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们可真行啊,每次出门都能给我整出一堆幺蛾子,这才半小时不到……下次干脆拿上官肃的头过来行了,你们知不知道新闻已经炸了,你们知不知……”言致试图使自己心平气和,“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最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就在潇潇和秀带着两个战利品返回总部的路上,帝都已经炸开了锅,两人刚到顶楼,言致的电话就跟催命一样响了起来。刚进办公室,言致就给他们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秀和潇潇面面相觑,秀小声道:“可是,也不是我们要惹事啊,人家唱着歌刚想去网咖溜达一圈,就给人蹲了,我有什么办法嘛。”
言致疑惑地看着潇潇,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这是事实,并简单过了一遍事情经过。
“有内鬼,我们临时下的飞机,你们一出门就被埋伏了……这两样东西还有谁见过?”
潇潇回答言致:“没有,进门前包住了,一路上的摄像头全黑掉了,战斗区域的群众早被那个幻术师弄晕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也避开了所有人。”
潇潇想了一会,继续道:“我觉得这是破局之机,对方…不用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能是那群该死的世家了,他们折损了一个斯雷夫,就派了这两个人强点的货色出来白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幻术师只是困住了秀,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手上有这个核心构装,还有这个…额…这个头。这可是两条线索,顺着摸下去,掌握证据,交到皇帝手上,到时候怎么借题发挥就是皇家的事了,你们觉得呢?”
言致低头思考,随后说道:“嗯,我觉得可行,牡丹卫内部有眼线,我们不能动用内部的力量去调查,分头行动。”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言致与潇潇顿时神色凝重,秀开口道:“哦,没事,应该是我刚刚网购的东西到了。”说罢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神色恭敬的银花卫,“阁下,您的快递,已经检测过了,没有问题……”
秀刚关上门,潇潇就问:“你买了啥啊?零食?”
“哦,没什么,一些溶剂而已…所以工作怎么分配,这个幻术师我们看来得自己去找情报商了,我跟他们可不熟。”
“这样吧,”言致开口道,身为三人中唯一有在认真做事的人,他经常和一些情报人士打交道,“我会介绍一些情报商,潇潇你去追查这个幻术师,切记保密。阿秀,你就负责那个核心构装,关于这部分的资料有些棘手,小心。至于内部的硕鼠,就由我来解决。晚宴之后再开始行动,在此之前还是好好待着吧。”
潇潇不厌其烦地整理着身上华贵的白色晚礼服,高雅而又充满少年锐意,头发显然也经过特意打理。
“额…所以我们以后不需要藏头藏尾了?就这样去?不用戴个面具什么的?”秀挠着头问道。
言致拿起他的外衣,“是的,不需要了,极点过后,叛军损失严重,而且严格来说,牡丹卫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情报部门。皇帝陛下之前并未完成他的布局,所以需要掩盖我们的存在,现在,估计陛下已经安排好了,要借我们向那些不安分的人宣告他的力量。还有,别浪费时间,赶紧把衣服给我换上。”
“这也…太…诡异了吧,为什么要划出三个颜色啊,怎么有种,额…为了拯救水深火热的帝国,三人决定出道成为偶像…的感觉。”秀看着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正在争分夺秒的潇潇,忍不住上前戳了戳潇潇烫着淡金色花纹的衣边。
“啧,别乱动,刚整好呢,这可是帝国知名设计师的作品,两个月前就开始设计了,对艺术品能不能尊重点。”潇潇边说边用手抚平衣肩边长及手腕的飘带,上面复杂华丽的花纹,据说是纯手工缝制的,所用的材料也是帝国顶级的魂炼蚕丝。要不是他这张充满东方气息的俊美面容,秀几乎以为这是从哪个西方幻想故事中走出来的王子。
相比之下,言致的礼服就显得低调太多,灰衣青纹,直线剪裁的修身长衣,款式有些类似现代教士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多余部分,一些部位做了微调,可以看出制衣者的别出心裁,最夺目的是胸口处大块的菱形图案,正中绣着一朵青色的牡丹,庄严、冷酷却不显任何老气。这种强烈的禁欲气息,上官琴看到估计会发疯,秀突然恶趣味地想到。
“你们的衣服好好看哦,可是为什么我这还多了一套女款。”秀疑惑道。
言致理了理袖口,“哦,设计师做完了初版,才发现你是男的,谁叫你当时不和我们去。她觉得收着挺可惜的,就一起寄过来了,那件是没上数据的初版成衣,估计不合身,直接丢了也不太好,你留着吧,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淦。”
“我怎么觉得我们不像是去参加宴会的…像是去走秀。”秀看着自己一身修长的黑色贴身风衣,将他猎豹般的优雅身形展露无遗,立领两侧绣着银色的牡丹,淡银色的神秘纹路如同流云般蔓延在衣身上,向上微微翘起的纹铁肩甲延伸至大半个上臂,衣袍相比他牡丹卫的官服还要再长上几分,脚上的长靴轻便迅捷。全身上下都充满着东方的元素,华丽而飘逸。
秀忍不住:“这身会不会显得有些浮夸啊?”
此时正是傍晚的车流高峰期,牡丹卫的车哪怕走的是特权通道,也被堵在路上,特权这种东西,在遍布权贵的皇林区是最廉价的。
潇潇透过黑色的车窗,看向远处擎天岭上那座威严壮丽、宏伟无比的帝宫,不屑地开口说:“拜托,上流社会就是这么浮夸,更何况是浮夸之最的皇家举行的宴会,大家都是这么浮夸,你要是不打扮得浮夸点,在那些人眼里就会变成故作清高型浮夸。”
秀听得头都要大了,“停停停,打住,好好开你的车,今晚别再说浮夸这个词了,我快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言致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今晚宴会的重要性,开口对两人说:“安分点,今晚我们可算作是主角了,皇帝陛下举办这个宴会可不是为了嘉奖军部平叛,他是想抛出自己的筹码。很多人都会来,那些炙手可热的人都会到场,帝国权臣,豪门大家,当然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也会到。”
言致想了想,补充道:“哦,差点忘了,还有老东西。”
三人堵了快半小时,才缓缓挪过几个街区,抵达擎天岭山脚下的宫禁大门,经过门口禁卫的排查,一名侍者将他们引导至内部的超巨型停车场,可以容纳所有到访者的车辆。
之后就不能再驾车了,那是皇家的特权,三人下了车,一旁等候的门童把他们的车子开走,从这里开始,他们得步行前往半山腰的皇家宴会厅。
帝宫依山而建,从三人的角度看过去,帝宫磅礴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直刺天穹的凌天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倒,宛若九重霄外的天阙,飞阁流丹,层楼叠榭,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虽然天色已经黯淡,但帝宫辉煌的灯火将这一方天地都映得煜煜生辉,此刻的擎天岭就宛若天上群星的栖身之地,使人不由自主生出无比敬畏的心情。
据说哪怕是在里面度过数十年的皇宫侍者也不敢这么一直看着,因为真的曾有侍者被这震撼的景象惊讶到猝死。
潇潇丝毫没有被帝宫的气势压制,他的内心此刻满是不屑,统治者就是喜欢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
几十年前那次刺杀事件之后,帝宫内的皇家侍者就全换成了普通人,而普通人之所以会生出那种强烈的情绪,不单单是因为帝宫设计者刻意营造的视觉压迫,更多是因为皇家在此地布下的巨大魂式,威压着每一个踏足者。如果等阶不足,很轻易就会被夺慑心神,早已踏入高阶的潇潇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轻浮与嘲讽清晰地写在脸上。
侍者不时回身,确认客人没有跟丢,自然也看到了潇潇写在脸上的轻蔑。他的心里泛起一阵不爽,虽然只是皇家的狗,也许连狗都不如,但看到自己奉若神明的一切居然被外人这样蔑视,实在令人愤怒。
不过他也不敢说些什么,今夜接引的好几个人都是他在电视上见过的政府要员,而能成为皇家侍者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愣头青。他十分清楚,这次晚宴的规模远超以往,这些人能参加晚宴,而且还敢明目张胆地表达对皇室的不满,就足以说明他们身份之显赫。
三人跟着侍者走上擎天岭众多山道的其中一条,为了给客人充分的准备时间,他们在到达宴会厅之前都不会遇见彼此。
帝宫的建成时间并不久远,但耗费的匠人心血足以使帝宫成为一处剥离出时间之外的绝顶建筑,仅仅是几人走的这一条帝宫内随处可见的廊道,都充满着帝国古典的美学气息,雕梁画栋,飞檐反宇。廊道旁随处可见的花瓶,要是放到地方博物馆里,都能当成镇馆之宝供起来。隐现于每一个细微处的悠久文脉,都耐人寻味。
这本该是一段可以使人沉浸于岁月悠长气息的路途,但言致可高兴不起来,潇潇与那名引路侍者的表情被言致看得一清二楚,两者的心思眨眼间就被言致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言致不满地看着潇潇,再怎么说这座皇宫的主人也是他们的老板,总得给点面子吧,旋即给潇潇脑袋来了一巴掌,后者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着面露不悦的言致,完全没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惹言致不高兴。
秀的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因为他已经嗅到了皇家晚宴菜品的香气,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处于戒断反应中的瘾君子再次嗅到毒品的样子。
几人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抵达了半山腰上的皇家宴会厅,帝国庞大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擎天岭山势较为陡峭,为了尽可能多的利用空间,帝宫的建造者将整个山腹掏空,并以纯木质结构支撑。这些结构可不是取材自一般的树木,为了显示出帝宫的尊贵,全部取自紫檀与铁桦树,经过魂炼混合加工,不论是造价还是坚硬度都远超帝国主战军舰上使用的顶级魂炼合金,随便从上面磕下一小块都够普通人潇洒几年,当然前提是你至少得达到中阶才能磕下来。
宫内的楼宇有大部分都半露在外,半藏于山腹之中,占地庞大的宴会厅自然也是如此。三人抬头一看,一块巨大的雕龙牌匾高悬于宴会厅正门入口上,上书“苍松迎露”四个大字,飘逸洒脱,平静简和,与擎天岭上的花草自然之色相得益彰。但言致却面露古怪,把自己比作苍松,把客人比作露珠,这样高姿态的迎客之道未免太过狂傲,只能说不愧是这世间唯一的霸者吗……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三人还未走入其内,就可从窗棂间隙窥见内部的辉煌。碧瓦朱檐下朱红色的立柱间,悬挂着数条巨大纱幔,随微风低垂飘舞,厅内透出的光线将素色纱幔上用金丝绣着的花鸟树木、山川河泽映得分明,一幔一景,俱为大师匠心之作。
宴会厅前架空建造的巨大平台上,已经汇聚了不少宾客,有些是在欣赏帝都的夜景,有些是在等待朋友,还有些已经步入厅内。但奇怪的是,厅外人声鼎沸,厅内却悄无声息。宴会厅当然不会吃人,答案正浮现于厅内的墙壁上,与壁画巧妙结合的魂式隐现着各色流光,这个刻满整个宴会厅墙壁下部的魂式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更能隔绝内外部的声响。
这点三人已经见过了,几年前他们正是在宴会厅顶层的皇家休息室接受皇帝的秘密会见,二层通往御苑的大门紧闭着,过了御苑,就是真正的皇家禁地了,除此之外,二层还有十数个开放式的包厢,可以尽揽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
这个魂式仅一夜消耗的魂石就够帝国军部组织一次跨洲际空中打击,当真是穷奢极欲,帝国统一不足15年就已经腐坏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是皇帝还算明德,更大的动乱早就席卷了全国。
秀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出神,他也许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但他骨子里还是热爱着自己的国家,当年还处于愤世嫉俗的时期时,也曾想过入仕为天下福祉而战,还和潇潇行侠仗义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见过太多黑暗,他早已失去了那些热血,对“天行有常”与“阴阳互化”的认知愈发清晰,但还是残留着身为少年人的轻狂之想,世家这些年趁着帝国动荡做了多少趁火打劫的事,今夜他就要正式踏入这涡流的中心,与那些他曾经最厌恶的人正面交锋。
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秀心知肚明,自己绝对算不上“好人”,那他们三人的出现,对于世家来说,算不算粉墨登场?随即却又露出释然的微笑,他从来就是随心随性之人,天下本无事,他又何必做那自扰的庸人。就如言致所说,世事之对错、一身之功过,从来都是由他人评价,自己又何须顾忌,无需为自己的行动存疑,是非曲直,自己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