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个地方”。苏兰抓住吴野,一路越过精致的亭台楼阁,飘逸的池塘假山,路边景色越发荒凉。杂草占据灵植的空间,野蛮地抢其夺营养。青苔爬上墙壁,给其增添历史的沧桑。吴野无心去看周边景色的变化,摇晃和高速带来的恶心,让吴野又想吐了。
待摇晃和风声都停止了,他们来到一座塔的最高处。塔破败,唯一的特色是最高。檐上布满彩色的蛛丝,地上灰尘能印出脚印。两轮月高悬,一个暗淡,一个诡异。紫月周边散发的红光将黑暗映得越发森然。吴野捂住嘴巴,尽量不扰乱这静谧的氛围,生生咽下充斥口腔的液体后,他更想吐了。
苏兰在一旁等着,等到吴野咽下去。随后,她指着那轮紫月,问道:“你可觉得它美?”
吴野摇头,无法欣赏这不详的血色。“本来,这个世界只有旁边那一轮黑白月,没有紫月的遮盖,它周边的光芒十分耀眼。但每次我抬头看它时,都很愤怒”。吴野惊讶地看向苏兰,没想到她同地球上的愤青一样,对什么都看不惯。
“光辉是属于那些天之骄子的,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我曾无数次想,要是那光芒能分给我一点就好了,但从来没有。所以每当我看到它时,都为这不公平的命运感到愤怒”。苏兰说话时,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悲伤。
吴野难以感同身受,甚至有点不能理解。
他劝解道:“你这是何苦呢,不愁吃不愁穿,又没人惹你,伤你。书中没有你的存在,所以也没有什么束缚你,你完全可以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还想提意见,建议苏兰离开苏府,不要同苏悦冉比较,这样活着才更轻松呀。
一个道不同的队友潜在的危险不比强大对手低,苏兰不知道如何改变人的观念,她只会永远结束人的思想。
风起,打破平静。寂静变为肃杀。吴野改嘴,是身体本能抢先一步控制嘴唇造成的。但不识气氛的大脑仍然懵懂,没有丝毫进步。
吴野问道:“这与我的出现,你们的觉醒,有什么关系吗?”
苏兰放下手中的剑,继续道:“旁边的那轮月是最近才出现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群黑色巫妖,他们传播着‘主角龙套’‘世界是一本书’这些看似荒谬的言论。起初,大家都将他们视作疯子。但最后的最后,他们创造了那轮紫月,并交给我们寻找作者的方法”。
吴野顺势问道:“怎么寻找?这个世界的人,都能感知到我的存在?”
“怎么可能,所谓的大家,是指像白府这样的大家族,权贵,又或是八级,九级那些老怪。对于幸福快乐的普通人,他们只知道来了一个神。将你包装成神,来解释一些不合理的现象,防止引起恐慌以及骚乱,顺便还能够悬赏追捕”。
苏兰说这句话时,对“幸福快乐”加强了语气。可惜吴野压根没注意。
“那就好,等等”。他突然意识到。“那些大家族在悬赏我!他们找我是要我做什么吗?“
苏兰欲言又止。她想撬开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能飘船。最后,她委婉道:“当然是想借助你的力量”。
吴野暗叹,果然如此,这个书中的人物都有烦恼,需要他帮忙。他叹息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担心自己不能端平这碗水,怎么办?”这是纠缠他很久的困扰。他从得知自己力量如此强大时,就开始思考。
苏兰沉默许久,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劝他不要瞎想,那些人会逼迫你,要挟你,榨干你的利用价值,待你无用后,埋掉。还是现在就一刀了结他,永除后患,防止被他坑。在专心反骨的事业征途上。她已经很就没遇见这种人了,手中的刀抽起,又放下,握紧,又松手。
见苏兰沉默,吴野认为她也陷入沉思中。风吹的有点冷了,他怕自己着凉。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一个庸人,欣赏不了这塔尖之景,对高高在上也没什么兴趣。他提议道:“回去吧,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我们明天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吴野的状态没有丝毫的好转,依然想吐。除此以外,苏兰抓着他的手,捏的格外紧。身体两侧的挤压,险些让骨头错位。回到房内,吴野只觉得耳鸣目眩,腰酸背痛。
苏兰脱下斗篷,只剩里衣。她的身材很平滑,不凹不凸,像笔直的木头。她唯一能与苏悦冉能相媲美的,就是某部位的大小,比苏悦冉的还要平。夜沉沉,苏兰上床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身上有屏蔽符咒,不要离我太远,不然会被发现的”。不过心大的吴野没注意。
当两轮诡异的月亮消失,一个娇小的白球升上天幕。它无私地散发光芒,不像月亮那么小气。只是对比无垠的天空,它太小了。虽照亮了世界,存在感却极低。
白光触摸吴野的脸。他惊醒,想着今天还要去工地呢,不对,风吹的好疼呀,手指好疼,罡风怎么只吹食指,疼痛包裹压抑,让他惊呼。等到吴野彻底回过神时,才舒了一口气。左边是充饥面包,右边是朴素简陋的玉佩,包裹中的世界是如此美好,除了食指断了小半截,身上并无大碍。
感谢自己不是一道鬼魂,被锁在黑格子受尽折磨。感谢苏兰带自己回到书中,免费提供吃与住。苏兰这人虽不怎么好亲近,但好歹救了自己,吴野想为她做些什么。
苏兰还在熟睡,这个世界,侍女挺好当的。吴野感叹。不用起早贪黑,就能衣食无忧。
他找来纸和笔,怀着一腔感激之情,写道:苏兰变漂亮。女人嘛,总是希望自己能更漂亮,更夺目点。她之所以眼红苏悦冉,说不定就是嫉妒女主那副好相貌,吴野暗自揣测。眼界是需要物质堆叠的,上辈子都在为衣食而忙碌的吴野,对苏兰的嫉妒只能理解到这个地步。
写完,吴野偷撕下一小块充饥面包,边飘边吃。一不小心,就飘出窗子,离开了房间。他想着,趁苏兰还没醒,去外面自由地转转。他体型小,不容易被发现。
太阳已经完完全全升上天空,但人间的人气还不够旺盛。无论是洒水扫地的仆人,还是烹制早餐的厨师,都在呼呼大睡,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一般。吴野见苏府如此安静,胆子也大了,开始光明正大的探索。
他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来到了男主白路任的竹屋,这是一栋漏风不防雨,看着气派的房屋,是苏悦冉的未婚夫提供的。竹屋还没拆掉,男主还没霸气地破解那娃娃亲,有情人还未成眷属。他摩拳擦掌,想让加速剧情的发展。
就在吴野想着如何向儿子介绍亲爸时,一道黑色灵力吞噬空气,无声地冲向他。很少有人能描述,被死亡亲吻的感触是怎样的。吴野很幸运,不仅能经历第一次,还能经历第二次。第一次,他是危机关头睁着眼,看墙倒塌,死不瞑目。最终灵魂抵达冥府,作为冥府大门。这次吴野有经验了,他敏捷地防御——闭上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一个蒙面的女人出现在他身前,她挥剑挡下攻击。二人你来我往,紫电与黑气交织,剑鸣声声。速度快得即使吴野的眼睛骨碌碌地转,都看不过来。整个场面像一起默契的交际舞,时而分开,时而交汇,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直到刺啦一声,平衡打破。黑色灵力撞进苏兰的左臂,整只左手耷拉地挂在身体旁,苏兰迅速拉开距离,防止二次伤害。那手臂是新伤加旧伤,看上去格外狰狞。
吴野见胜负趋势已显现,只想赶快回去,多写诸如“苏兰变强”的字眼。
“你又出现了,蓝”。白路任意外地没有乘胜追击,击溃敌人,而是提起那把未来能破开空间的可升级神剑,指向苏兰,“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要以为你比我高一级,就能从我手中抢东西,这是不可能的”。
苏兰粗着嗓音道:“天下至宝,凭什么是你的。我倒要瞧一瞧,顺便给你见识一下,主角拥有的气运”。
听着蓝死不悔改的胡言乱语,白路任失去耐心,剑直直劈向苏兰,她却没有丝毫抵抗或闪躲的动作。当利刃快要触碰脖子的血管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把白路任的竹屋摧毁的同时,还产生巨大的波动,震得剑一偏,没割下头颅,只削下苏兰肩膀的一大块肉,白骨露出。
“你居然还有同谋,卑鄙”。扔下这句话,白路任飞奔至竹屋,神色焦灼。
身后的吴野看得目瞪口呆,道:“你怎么不挡一下,还有那陨石,怎么弄出来的,太神奇了吧”。苏兰没说话,再次抓起吴野,御气离开。
待回到苏兰屋后,吴野惊喜地发现他的抗晕和抗吐能力增强了,头不晕,耳不鸣。顽强的好奇心,促使他再次发问。
苏兰依旧没回答,而是板着一张脸,为吴野的再次逃跑生气。她心里想着,杀死他的后果与好处。而吴野还在坚持满足好奇心的发问。与死神的接吻,使得他短暂地性格改变。
直到吴野第三次发问,苏兰这才从抉择中走出,正视问题。她的回答包括冷笑,笑得吴野不寒而栗,心情忐忑。
以及逐渐激动的语言。“这就是黑色巫妖口中的主角光环,每次我有行动时,都会被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打断,天降陨石还不是最荒谬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次次如此。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到头来却在苏悦冉手中,你可知道……”。
话滔滔不绝,语调上扬,她多年训练的温柔谦卑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年的愤恨与不满向另一个人倾吐,她有些失态。等到情绪慢慢冷却,她道:“这是我作为主角的第一天,我才发现,主角连时间都比他人多。”
吴野恍然大悟,难道这些人早晨没醒,都是为了让主角能有多余的时间,抵达巅峰呀。
苏兰清理完伤口后,才想起一直挂在脸上的面具,而吴野也忆起他早晨写的字。当她伸手解开兰花面具的绑绳时,吴野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想一睹她变美的容颜。
嗯,眉毛没什么变化,寡淡纤细。眼睛还是无神的单皮小眼,鼻子依旧塌塌的,嘴巴干瘪偏枯。这根本没变化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呀!
“你有什么不满吗,脸色挺臭的”。见吴野那扭曲的表情,苏兰道。
“我,我貌似,可能,必须要用血来写字,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影响”。吴野磕磕碰碰地道。只有这个才能解释失败的原因。想到自己的食指,他心疼这缩小的身体。
苏兰将处理伤口用的布条拧干,血成股落下,滴到毛笔上。
吴野接过染血的笔,有些踌躇了。不敢当着她的面写变美。血快要凝固时,他动笔写道:苏兰变强。
“去试试吧”。吴野草率离开造成的气恼一扫而空,苏兰跃跃欲试。连吴野能听出她的雀跃,内心也开始期待。他在这个世界只苏兰,她能让他感到安全,虽然她对他态度不怎么好,但起码不会伤害他。亲儿子一发现他,就是一剑扫过,威胁生命。至今想来,他仍心有余悸。除去死亡,还有对地狱的罡风和邪灵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