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炸开了锅！常云展、闵建兴和邹芳都对马昕极为不满，他们的忍耐在马昕不在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就这么爆点了。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小马了，硬拖着我的合同不走审批流程，不盖章，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干嘛？难道我们业务做不好，她能幸免于难吗？”邹芳进公司以来，一直都很低调，低调是因为她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以前在L公司好歹也是地市一把手，现在为了刚出生的女儿，回来省城工作，除了低调没有别的技巧可言，但是有的时候碰到那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还给你工作设置诸多障碍的人，除了咬牙切齿且无计可施，真的只能抱团吐槽了。
“马姐，以前还会分个心情好和不好的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一顺百顺，什么事情都是你想象不到的速度就完成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拖个十天半个月都难说！这段时间是怎么了？怎么就一直心情不好呢？”常云展莫名感到忧伤，他的能力在王文仁那里本来就不值一提，不是鞍前马后地伺候汤锦甜，得到汤锦甜的庇护，王文仁几次都想动真格地让他滚蛋，甚至当常云展本人的面都说过几次，次次都不是带开玩笑的那种，多亏常云展自认脸皮厚，本来在这家大公司工作还能跟老婆平起平坐，否则可能天天被自己亲老婆踩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是已经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合同章使用流程我自己在网上申请，自己去陈姐那里拿着申请书去盖！求人不如求己啊！”闵建兴好歹在进这个部门之前也是别的部门的负责人，之所以屈就，本来就是为了学习怎么跑业务，在分公司的研发部门里待着说穿了就是混日子，当初从深圳总部回来就是因为要陪家人，现在看这样子，离开公司也是迟早的事情，早就实现财务自由的他，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得失，只是真想学一些东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为自己将来不能继续待下去做好自我发展的准备。
“你们在办公室里这么发牢骚有什么用？我听了也只能当没听到，说给听了有用的人听才行撒！”甄峥已经不止一次在办公室里听大家抱团吐槽马昕了，耳朵都起茧了，也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去王文仁那里找马昕“单挑”，只敢背后小心翼翼地控诉着自己的不满！别说这三人只有闵建兴一人经历过梁清时代，退一万步说，梁清时代就没人压得住马昕的人，就算李钰也是要拼上“鱼死网破”的决心才有胜算的。
更何况王文仁这种自己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要做什么的人，也许听了他们控诉，当面还会拍桌子瞪眼，和他们一起同仇敌忾的，转身就把他们卖得个干干净净！无奈一个团队多么艰难都没关系，老板靠不住才是最大的硬伤！
“说到底，这也就是团队管理有问题！”邹芳今天有种积郁已久，不吐不快的感觉。刚进公司的时候还信心满怀，憧憬干一番大事业，她不是没想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地混日子，可是浪费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青春又有什么什么意义？即使自己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老阿姨，不配提“青春”二字，那也不代表自己的人生要以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去浪费吧？她既然敢把这话说出来，也不怕别有用心的人去王文仁那里告状，这也混迹了小半年，做什么什么不顺，干什么什么不成，早知道还不如创业去，至少输了还是自己的，无有怨言！
“邹总所言极是，一针见血！”闵建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随声附和道，他自诩自己是个中立人，之前跟梁清就不熟，刚来没多久，梁清就走了，“前朝遗老”团队看不上他，他又被后来者包括王文仁上下全当“前朝遗老”看待，两边不受待见，两边备受提防，现在连王文仁和汤锦甜亲自请来的大神都敢这么说，他有什么不敢附和的，更何况是事实，这已经被欺压的很苦了，一个人干以前三四个人的活，在外面是被叫“闵总”，可一个助理都没有，相反在外伺候客户是不得已，毕竟要从别人口袋里掏银子。回办公室还要各种小心伺候着平台的姑奶奶们，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闵建兴也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工信部的4G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夕阳的产业，好歹也能在碰上春天以后的老树发新芽不是？
“哥哥姐姐们说的对，眼下还是要跟王总反应情况的，他也不是神，没有千里眼顺风耳，我们不说没人知道！”常云展有点莫名同意甄峥的看法，与其在背后把自己气得半死，不如学小学生“告老师”不就一了百了了，反正现在都这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死马当个活马医呗！
“哎哟，小常应该代表我们去跟王总说说，表达下群众的心声也好！”邹芳听了立刻明白常云展的意思，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让出招人自己应招去！
“我可不敢，我人微言轻的，说了一点分量都没有！还不如…”常云展想不出怎么形容下去。
“还不如什么？还不如让闵总去和王总聊聊？”甄峥开玩笑似的打趣着已经不发声的闵建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噢，我的意思是说我还不如个空气！我说什么根本不重要，也许还会适得其反！”常云展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是自己工作能力换来的，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之所以总是谄媚郑妍，实在是羡慕，羡慕郑妍可以因为自己无人取代的工作能力而为所欲为，以前还总觉得郑妍肯定有靠山，久了发现郑妍也会被坑，被背后插刀，但是就是因为工作能力，王文仁每次对着郑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长得漂亮那是表象，真正是因为郑妍有硬实力！
“空气很重要，郑妍一直都说她要把自己努力变成空气，你说你不如空气，你可别诋毁了空气，你一分钟不喝水没事，你一分钟不吸空气试下？”甄峥听到空气就想起了郑妍曾经想要的工作中理想状态，常云展差远了，郑妍要当空气，他还真比空气差远了，不配比肩。
“甄峥姐，你就是想逼着我说我还不如个屁呗？”常云展厚着脸皮笑嘻嘻道。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再说了，你在王总和汤科心里可不是屁能同日而语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诋毁你自己呢？！”甄峥被常云展说中了自己的话外意，但是骂人不揭短，还是得留点余地的。
“我看啊，谁也别去说了，谁说都没用！”闵建兴看了半天的戏，打算停止背后议人非的事。
“各自安好，各安天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所以这个团队也就这样了！哎…”邹芳不甘心也不想承认自己当初选择来这里是个错误，可是确实如闵建兴所言，说了也没用，因为她曾经试过，结果就是王文仁的不作为和汤锦甜的不了了之。
马昕今天请假，也正因为如此才给了别人有背后议论她的机会。在儿童医院陪儿子看病的她，突然连打两个喷嚏，也不知道是医院消毒水引起的，还是正如老话说的“一说二骂三想念”的谚语应验，虽然她知道她经常被人背后说，可是“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呢？她压根不在乎，只要自己过得好过得开心就行，工资不少她一分钱就行。这年月是笑贫不笑娼！荷包的厚度决定自尊的高度，除此之外，一切都可以随风去！
此时，远在北京的郑妍老老实实参加公司的半封闭式培训。白天是不可能看手机的，只能提前短信和微信给重要客户和家人留言，说明情况。只能在睡觉前看一眼自己手机，老公蓝辰给她留了儿子已经逐渐恢复的视频，孩子是不玩假的，从之前看到自己平时最爱的零食，最喜欢的玩具都是蔫蔫的，到后来手上还有点滴过后的胶带，但是被姥爷抱着，捧着姥爷的脸开心朝天笑的样子，着实很可爱！越是这样，郑妍越是更想努力多精进自己的本领，以便将来能竭尽所能给儿子更好的！
看着办公室的群一片安静，想来应该是无事，变安心睡下，以备第二天的培训课程精力充沛。可是她想错了，有的时候事物的表面和本质那绝对是大相径庭，背道而驰的，这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哪有那么多平静？否则过来人也不会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了！
郑妍这边安安心心地接受培训。办公室那边却开始暗流涌动，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王依依，好巧不巧，王依依加班的时候，又听到赵总和王总的对话里有要求郑妍部门要精简人员的内容。
这些年分公司一直都有创收，可悲催的是像他们这样的上市公司，只要有收入都被大股东们坐地瓜分了，然后每年拿出与市场不匹配的投入来应付一线。
这怎么形容呢？好比战争年代，各家部队都荷枪实弹地抢夺阵地，结果你家部队每回抢夺完阵地，就被要求你把战利品全数上缴，然后你弹药都用完了吧？问总部要，总部给你各种谈人生谈理想，给你讲红军二万五，小米加步枪，最后给你发一捆“拖把棍”，语重心长地对你说：“小伙子，不要怕，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到了我们要以命相搏的时代了，没有别的就是上！”，你的大后方则一边啃着鸡腿，满嘴是油，一边跟你说让你带着根“拖把棍”跟敌人的火箭战队肉搏。
刚开始，可能敌人还会因为摸不清套路，觉得越是如此越不敢掉以轻心，一年两年过去，脑子长在脚指头里的人都应该明白了，这种部队没救了，就是往死里打就对了。再精锐的部队到最后也会被敌人一个炮弹打成“老弱病残孕”！
“王总，你直接说嘛！我不怕对峙！我影响谁工作了？”马昕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一打喷嚏就是二连，原来真有人骂自己！不能说迷信，至少有的时候，人的直觉还是比较准的，尤其是面对暴风骤雨般的灾难来临前的时候。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以前名声在外的，你没听过几耳朵？我是不信的！”王文仁声色俱厉道，“小马啊，本来我一上任就想干掉你，没有干掉你是因为我想给你机会，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珍惜呢？”王文仁已经习惯讲些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了，一本正经的鬼话连篇。当初没干掉马昕完全是因为找不到更合适的，让自己的侄子接手吧，那小子能力只够扫描合同，跑跑腿，根本当不起任何重任，更何况这么敏感的岗位？再怎么“举贤不避亲”也不能“举”到这个岗位上来，何况他根本不够“贤”呢？那时候他有想过让最年轻的张小阳替换掉马昕，任命都口头告知张小阳了，部门人包括马昕都知道了，结果被汤锦甜否了，这毕竟是最机密的岗位，如果张小阳是M公司老总介绍来的，汤锦甜第一时间同意，因为他们早就和M公司的人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了，但是恰恰张小阳是T公司老总介绍来的，人家跟梁清、李钰关系最铁，这不是送走“瘟神”，又请回一个定时炸弹吗？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变，收买马昕，威逼利诱一下，汤锦甜笃定马昕不愿意失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隐形王位般的岗位。最后，王文仁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从汤锦甜的建议，事到如今，他认为自己听了这婆娘的是最大的败笔！
“王总，你可要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啊，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是不是都漂漂亮亮地干完了？”马昕还觉得委屈呢，虽然她知道自己平时什么德行，好歹她伺候王文仁和汤锦甜，那可比伺候梁清用心多了，很多可以挖坑的地方她一个都没挖，当初梁清被叫去深圳总部配合内部审查，她是天天茶饭不思的，却没想到梁清一力承担了，她也并没有因此而感恩梁清的担当，而是以一己之私度梁清之腹——她的分析就是梁清认为只有自己扛下所有才可以确保无虞，否则马昕一定会扛不住任何压力，和盘托出所有，到时候梁清说不定有牢狱之灾都在所难免，至少别的分公司和总部产品线已经有几个“进去了的”。所以马昕并不对梁清感恩戴德，相反，她觉得王文仁比梁清更好控制摆布，才想着重生一次，那就要好好“辅佐”王文仁，哪里知道马昕上赶着热脸相贴，就被王文仁和汤锦甜这两个混蛋来了个“翻脸无情”。
“你哪里做得漂漂亮亮啦？T的合同，M的合同，U的合同，你都处理得拖拖拉拉的，你知不知道你都影响了我们第二季度的业绩了？整个上半年的业绩！我说嘛！原来问题都是出在你身上！”王文仁自己稀里糊涂过完了上半年，没有计划，计划制定了，也不按照计划执行，美其名曰计划不如变化快！他很享受说什么，底下人就要跟着他跑东跑西的权利感，那是以前被领导和客户使唤惯了以后“翻身农奴把歌唱”般的宣泄。正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如此这般的兢兢业业，却换来上半年业绩还比不过梁清在的时候的同比。本来还一直跟大老板强调外部大环境的问题，现在终于找到内部的问题了。不过内部问题也是自己的问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自揭伤疤的，但是可以趁机换掉马昕，这么久观察下来，他钟意让郑妍接替马昕，毕竟以前他也听说了商务部的老邓一直想挖郑妍走，证明郑妍是有这个处理商务合同的实力和能力的。
“王总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M公司的合同纰漏是谁堵上的？你和汤科要求的货款分开，这种灰色操作没有我，谁能完成得了？你不怕公司内审是吧？”马昕也不想跟自己上司撕破脸皮，王文仁这种领导说他傻吧也不是全傻，可有时候就是脑子进水不好使，非要别人帮他把脑子的水抽干了，一条一条给他点出来，他才会闭嘴！
“我可没有让你干过这种事！”王文仁一听紧张得坐直了起来，“你说话小心点，不要乱喷，工作中做事一定要严格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来！”早先当过老师的王文仁，现在拿出了教育学生的样子训斥着马昕。
马昕一看，这是不认账的节奏啊！不认也行，反正证据她早就备好了，跑得了和尚，哪里跑得了庙？只要能让王文仁害怕，让王文仁闭嘴就行。
“我都是按照公司规定来的！一直都有严格遵守！”马昕顺着台阶往下走。
“那行！不过，你最好工作再勤勉点，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你的任何投诉，绝没有下次！你要知道昨天赵总找到了我，说我们部门人员要精简，范围是不止限于业务岗位，平台的，坐办公室的，干不好的一样要滚蛋！”赵总其实并没有这么说，是他这个业务出身的人从来看不惯平台办公室坐着也不嫌腰疼的人，他恨不得办公室里一个人都不要有，全部去一线给他跑业绩才好。但是公司组织架构还是要有的，毕竟平台工作目前也不可能假手于别的部门。
“让谁滚蛋那还不是王总一句话的事情，反正我是很认真完成每一件工作的，让我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马昕自然不是吃素的，她早就把王文仁看得透透的，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这顿回礼式的威胁一定会起作用的！
“你敢威胁我？马昕！你居然敢威胁我？”王文仁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高级办公椅被他顶直了的膝盖窝弹了出去，又因为撞到后面的书橱自己弹了回来，如果不是有办公桌在前面挡着，差点让王文仁跪下。
马昕看到这画面不由得想笑，王文仁努力扮凶的样子也被这椅子弄得颜面扫地。
“王总，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告诉你，公司要开掉正式员工是很麻烦的，我这个岗位脱密期又长，赔偿也不低，再说我不也表决心我会一直认真工作的吗？”马昕看到王文仁刚才被椅子弄得蠢萌的样子，不由得心软，所以决定服软不再杠下去。
“你什么时候说了？好好好，你去忙吧？”王文仁挥手示意让马昕走。
马昕走后，王文仁一人冷静下来，想了想马昕的话，无疑马昕提醒了他，要开人是要给补偿的！他想保住业务就必须在马昕和郑妍两个中间二选一，甄峥已经是第三方的临时工编制了，以后再招进来的人无论是业务还是平台人员也只能是第三方的！平台最多只能留一个名额！王文仁下定决心留给郑妍，但是想到马昕也不由得开始头疼！
这个事情，赵总要求月底之前就要上交裁员名单。眼看到月底还有三周不到的时间，除去双休更没几天。
王文仁这头想悄无声息摆平，可是王依依已经偷偷告诉甄峥了，跟甄峥一通商量要不要告诉正在半封闭式培训的郑妍。甄峥觉得应该赶快说，越快越好，她可不想郑妍和她一样变成临时编制，那样还不被马昕欺负到死？王依依知道公司的内部培训实属难得，去北京上海南京深圳的一般都是全国性的，更不能怠慢！毕竟学到的才是自己的！最后王依依妥协了，看着甄峥给郑妍微信留言一条，而且是很长很长的一条，大概这也是甄峥发的最长的一段微信文字，而不是几十秒的语音。等发出去的时候，甄峥已经头昏眼花了。
其实主旨内容就是“情况有变，王文仁要裁员，郑妍务必要警惕，以防止被裁，即使被裁也一定要赔偿！”
晚上，当郑妍又结束一天的疲累，洗完澡，打开手机时，就看到甄峥破天荒的一篇长信，她知道事情不严重的话，甄峥不至于如此。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太疲累，大脑缺氧还是根本就觉得裁不到她头上，她看着甄峥的亲手一字一句打的长信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又重新看了一遍回了一句：“知道了，不用担心，既来之则安之！”这样鸡肋的话反过来安慰甄峥，要说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郑妍在第三天的培训课上就时不时地开了小差：“按理说，今年走了几个正编也转进来几个，但是应该还有余额可用，王文仁不会那么傻把自己干掉，就算把自己干掉，这悬在头上的剑不也总算落下来了，难道不是好事儿吗？认认真真谈赔偿就好，也不贪心，N+1就可以了的！这个时候要是学程玉，让自己怀孕躲过去也不现实啊，一来工作最多保一年半，但是多养一个孩子，付出的可是多一倍的一辈子的精力！程玉是再婚再育，而郑妍还要再等等，再说剖腹产也没那么快恢复，毕竟身体是第一位，没必要，说到底不就是一份工作吗？”郑妍盘算着，想来想去也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问题，眼下先提高培训技能再说，其他的回去再看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在郑妍封闭式培训胡思乱想之际，办公室里的甄峥一大早激动地喊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