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兔子的那一咬,让苏兰的攻击歪了那么一点点,没正好砍爆吴野的头,只是将他的一小半身体砍掉了而已。染血的左半身浮在空中,连着脑袋的右半部分冲向茂密草丛。即使吴野疼得抽搐痉挛,即使失去了左手和左腿,即使知道接下来九死一生,他没有像苏兰预想的那样,躺着等死。因为怒火点燃他沉睡的闯劲,他要让这个白眼狼付出代价。
绿草高大,有四个吴野那么高;草丛密集,一簇贴着一簇,几乎看不见底下的黑土。吴野身体娇小,且周身没有灵力,这让苏兰难以寻找,她皱起眉头,考虑方法。
疑似兔子的妖兽,有两颗显著的门牙,但作为一个食草妖兽,它的牙齿不够锐利,没能伤到苏兰的骨骼,只扯下一点难闻的鲜血和恶心的人肉。就是这样弱小的妖兽,打断了她的谋杀,但苏兰此刻心很平静。
她一向做事果断,但对“神”的处理,在撕破脸皮之前,一直摇摆不定。但如今,她终于摆脱了这种让人心烦的境地,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只要杀了他,取代苏悦冉的目标就近了一步了。
她拿剑,向还在乱窜的兔妖脖子划了一圈,接着,注入大量的灵力。
进行任务的过程中,她等得无聊,就控制灵力缠绕灵植,打发时间。结果雷元素大量聚集某一点,居然点燃了灵植。差点暴露行踪。主人曾警告她,不要在寂静岭玩火,否则将受到惩罚的。但此刻,苏兰没耐心同小人玩捉迷藏,拥有主角光环的她无所畏惧。
紫电引燃草丛,火星演变成灼人的火焰。短短数分钟,烟雾弥漫,妖兽逃窜,火光冲天。碰撞的火星飞向更遥远的丛林,大火招风来散热,越吹越旺,反而寂静的岭不再寂静,将成成妖兽地狱。
苏兰御剑飞空。她有些后悔,动静弄得太大了。但现在她无暇顾及自己造成的灾难,只能集中注意捕捉吴野发出的动静。只要吴野逃出草丛,她定能一刀致命。
周围温度升高,能进入肺部的空气稀薄,吴野没办法,只能示弱。他大声求饶道:“苏兰,我不会被别人利用的,咳咳。我也不会在乱跑了,我会忘记今日的事情的”。烟雾虽呛人,但吴野可是连失去一小半身体,都能活下来的怪物。难受是一定的,但他并没因此而窒息。这里,对他致命的是火,火是灵魂的克星。
苏兰没有回答,她等着,等着“神”现身并陨落的那一刻。她会找个好地方安葬他的。以此感谢他慷概的给予。那悬浮在空中的左半身,被苏兰装进储物瓶,神的血肉,说不定有奇效。
苏兰的沉默,让吴野再次想到那失去的一半身体以及他可能被活活烧死的下场,悲愤涌上心头。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帮了你呀,你这人怎么能恩将仇报呢?”说到这,他甚至有点伤心,他本以为他们是朋友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连一点过度都不给。
苏兰自认为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她讨厌有人这样误解她。于是出声辩解道:“你对我并没有恩。你给我的帮助,是在死亡的胁迫或者我的强求下实现的。并不是你自愿的。不是自愿的帮助,谈何恩情”。
听到这通没心没肺的狡辩,吴野恨自己识人不清,居然曾对这样的女人心存感激。
火烧草,草化灰,草丛露出黝黑丰饶的土地。
苏兰捕捉到吴野的身影,此刻他正蹲在黑土上,右臂在动,似乎在写着什么,劈成一半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凄凉怪异。苏兰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说起废话:“没用的,你的设定唯独对你没有用处,虽然你虽然是神,但在这个世界,你只能选择依赖”。
“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苏兰感到不对劲,她平时杀人时,根本没心情说这些话,直接一刀切,杀人时的心情是麻木。但现在,她不仅要慢慢走向吴野,而且嘴里还尽说些奇奇怪怪的废话。难道这是弑神的仪式吗?苏兰虽然感到不习惯,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控制着她这样做。
当她飞到吴野背后,提起剑,准备砍脖子时。吴野回头了。他的表情,让苏兰为之一怔。那是满满的恶意,犹如一击棍棒,打碎苏兰的淡定。她暗道不好,自己应该好好预谋,再杀他的,这么轻率确实对不起他。
被小瞧的吴野喊道:“你永远成不了主角!”紧接着一阵嚣张的狂笑。被背叛的愤怒与魂归冥府的恐惧相糅合,让原本老实善良的吴野变得陌生,将胆小怯懦统统击碎。他心一横,冲进烈火中,也露出身后的字。
土地上,潦草地写着,“苏兰不是主角”六个大字。烈火焚林的场景应该是燥热的,但两个人的心都是凉的。苏兰轻易地抓住吴野的仍在淌血的右半身,淡定的表情崩溃。眼神逐渐癫狂。但紧接着,她笑了。笑得温柔甜美。单皮小眼不再呆滞,显得灵气十足。“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趣”。这样的变化让吴野心一紧。
“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决心,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好搭档呢”。女人露出遗憾的神态,她继续道:“要是你之前表现得有志气点,我就不会觉得你是拦路石,都怪你呀”。她态度亲昵,完全不似之前的冷漠。娇滴滴地将一切错误归结到吴野身上。
吴野恨不得将这女人的嘴给撕烂,但此刻,他能破坏的只有他自己的口腔。咬住舌头,企图自尽。但牙齿同人一样,无能废物,只能感受到疼痛,满是腥味的血却并未能充满口腔。
苏兰放下剑,一手固定吴野乱动的身体,一手抓住他的右手。她温柔地说道:“设定是可以改的,我来教你写字吧”。
尽管吴野极力抗拒,但显然没什么用。“苏”字写的歪歪扭扭,“兰”字的三横胡乱交错,
即将开始写“是”字时,一道从天而降的水流砸向苏兰的背。水灵力在五行中最为柔顺,一般是用于治疗的。但当它们大量集合,聚成利刺,那威力比起狂躁的火灵力,也不逊色。苏兰被水流甩向烧焦的树木,她忍住腹部的剧痛,保持清醒,抓住吴野,将其藏到身后,大喊道:“我投降”。
水流没有追着苏兰不放,它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熄灭森林大火。
“人类,为何放火烧林?”待火熄灭。水流凝聚成深蓝色鳞片,一只头上长犄角的妖兽出现,龙头蛇身,威风凛凛。
吐人言,七级以上。她双膝跪地,向这个还算温和的妖兽王求饶道:“尊敬的王,很抱歉给寂静岭带来这么大的创伤,苏府定会弥补。”。
“苏府苏兆丰?”水蛟王惊讶道。苏兆丰,人族八级强者。
苏兰答道:“正是,这是苏府办事,不小心造成的,望大王见谅”。她用拇指堵住吴野的嘴,控制住他乱动的身体。
“人类,你左手抓着什么”。水蛟王昂起头颅,盯着苏兰的左手。
苏兰快速转移话题,道:“王,请允许我先问您一个问题,您乃南域的妖王,不知,跑到西域的寂静岭,所谓何事。”
水蛟王蓝色的鳞片突然变色,向粉色转移,他佯怒道:“你们人类都如此无礼,觊觎妖兽的隐私?”
被紧紧按住的吴野从水灵力以及抵达寂静林,判断出此该妖兽的真实身份。他在书中的设定是慷慨大方,助人为乐,同黑皮蛇孕有幼崽,一个强大的龙套。
吴野抓住时机,狠狠的咬苏兰的拇指,苏兰的手纹丝不动。吴野只能发出被堵住口腔特有的呜呜声。
“人类,你身后是什么?难不成是偷盗的幼崽”。听到这急促的呼呼声,水蛟王忍不住联系起自己到这穷山的目的。他大老远从南海跑到这偏僻的西域,是听闻寂静林的黑蛇会生崽,据说已经生了三窝小蛇,其中天资出众的已经到四级了。难不成,这人类藏的是捕获的幼崽,说不定还是黑蛇的崽呢。
“拿出来,给我看看”,他随后又威胁道:“人类,你可要明白,苏府可不是我们南海蛟族的对手”。
苏兰右手紧握剑柄,但最后,还是乖乖地将吴野从身后拿出来。
“这是?”水蛟王行走荆棘大陆上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小人。他只有一半的身体,血还在流淌,看上去倒像南疆的巫蛊之术。更惊悚的是,他还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这是苏府的私事,恳请王也不要插手”。苏兰不卑不亢,态度坚定,拇指依旧堵住吴野的嘴。吴野又开始咬,但苏兰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面容镇定。她虽是跪着,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让这龙躺着,怎么才能让这龙躺着。
水蛟王反而来了兴致,故意唱反调:“我倒要听听这小人想说什么”。苏府就算是一个苏兆丰,他也不怕,更何况一个女娃。
苏兰咬咬牙,她只能赌一把。
挣脱束缚,吴野连气都不喘,其语速似连环炮,达到两辈子最高峰,他紧紧抓住这脱困的唯一机会,道:“我,我知道,你是来找黑蛇原的,我知道怎么讨她欢心,让她帮你生幼崽”。借着对剧情的了解,吴野敏捷地捕捉到一颗多年单生老汉的心,信心满满地直戳要害。
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会致命的。只见水蛟王脸色大变,大喊道:“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谁”。隐秘的小心思被这怪物一口道破,他要让那个怪物彻底闭嘴,于是吼道:“你该死”。
水流凝成刃的形状,杀向吴野,水流体积小,不似之前排山倒海的气势,但攻击目标明确,杀气腾腾。这般弄巧成拙,让吴野猝不及防,暗叹倒霉。吴野又闭上双眼,迎接死亡,心里安慰自己:苏兰已经不是主角,仇已经报了。自己可以回去了。
锋利的水刃被击碎,作俑者是一把闪着紫电的剑。持剑的主人口吐鲜血,被水刃的内劲伤及五脏六腑。水蛟王龙不喜欢杀幼崽,想绕这女娃一命。他眼一瞪,威胁道:“苏府真的要同我南海蛟族作对?”
“王,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让他死”。苏兰蹬地而起,御剑而行,朝寂静林深处飞速逃窜。水流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