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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做人很难

这段时间,郑妍真的是忙到飞起,除了要完成原先两个人的工作量以外,还有一个M公司的“全省巡讲”的新任务需要做前期准备。这会儿又接到了总部的通知,要求下周一参加公司在北京举办的“全国培训讲师的TTT二轮培训课”。第一轮时郑妍还是被梁清“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的。这次去,郑妍真的就没什么可紧张的了,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只是从北京一回来就要马不停蹄奔赴各个省内地市,按照M公司出具的计划安排表做“巡讲”。

在去北京之前,郑妍和张小阳相约一起吃一顿饭,因为郑妍实在扛不住这么多糟烂琐碎,没完没了的工作了,如果再不找张小阳吐苦水自己的心态都要崩了。

“喂,小阳,你这几天哪天有空?跟我吃一顿饭呗?我好想你啊!”

“你怎么了?王总找到我的接替者吗?”

“现在你的接替者不在约你吃饭吗?”

“不会吧?这快三个月过去了,居然还没招到人?”

“他一直敷衍说会找会找,结果压根就没有打算补入新人好不好。他就是想累死我,不行!我要跟你边吃饭边数数他的种种罪行才行!”

“好好好,我今天是没办法陪女神大人了,得加班的,后天刚好我们老板出差,我后天晚上跟你吃饭?”张小阳电话那边听着也是很多事儿的样子。

“那要放我鸽子呢?好歹我去北京之前你要帮我排解下,要不要炸了!”郑妍知道此时应该长话短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多嘴多舌。

“我知道你喜欢吃火锅,我最近发现梦时代广场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味道很正,跟我在重庆吃的是一样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要!小阳妹妹最好了,mua…那后天晚上见,老规矩:先到先等!”

“好嘞,就这么说定了!谁放鸽子谁小狗!我还要忙,你要注意身体噢,不要再跟王总置气了,为了那种人气坏自己不值得!”

“我会的,最近脾气有所控制,那我们不见不散噢!谁放鸽子谁长胖!”

“我哪次放过你鸽子了?”

“好嘛,我就是想见你!”

“好,先这么说,我这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先挂电话哈!”

“好,你也注意休息,后天见,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郑妍长舒了一口气,最近忙到睡觉的时候都梦见办公室里成山成海的工作资料满天飞,还在梦里跟王文仁吵架,气得梦醒半天,自己的呼吸都喘不匀!

她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张小阳了,上次还是张小阳办离职手续,是张小阳在她们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的时候,请她吃了一顿饭,也算“践行”,为她以后繁花似锦的前程提前做个祝福。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像穿越一样不知中间是怎么度过的,总之那是根本记不起来。说着就来到了张小阳和郑妍聚会的这一天。两个人都是略施脂粉就能在人群中被回头多看几眼的那种人。眼下两个标志的美人胚子却盯着火锅,毫无形象地嗨吃了起来。

“喏,你最爱吃的蛋饺熟了,你自己要记得夹起来啊?这些都是你点的,你要记得吃完!”张小阳一边夹一块蛋饺放在郑妍碗中,一边又怪她总是记得往锅里放,又不记吃。

“哪有?我都没停下来过好不好!真是的,你瘦得多吃!诶?我的'see you tomorrow'呢?”郑妍感觉自己真的没停过嘴,只是她喜欢在自己买单的饭局里使劲点东西,生怕有种照顾不周的失礼感。

“什么'see you tomorrow'?你不知道我的英语废吗?拽什么英文?”

“不是,哎哟,我的妈呀,我说的是我的金针菇!难道你没在第二天看见过它从你出口……”

“呃!停!我也是被你练出了金刚不坏之身了,要在以前我非吐进火锅里不成,和你相处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天天被你的'屎尿屁'训练得丝毫不影响食欲!”

“诶?你说的哈,我可没说!快!帮我捞一下金针菇,诶,我的肉肉,蛋饺,藕丸,捞呀!”

“别急啊!你总是这么急!你要不要再去调佐料?”

“不要!没看我面前的'三碗不过岗'吗?”

“你真是个爱吃醋的女人!我真心佩服你,吃火锅永远只放三碗满满的醋,最多也就加点耗油或者海鲜酱,别人都是各种蒜蓉啊,花生酱啊,豆腐乳啊,香油啊,香菜什么的,你倒是给火锅店老板省钱!吃个拌粉也是不要葱不要香菜的,这不要,那不要,整个一个大奇葩!”

“吃你的撒,两大盘嫩牛肉,两大盘羊肉卷,两大盘雪花肥牛还不够堵你的嘴啊?”

“嘁!”说着张小阳转身离开座位,又去调料台调她的火锅佐料了。

郑妍埋头苦吃时,陡然想起上次吃火锅还是跟李钰,以前李钰最喜欢看着她吃肉,她最高记录是吃了整车(送餐车)的肥牛肥羊卷,直接吃到感觉嗓子眼里都是肉味儿。李钰其实吃得并不多,永远都是跟金旭两人对饮,吃的任务都给她了。他们一个身健体壮的南方爷们儿,一个铜筋铁骨的西北汉子,不知道为什么都特别喜欢看郑妍胡吃海塞的样子,总往郑妍碗里放涮好的肉。有一次郑妍出差没去成,李钰还发短信埋怨:“貔貅啊,你不来吃,点的都吃不完,全浪费了!”

想想,哪天还是要请李钰吃一顿火锅才行的。

“诶?你在想什么?想夏薇吗?”

“我在吃啊!我想什么?夏薇?你怎么想起问候她啊?”

“我明明看着你盯着锅里愣神来着,不是,我看着你就是在发呆或者想事情,我以为你在想夏薇!”

“为什么你会这么以为?我是看锅开了没开?我在想先捞什么吃撒?你怎么会认为我在发呆,就算我发呆想事情,为啥是夏薇?你给我好好解释下?”郑妍抬头注视着张小阳漂亮且精致的五官配了一张周正的脸,张小阳头发披下来时,无论是正面还是背影都是女神级别的!可是吃火锅,把头发扎起一个马尾,束在脑后,那脸型就不是很好形容了,如果非要郑妍找个最贴切的来形容那就是:“比方要圆点,比圆要方点”。但是丝毫不影响张小阳的整体美貌与气质。

张小阳原是她们部门办公室里年纪最小的,是郑妍休产假回来重回梁清部门,才认识的。她的来路传说被传得神乎其神,五花八门,主要的和有逻辑依据的就是T公司哪个领导安排进来的。那时候还是梁清在任。后来王文仁接替以后,一天到晚各种耀武扬威,朝令夕改,说一不二地拿腔作势,没有半年,张小阳实在受不了王文仁几近变态的性格,索性就辞职了。辞职后,郑妍才发现,张小阳是多么能干。因为那些郑妍接过来的活,足足让她头疼了三个月才逐一捋顺和摆平,期间打电话问张小阳无数次,张小阳也会百忙之中给予回复或建议。因为对方是郑妍,除了郑妍以外,哪个老同事的电话都是故意不接。这一点,郑妍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唯独自己有这种特殊待遇?是图她真诚?图她负责?图她傻白甜就知道低头做事?还是图她美貌?郑妍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归结于缘分。

无疑,郑妍是幸运的,总能被上天赐给各种各样的贵人相助,当然拆台的魔鬼也不少!

而张小阳这个18岁就出来参加工作,一个从农村出来,还整天被爸妈逼着要养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哥哥到老的女孩。郑妍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她都没有问过张小阳的任何私事儿,从来不像张小阳求证外面传得风风雨雨的事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看上去很机警的张小阳,会把她当知心大姐姐,当然,张小阳心中,一直觉得郑妍除了年龄的数字比自己大以外,郑妍哪点都没她成熟。实在是她也搞不明白,郑妍身上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她卸下心防。

办公室里,包括甄峥都会有意无意去套张小阳那些的私事,想确定她的来历。可见办公室里的八卦之心从来不死,直到地球消亡或者人类毁灭!

郑妍还有些权力的时候,帮张小阳收留了她哥哥做下属,一次又一次帮他哥哥处理善后,解决他哥哥造成的各种麻烦。郑妍为数不多的耐心都拿来调教他哥哥了,郑妍起初还羡慕张小阳有哥哥,因为她从小就想要哥哥,无奈自己亲妈让她找亲爸要去,毕竟亲爸是亲妈的初恋,哥哥那是不可能的,亲爸的初恋也是女儿,所以亲妈推断,她没有哥哥的命,最多有姐姐!所以郑妍对有哥哥的张小阳是羡慕的,直到她发现张小阳的哥哥被他父母已经溺爱得失去了社交能力,甚至是自我保护能力。

于是,妹妹辞职前就逼着哥哥辞职,因为张小阳清楚地知道,哥哥在接下来没有她的“电视剧”里是“活”不过3分钟的。郑妍一人,已经王文仁和汤锦甜整得无权无势了,也保不住他哥哥!与其连累别人,不如自己带走,自己养!

为此,他哥哥极其不愿意,因为他一直认为郑妍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像他已经死去的姐姐的人,会关心他,爱护他,连有的时候,郑妍脾气上来了训斥他的样子,他都觉得郑妍身上有他那个自杀身亡却又温暖他整个童年的姐姐的影子!

郑妍从不过问张小阳经历过什么,她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超级好奇宝宝,难得在张小阳身上有一颗不八卦的心。因为每一回张小阳被家里委屈的谈她自己的时候,都会把她吓到!仿佛她和张小阳是平行时空的两个人一般,完全不知道原来还有那样一个悲惨世界!从此,她内心越来越清楚,如果主动打听,会容易戳伤张小阳的自尊心,即使在郑妍心中这个小姑娘是女神般的存在,却改变不了她“心比天高,然而又出生在贫寒家庭,可能要靠着某种捷径让自己拉近与周围人距离”的事实。在郑妍心中,都莫名想守护这对兄妹,即使张小阳也许不需要。从张小阳的“爹不疼娘不爱”的悲惨童年里才知道,自己妈妈从小骂她最多的一句“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原因。有的时候,郑妍真的会不自觉扮演一个他们已经逝去的姐姐的角色,想给他们一些温暖!奈何能力有限,最多也就是个扮演!所以郑妍除了逗张小阳开心,有意无意弄点心灵毒鸡汤“喂”张小阳茁壮成长,也别无他法。

“因为我上次听你说你对夏薇有忏悔之心,我以为你还在想这事呢!”郑妍飘忽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张小阳说到了上回聚餐的情景,郑妍都快忘记这茬儿了。不过做错了事是肯定要认的,要不真的有背自己总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位置,德不配位不是郑妍所喜。

“不是,我没想她,我也没想什么,真的就是放空而已!”郑妍狡辩到,也不想再和张小阳提起刚才在想李钰的事情。

以前李钰经常私下请她吃饭就要求郑妍要保密,除了甄峥偶尔知道以外,其他人都是全然蒙在鼓里。否则办公室的八卦文化没什么都可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人人都是“神剧”的“主编”。郑妍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奈何吃人嘴短。

张小阳是不会多想,可是按照郑妍说话不喜欢去头掐尾,怕别人断章取义,又怕别人胡思乱想的性格,那就得从头说起,说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还是就此作罢来得直截了当!

“王总和汤锦甜最近怎么样了嘛?没怎么欺负你们吧?”张小阳还是很体贴地涮好的肉,往郑妍醋碗里放。说是张小阳比郑妍小5岁,可每次郑妍都有一种张小阳比她大5岁的错觉,超级喜欢照顾她,郑妍也是奇怪走哪里自己都是一种被照顾的“妹妹感”。

“你说呢,狗儿们能改得了那啥吗?”郑妍从醋碗里夹起张小阳放她碗里的羊肉吃了起来,吃的时候顺便想起了避忌一下。往常倒是无所谓,可是自己刚好在吃,难免有一种骂自己的尴尬。所以选择自保,与“狗儿们”划清界限。

“噗嗤!吃饭不要逗我笑!你不记得以前被我喷一脸的可乐了吗?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心有余悸什么?大冬天的喷我一脸一围脖的可乐和鼻涕,是我应该心有余悸吧?”

“对,所以不要在我做你对面是逗我笑!”

“我哪有?我在认真说话的好吗?”郑妍抬头确认下张小阳嘴里有没有食物。见一切平安,就放心的低头继续吃起来。

“那你在我走的这段时间里,没和王总再吵过吧?”张小阳也是郑妍那次一战成名的“嘴仗”的见证者。即使她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还是看到了从硝烟弥漫的“战场”里,被郑妍气得边跺脚边走出来的王文仁,还顺带把她骂了一顿,明明自己打卡没迟到,到办公室门口刚好过了一分钟而已,王文仁就来了一个日常威胁:“下次再迟到就滚蛋!”。当然这个有考勤记录,也不是他说滚就能滚的,但架不住败下阵来了就要耍个威风,找回点面子的王文仁,超爱“恰茄子不烂,捉瓠子刨皮”——伤及无辜的性格!张小阳知道王文仁有点怕郑妍,但是郑妍智商情商都是忽高忽低的,有时候张小阳觉得她像世外高人,有时候又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小妹妹,哪里像孩子妈?这种反差总让张小阳觉得郑妍是精分!

“没有!我现在成熟了,遇事嘛,能忍个一二!当然三还是难说!”郑妍说着就往锅里下菜。

“那就好,王总这种狗脾气,我都受不了,我都走一个月了,你客观点说,跟你交接工作时,我算认真负责到底吧,他居然扣着我全月的工资不发!”张小阳是个没有“凤凰女”特质的“凤凰女”,平时还会送郑妍“杨树林”的口红,只因为她觉得郑妍白皙的皮肤比她自己更相称。张小阳不像是“凤凰女”,她更像是千金:善良,漂亮,大气,能干。但实际上属于自己的,张小阳从来不畏惧争取!这些一直都是郑妍最欣赏张小阳的地方。

“这么龌龊的吗?他怎么总是能干出别人想不到的下作事?又刷新了我对他的观感底线!一度我还觉得我们大家都针对他,他也很可怜呢!你工作这么细致,我现在讲讲你走后,我的直观感受!有些人呢?平时就像空气一般在办公室存在,但只要一走,后继者就容易窒息了,你懂吗?我说的就是你!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难怪以前梁清还想重点培养你,梁姐姐看人从来不会错的!我现在有个目标,王胖子不是天天威胁我,干不好就让我滚蛋吗?以前混日子就算了,现在我要认真把所有能挑的担子都挑起来!”

“怎么?你还想当救世主咯?你以前哪里是混日子?那办公室里除我以外其他人岂不是躺日子?”

“鬼才想当救世主呢!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像你一样,成为空气!努力完成每一件事,这样其他人就知道我有多重要了,让他们窒息!”

“你得了吧?你能力大家都知道!要不,怎么我那个烂泥一样的哥哥都说喜欢你,跟你学到了很多!所以你还是忍忍,你的脾气真的太直了!”

“诶?你哥还好吧?找到他了吗?他找到工作了吗?”郑妍都不想老生常谈说自己脾气的事儿,能改都改了,哪里要等现在。

“不说他,不管他,我们扯回来吧!”张小阳也不想提他那个已经因为被他逼着离职,就消失不见的哥哥,在她看来哥哥是成年人,自己应该可以对自己行为负责,消失不见只是冷静,奈何父母联系不上就反过来逼张小阳辞职去找她哥哥,这说起来都无比闹心。张小阳也不想再提了。以前毕竟跟郑妍提过。

“噢,忘记关心你了!”郑妍安慰着张小阳,学着从小到大被照顾的种种,往张小阳的酱料碗里放了她最爱吃的金针菇,问道,“那你怎么解决的?必须找王胖子把工资要回来!这是你的血汗钱啊!否则他那个老混蛋就会一直装憨的!”郑妍迫不及待地替张小阳出主意。

“对啊!我当然不能放过王胖子了!我本来想跟你打电话,让你帮忙提醒他的,后来我想想不合适,一来你还在公司,二来你这炮仗性格,要是'提醒'变'警告'了,为我炸了,我会非常自责的!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求我朋友,然后他给王胖子发了一条短信!王胖子才立刻答应补发我的!”

“代我向你这位朋友致敬,能让王胖子服软就范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啊!”郑妍的脱口而出瞬时让自己感到有些冒失了。张小阳会硬着头皮就代表其实比起郑妍,张小阳更不想轻易打扰“这位朋友”。郑妍心中暗道:以后千万要改掉这嘴巴比脑子快的毛病!

“你不知道?我朋友是T公司的三把手啊!公司几乎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我不信!”

“我知道什么?我发誓我第一次听说,你说我以前会主动问你什么事情吗,还不都是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的!”

“李钰没和你说起过?”

“李钰啊?嘴巴比银行金库还牢!我觉得在守秘密这事上,男人比女人更靠谱,我是女人,我脑子知道是秘密不能说出去,可耐不住有时候脑子跟进洪水一样,秘密就出去了!再说我和李钰基本不谈工作,这种关系就像酒肉朋友!”

郑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像”这个字,其实回想起来她和李钰就是酒肉朋友,大家不谈工作,尽是“来,走一个!”,然后互相怼,互相呛,只有一两次,李钰大概是真看不下去郑妍直来直去的样子,告诉她“人需要一点城府和隐忍,否则容易伤人,更容易伤己”。郑妍知道大哥哥的道理是对的,她也愿意这么做,但是一到“洪水泄闸”时,很容易就“覆水难收”了,为此郑妍不知道懊悔了多少次,这可能就真的是“狗儿改不了那啥吧?”郑妍说着自嘲式地笑了笑。

“真没有?”

“有的话,我还忍得住不问你吗?”

“好吧,我知道你是保护我的自尊心!”说着,张小阳低竖起筷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碗,想想自己的心酸史,忍不住热泪盈眶,但是她不想在这个她羡慕的姐姐面前哭。

“哪有?我是真不知道。什么消息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我都习以为常了。你别看你姐姐我长得像机灵小不懂似的,其实就是虚有其表!我还保护你?你瞧瞧我,我还不是这一天到晚,疲惫不堪地保护我自己脆弱的自尊心,才跟王胖子干仗的吗?谁没自尊心?做人其实应该厚黑,应该阳奉阴违,应该多利己,但底线不主动损人哈!姐姐我努力了好多回还是不行,姐姐希望你可以,别太善良!心也别太心软!努力爱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才有能力爱你想爱的人,照顾你想照顾的人!不过呢!”郑妍嘴唇俏皮地吮吸着筷子,看着张小阳慢慢抬起的脸庞,刻意笑到:“你姐姐我这种智商,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从来没少干,我的有勇无谋也就够一个同归于尽的悲壮,所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你还是要尽管开口!否则我没有给你展示我这方面,人无我有的才华啊,机会难得,技能的规律就是用进废退啊!哈哈哈”

“噗…啊…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逗我!”

“看吧!这就是我的不利己!你肺活量能再高点嘛?喷我一脸!还好今天没浓妆艳抹的!你要是燕子我天天让你喷!”郑妍被张小阳噗嗤一笑喷了几颗“小数点”,好在刚才郑妍把菜都下进了锅里。

“我的女神大人,我错了!你总是有能力让我笑,所以和你共事我超开心!”

“那你还走?丢下我,没良心!”

“没办法,我需要加薪,在王胖子那里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走!”

“理解,你是特别有主见的小女孩,我也是生了孩子才感觉到钱的重要性,早知道比晚知道强多了!你比我强,前途无量!来,走一个!”郑妍说着端起了她爱喝的椰汁要和张小阳碰杯。

“你也是,我的女神大人!祝带我飞!”张小阳笑着露出一个小虎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诶?什么叫我是燕子,就天天让我喷?”

郑妍一个白眼,“燕窝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郑妍说着,放下杯子用漏勺在鸳鸯锅里仔细舀了舀,“诶,这里没脑子啊?你脑子不在这锅里啊?你动动呗?”

张小阳故意撅起嘴唇,假装生气地看着郑妍,郑妍则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盯视着张小阳给她提示,用舌尖在两片嘴唇之间轻微滑动了一遍。

“噢!燕窝,你说是口水!我的天,你这脑洞真是…!”

“哈哈…快点嘛!碰一个,祝你和我都心想事成!”郑妍看着张小阳彻底放开了怀,也就安心不少。本来今天是郑妍来吐苦水的,不过也好,看着张小阳开心能继续为自己或者她想为的家人努力,也是好事。再没多说别的不开心的人和事,而是快乐地吃着火锅。

共进完这顿的火锅后,两个女人各自回家。郑妍事后回想起来,自己居然忘记突然王文仁和汤锦甜了,有种忘记“初衷”的遗憾。

因为是周末,郑妍和丈夫主动回儿子的爷爷奶奶那里陪儿子,郑妍也想在出差前多尽尽做母亲的责任,却不曾想这天夜里,儿子突然发烧呕吐,郑妍不知如何是好,以前宝宝病都是郑妍父母照顾,郑妍像是一个插不上手的外人,第一次看见宝宝病得这么严重。

蓝辰开车带宝宝去儿童医院,郑妍还坚持只能给孩子吃药和扎屁股,因为她特别怕看到宝宝头上缠绷带,绷带里扎着针头的样子!以前来看李钰的女儿,她就亲眼见过这一幕,至今令她还头皮发麻!

因为郑妍的坚持,宝宝从医院回来喂药没多久还是把药吐了出来,本来儿童医院的大夫也说尽量不打吊瓶,但没想到宝宝越来越严重,圆鼓鼓又可爱的小脸蛋上都有了轻微的黑眼圈。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痛苦,郑妍决定冒着“辞职风险”取消北上的行程。内心却不禁感到悲凉:要是梁姐姐在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梁姐姐也一定会支持她。可是王胖子在,她真能轻易给自己埋雷吗?这种纠结使她迟迟不愿意网络值机,手上反复做着拿起手机放下手机的动作。直到蓝辰等儿子睡着回房间后才发现,直接安慰郑妍道:“每个孩子都要经历这个时候,这是免疫力升级,你又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留在这里也没用,儿子我会照顾好,你安心去北京!”

听到蓝辰宽慰自己,她还是忍不住掉着眼泪,放下手机,脚用劲提着拖鞋,以防进在儿子房间发出声音。看着儿子稚嫩白皙的小脸庞,因为身体不适而蹙紧的眉头。平时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郑妍,还是心疼不已,自责万分。

她还是很犹豫,甚至想到了给王文仁发通知短信,王文仁那暴跳如雷的样子仿佛就在手机上似的。那个自私领导,全天下只有他配有家和家人,别人都不配!她好怀念梁清姐姐这种领导,以前家里出大事,她忍不住电话里在梁清姐姐面前失声痛哭,梁清姐姐就像是装了监控一样猜到她怎么了,立刻同意她放下手头工作休年假!所以在郑妍心目中,一个人成功的标志其实可以定得很低,就是能不能让人想起时心里温暖,能不能让人怀念!

现在儿子高烧不退,呕吐不止。作为母亲,却明早就要飞走!即便蓝辰的一顿安慰,也让郑妍难以平静。

“我们再观察两小时,如果宝宝醒过来还是这样,再去儿童医院,但是可能就要打吊瓶了!刚才问过朋友了,儿童医院只要开了药,也可以在小区诊所自己打,避免交叉感染!”

“那我还是请假吧?”

“真的不用,我知道工作对你也很重要,你在这里对儿子的病也没有多大帮助!这不还有两家老人吗?这个时候你们王总唯恐抓不住你的小辫子治你!这个理由咱们不给他!你去北京,我每天三顿跟你汇报宝宝情况!”

“我辞职不好吗?我不可以做全职太太吗?”郑妍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大到思觉失调,开始找茬!即便自己都意识到了,还是忍不住找蓝辰的茬!

“当然可以,我养你!我都说了无数遍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舍得放下工作的!更何况这份工作见证你我的恋爱结婚生子,不是你自己说的,除了和我,就是和你的公司白头偕老吗?”

“好吧!”蓝辰帮郑妍又找回了“初心”,可郑妍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为了孩子可以奋不顾身的母爱?即便辞职了,待家里也不会饿死,以郑妍的能力换工作也未必不会找到更好的!可是自己究竟怎么了?面对因为生病蔫了吧唧又可怜兮兮的儿子,还放不下工作?难道工作比儿子重要吗?工作时长周一到周五,儿子只陪一个周末。郑妍被蓝辰的“说服”了,这种无力的说服就是为了让郑妍“心安理得”地选择做一名职业女性,而非一位守着需要陪伴孩子的好母亲。

唯一她所尽自己能力扮演母亲的角色,以抚慰自己的不尽责的愧疚之心就是整整一夜在儿童医院,守护着儿子人生中第一次打吊瓶,然后看着蓝辰带着已经因为打了吊瓶,恢复了点体力就睁开眼,勉强对着郑妍笑的儿子,郑妍装作坚强地捧着儿子的小脸说:“没事了,宝宝真的很坚强!妈妈觉得你吃药都吐还配合妈妈努力喝水的样子很棒!超级男子汉!爸爸带你回家,等你好了,妈妈就能结束工作回家了!”

儿子又勉强笑了笑,在儿童座椅里,困难地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郑妍:“妈妈,加油!妈妈,再见!”

蓝辰本来想和儿子一起送郑妍,郑妍不肯,执意要父子俩都赶紧回去休息,自己打车就好!

可是分别在儿童医院门口的郑妍,看着车开走,就禁不住流眼泪,不晓得执着工作究竟为了什么?说是信念就是扯,说是钱,也没有很多!但是儿子的一句“加油!”却是莫大的鼓励,即便他还小更不知“加油”为何物!

抹去眼泪,扶着行李箱,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在地勤不停喊她快登机的广播中,呼哧带喘地赶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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