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郡西城的一栋钱氏的大酒楼内,一张宽大的八仙桌上已是摆满了佳肴。
晴朗跟陈思龄干坐着,一动也不敢乱动,看着眼前的陈风,气氛有些微妙。
陈风一言不发,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哪有半点陈氏太极大宗师的仪表,眼神不眨的注视着晴朗。
他想看透此人,自从吸收了煞,他的神识六感比以前灵敏不少,他总感觉此人有种莫名的来路,却又无法道明,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拍死晴朗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看着晴朗,对方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么?竟然一点也不心慌,还是强装镇定?
晴朗汗颜的看着这个满嘴流油,名义上不被承认的师尊,被对方盯的有些不自在,只好干笑了几声来缓解一下尴尬。
这一桌可是将他那点腰包尽数掏空,突然有点后悔没接钱震南的金鉴,以他现在这样,钱府自然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钱震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想到钱氏那些丑恶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也暗骂了几声这钱氏酒楼的黑心,陈风可是不让两人动筷,就这样看着他吃。
“师傅,你倒是说句话嘛。”
陈思龄不耐烦了起来,心里还是很感谢自己这个师傅来救场,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解决的就应该是自己这个倒霉徒弟了。
“师傅?你自己不也是师傅,这金纹太极玉牌才捂热,怎么,就想自立门户了?能耐大的很啊。”
一提这个,陈风就咬牙切齿,手里的大鸡腿直接朝着晴朗脑袋丢了过去。
晴朗也没躲,面无表情的硬接这一下,心里却有几分不爽。
“哼,混账小子,挺上道的,遮面干嘛,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老夫?”
晴朗手心一紧,对方好歹也是身份尊贵的人,一身白袍显得端正开明,可这一口一个混账小子,且不说有失身份,让人听起来很是有点怄火。
按耐住心底的躁乱,晴朗将自己的衣帽褪下,心平气和的跟陈风对视了起来,眼神古井无波,却锋芒毕露。
这陈风羞辱他也要有个度,他可以忍,但孰不可忍的时候,可不管眼前是何许人也了。
“师傅,哪儿有,我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交个朋友容易嘛?”
“你别看晴朗年纪比我大几岁,人家不过一星期的时间,就将我们陈氏的呼吸法门掌握了,这可是奇才啊。”
陈思龄明白自己这个师傅的意思,看来暂时是不会惩罚晴朗了,立马甜腻腻的给其夹菜,凑了过去。
“少跟我油嘴滑舌,要不是老夫跟来,你想你爹还有全族上下拿刀架你师傅脖子上?然后给你办丧?简直就是胡闹。”
陈风摆着一脸嫌弃的样子,怒色责备道,但是嘴上却是接过陈思龄夹的菜,满意的吃着,还是自己的徒弟懂自己的胃口。
他也有点小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徒弟,十之八九的性格像自己,那护犊子连自己小命都不顾的疯狂,倒是与自己如出一辙。
吃完几口,看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的陈思龄,倒是也脸色变的飞快。
“哼,小东西,你把呼吸法门教给一个外人,这是死罪你知不知道?翅膀硬了,师傅管不了你了,回去看大长老不扒了你的皮,绕是你爹也拦不住。”
“还有,你教给这个混账小子,他有本事留得住么?或者说,他有啥背景保命?”
陈风怎会感知不到,晴朗此时的呼吸看似如同正常人一般,实则暗中夹带着他们陈氏太极的呼吸法门,在钱氏主府看到晴朗数秒后,心里就已经大吃一惊了。
他活了八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门人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掌握陈氏太极呼吸法门的韵律,而且做到这般呼吸自如。
哪怕是陈思龄那天赋异禀的大哥,都用了将近二十天,才做这般自然。
看着晴朗褪去衣帽,露出那平凡的面庞,陈风可不会以貌取人,心里的确也有几分爱才,可是晴朗是自己徒孙多少有些怪怪的。
“陈长老,我没有背景,也的确没有什么本事,刚才若不是您,我怕是已经死在那主府之中,这份恩情,我不会忘,但是您真因为我学了陈氏太极而废了我,我也无话可说,我也无力反抗,若真是如此,倘若我还活,陈长老,那我必还之。”
晴朗眼眸中精光一闪,身形挺立,面对前者的怒势呼啸而来,不移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轰。”
晴朗话刚落,陈风大掌一拍,白发狂舞,一轮太极阴阳鱼图自其身后浮现,其中如埋藏着陈氏太极的精髓至理,身前的八仙桌在一瞬间崩碎。
其双眼猩红,煞光闪闪,似魔头一般,整个酒楼都在颤动,惊得其他雅间的客人都往酒楼外跑去。
“小王八蛋,竟敢威胁老夫,当真以为老夫留你到现在,杀你不得?”
说完,陈风双手起势,陈思龄定睛一看,竟然是最基本的陈氏太极拳起手势。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招都不是晴朗抗得下的,连忙焦急喊道。
“师傅,住手啊,是徒弟的错,您快住手。”
陈风无动于衷,起势一落,横张一推,瞬息朝着晴朗面门拍击而去。
“来啊。”
后者怒吼一声,双眼中的坚定不曾躲闪一下,这陈风要是杀了他,他根本逃不掉,只有赌,就赌这一招,要么生,要么死。
脸上拼命的样子尽显疯狂,盯着这威力无匹的掌风迎面而来,哪怕此时一身冷汗,他也不会屈服。
“晴朗,躲开啊。”
陈思龄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尖叫喊道,这俩疯子,一个是自己师傅,一个是自己徒弟,而且晴朗居然还想硬抗,他不要命了吗?
“哈哈哈哈哈。”
在陈风掌心靠近晴朗笔尖前半寸,停了下来,竟然疯癫般狂笑了起来,让得不觉明厉的陈思龄,直接给气哭了,这俩神经病,殊不知她自己疯起来不也是个神经病。
“呼。”
晴朗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绷紧的神经近乎瘫软,心里暗笑了一声,嘿嘿,赌对了。
不过刚才那一下,确实让他近乎看到了死亡的大手向自己抓来。
不免有些唏嘘自己的路,可是一天比一天刺激啊,时不时的就得在死亡的边缘上蹦哒一下,万一哪天真脚一滑,可就身死道消了。
感受到鼻尖有点湿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抹猩红留在指尖,是血。
陈风的掌风在半寸内就能伤人,果真是强悍如斯。
陈风大笑完,大袍一抖,双手附于身后,赞赏的说道。
“好小子,这份胆量老夫甚是喜欢,我且问你,倘若我跟陈思龄两人危在旦夕,你只能救一人,你会救谁?”
晴朗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道。
“若小子只有救一人的本事,哪怕是舍命,也必定是陈思龄小师傅。”
陈思龄一听,脸颊有些微红了起来,心里仿佛乐开了花,将眼角的几滴泪花擦去,颇有几分小女子的娇羞。
“哈哈哈哈,好,虽然有些不爽,但是老夫喜欢你这种痛快话,莫要欺骗老夫,不然老夫定派人追杀你一生,让你一生都不得安宁,那你可愿做老夫的徒孙?”
陈风笑意盎然的看着晴朗,他惜才,但是却不愿意收怕死的庸俗之辈,他欣赏晴朗的胆量,欣赏其的天赋,更欣赏其的心性,那份执着,还有那不留余地的疯狂。
“师尊。”
晴朗俯首敬拜,是那种真诚的对待前辈的尊敬,心里总算是放下了,这次是真正拥有一个保命的手段了。
“嗯。”
陈风很享受这一声师尊,暗自嬉皮笑脸,嘿嘿,大哥二哥,瞧好了,我徒孙都有了,不得把你那俩宝贝徒弟给比下去,哈哈哈,这次算捡到宝了。
深吸一口气,体表荧光泛泛,一丝丝猩红色的煞若游鱼一般在其掌心摆动着宽尾,活灵活现的游动起来,时而碰撞,似雷声轰鸣,时而首尾结合,形似太极图,这就是陈氏太极的真正传承。
陈思龄双眼放光,恨不得将其一口吞下。
“靠,师傅,你居然藏私。”
陈风大笑一声,其实这不过是陈风的实验,他将煞与陈氏太极的精髓融合在一起,度的是传承,更度其几分煞能量。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徒孙随随便便就这么挂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传承就算给了他,在他练到炉火纯青之前,谁能一直在身边护着他,还得靠其自己。
毕竟晴朗空置了二十余年,自然要拔苗助长,让其快速成长起来,不然的话,就毁掉这个废物的外族人吧,那也不配成为他的徒孙。
陈风掌心一握,横空对着晴朗,淡淡红光忽闪着,看着其坚韧又激动的眼神,严肃喝道。
“徒孙,不要抵抗,老夫这就把陈氏太极。”
“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