛看见了谢静,而谢静并没有看见沈宛,倒是那个小孩子注意到了沈宛,他抓上了谢静的手,嘀咕道:“额娘,那儿有个跟你一样的姐姐。”只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谢静推倒在地了。
“滚!”谢静呵斥道。
“额娘......”小孩子又爬了起来,追上了谢静。
谢静又一脚踹开了小孩子,怒道:“滚开!林夕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听清楚了吗!”小孩子“哇”地哭了起来,两只小手直抹着眼泪。谢静又掐住了小孩子的脸,生气道,“不准哭!”
没一会儿,三三两两的行人渐渐围了过来。一个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谢静身边,我飘进了些许,才注意到那男子是格尔芬。
格尔芬抱起了小孩子,笑道:“儿子乖,别哭别哭,阿玛带你去玩。”
听了格尔芬的话,周围人立即对谢静指指点点的,谢静立即抢过了格尔芬手中的孩子,骂道:“哪儿来的疯子?还不快滚!”
格尔芬伸手抓住了谢静的手,戏谑道:“我的儿子,难道我还会认错?倒是你,跟我一夜——”
格尔芬还没说完,谢静甩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疯子!”
格尔芬被激怒了,对谢静拉拉扯扯的。谢静抱着孩子几乎无力反抗,只好松手放开了孩子。
这时,一个人影飞到了谢静旁边,刀光唰地划过了格尔芬的腿,这人是子清。“一条腿瘸了看来还不够。”
莲儿挤进了人群,将谢静拉到了一边说道:“姐姐,我送你回去。”
周围的看客看到这里也没再看下去了,格尔芬跪在地上捂着流血的伤口嗷嗷大哭。子清抱起了那小孩子,同莲儿和谢静离开了。
从始至终,沈宛都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盯着谢静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后来,她没有上街,而是又回了风味轩。
这时候,杜元嵩已经醒了,萍儿听屋外廊上有动静,立即开门出去告诉沈宛道:“元嵩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上次我用的茉莉花膏你还有吗?我涂一些在身上。如果哥哥得知我就是林夕,他一定会高兴的。”
萍儿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沈宛继续道:“你再重新替我上妆吧,就当我是林夕。呃对了,再找一套林夕之前穿过的衣裳。”
“不论汉装还是旗装林夕都穿过,你这一身长裙倒也不必换了。”
沈宛点了点头,随萍儿去了另一个房间。
后来,沈宛在身上抹了很多茉莉花膏,甚至还散开头发涂抹了些,最后萍儿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才对镜子放心地点了点头。
“我去做饭。”出了房间后,萍儿对沈宛道,“你进屋看他吧。”
沈宛笑了笑,开门进去了。杜元嵩穿了一身睡袍呆坐在床边,见沈宛走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沈宛抢了先。
“元嵩,你还好吗?”沈宛快步走到了杜元嵩面前抓住了他的袖子,“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杜元嵩先是笑,要说什么,但是张口后又没说,最后只是拥上了沈宛。
“元嵩,你穿得单薄,先回床上吧。”
沈宛扶杜元嵩去了床上,杜元嵩将枕边的竹蜻蜓给了她,“夕儿,这三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四处找你都没有找到。幸好如今,我等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们都在等我,我当然会回来了。”
现在如果是我站在杜元嵩的眼前,我肯定不会像沈宛那样回答。但是沈宛那样回答,杜元嵩也听不出任何端倪。
沈宛扮成我的模样,无非是想让杜元嵩好起来,她那样的做法无可非议,只不过最后有没有成效谁也不知。但愿杜元嵩别再那么颓丧了,希望他和萍儿有个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