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我俩那时候最喜欢去的‘壹牌楼’。”
武阳直接勾了勾手,一辆印着“武”字的金展马车就停靠在一旁。
以武阳的身份,随行赶车的下人自然是呼之即来,况且此城巨大,徒步的话未免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家小酒馆还在?”
钱震南自然不客气,将武子凌提溜上马车,带着晴朗和陈思龄一起,一屁股坐了进去。
车夫看着这三人一身普通,还有几分邋遢的行头,有些诧异,不过也不会多问,这是作为下人最基本的规则。
“在是在,换了换东家,我给买下来了,厨子也没跑,就为了等你啊,嘿嘿。”
武阳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一脸得瑟样儿。
这也是武子凌第一次看到自己父亲居然这么直白,丝毫没有那些虚情假意的显摆。
“还是阳兄懂我啊,哈哈。”
……
车夫扬声起鞭,路人纷纷让道,这武氏要想横行霸道,谁敢多说一句话,倒也很自觉,不过武氏可没钱氏那么猖狂,所以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趋势,本分守己的富人更偏向居于西城。
车夫小鞭一起,拉车的两匹棕色骏马就朝着西城轻奔而去。
黔郡以城门为线,左右分东西两方,东城为钱氏所占,西城自然以武氏为尊,整个城池方圆千里,要仅凭走路的话,也要数天。
况且这黔郡在西部还有个称呼,贸易之都,只要你出得起价,叫得出名字,就没有什么是在这里买不到的,虽然有些夸张,但事实确实如此。
这座大城每天钱财流水有人粗略统计过,那数字惊人得不敢想象,城中不仅遍布赌馆,钱庄,琳琅满目的拍卖行,金碧辉煌的楼阁,小商小贩也欢快吆喝着,也还有奇物馆,各种财主在这里猎奇攀比着。
当然了,也不乏嚣张闹事,聚众斗殴的,晴朗一路过来,已经习惯了,从一笑而过到不以为意,凡事经历都需要一个过程。
陈思龄倒是拉着晴朗,在一边趴着窗户,跟晴朗指着各种有趣的东西,很多都是晴朗第一次见识,也是很有兴趣听着。
当看到一个五层之高,如同殿宇般的楼阁,也是心有触动,果然一郡一天地,想到自己呆在小小的皖边镇,确实有些井底之蛙了。
一路上,车水马龙,大多都穿的挺厚实的,有的成群结队,气势汹汹,但是看到武氏的马车,立马猫头缩尾让道,这西城,武氏就是王。
“阳大人,壹牌楼到了。”
马车平稳得停了下来,车夫恭敬道。
“晴朗哥,你别去钱氏,来我们武氏好不好,还有思龄姐姐。”
武子凌在车上也甚是无聊,父亲和钱震南聊天也插不上去,索性自己也是个皮厚大方的人,直接靠到晴朗身份,给晴朗和陈思龄介绍起西城了起来。
包括晴朗看到那个五层的楼阁都是武氏的基业,武子凌可是牛逼哄哄说得头头是道,毕竟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能落了武氏的威名,陈思龄是斜眼一撇,嘀咕道。
小屁孩。
武子凌毕竟是孩子,跟两人一下就熟络了起来,看着两人也还不错,立马想留下来,前半路吹嘘自家武氏,后半路全在埋汰钱氏,还好钱震南无所谓,这要是个正了八经的钱氏人物在旁边,听道连个十五岁的小毛孩都能这么奚落钱氏,不得给这个马车顶掀翻了。
“混账小子,什么哥哥姐姐,叫叔和小姨。”
武阳翻了个白眼,自己儿子管自己兄弟的弟妹叫兄姐,不过他好像听到晴朗喊陈思龄是师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称呼。
“没事,阳大哥,就叫姐姐,我才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姐姐呢。”
陈思龄可是在乎别人把自己喊老了,要是自己这次代表陈氏,按照辈分这次见到武阳是得尊称声阳叔,可现在只能称兄长了,倒是占了个小便宜。
“哈哈哈,阳兄,走走走,别管他们年轻人。”
钱震南大大咧咧一笑,迫不及待的拉着武阳走进这家“壹牌楼”。
这里算得上西城比较偏僻点的巷子,而这家小酒馆,平时进进出出也就零星几人,一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怕人家酒香菜佳,想来也没多少大人物愿意在这黔郡下落身份,进来高谈阔论。
不过钱震南和武阳倒是不在意,两人还独好这家酿的桃花米酒,懂得人自然懂,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能来的人都是常客。
简简单单一个小木牌挂在门上,“壹牌楼”也不过是用墨水潦草写上去的,倒是显得这家小酒馆的特别。
一进门,里面也就六张普通方桌,也没多少特别高档的摆件,武阳把这里买下来后,里面的摆设一样没改,全都保留了原貌,还花了一张金鉴从原来酒馆老板那把酿酒方子买了下来,厨子现在也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了,不过手艺还在。
“阳大人,您来了?”
小酒馆虽然是武阳的,但是他几乎不怎么打理这里,全交给了眼前这个中年掌柜,余福。
听名字都挺喜庆的,面相就属于那种老实精干之人,一个人跟着一个厨子,就将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无论是柜台还是桌面,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的确是个本分之人。
“哈哈哈,余福,打烊了吧,然后上酒上菜,叫老何忙活一下,他不是一直喊着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嘛,今天,就让他把他拿手的全部上个遍。”
余福先是一愣,看到站在武阳身边,与其相仿的青年人,一下明白了。
每次武阳进来就面无表情,偶尔打趣小笑了几下,独自一个人喝着桃花米酒,跟余福说些有的没的。
不过老何可是一直是这里的厨子,自然认得这位武氏的大人物,还有当年那个在其身旁,与其一起把酒言欢,丝毫不怯武阳身份的钱震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记得有钱震南这个人,却不记得样貌了。
武阳经常跟余福说起,当年跟钱震南叱咤东城各大钱氏赌馆的事,所以能够让得武阳这么开心的事情,怕是当年那个人回来了,就是现在眼前的钱震南。
“好的,阳大人,我这就关门。”
余福也不耽搁,立马去关门,然后直接将座椅摆好,自然也是普通的木椅,不过如今已是冬天,椅子上都垫了层质量不错的棉织垫,倒也细心。
小酒馆内一共挂着八座灯盏,本来武阳想换成琉璃灯,不过换了之后像是破坏了这种宁静安然的氛围,便又换了回去,不过倒也给人徒增几分暖意,最能暖身子的,可是这“壹牌楼”独特的桃花米酒了。
口感清甜微辣,又带有几分桃花香,这是当初这个小酒馆老板无意间创造出来的酒,用第一季的稻米与冰糖腌制过的桃花一起酿造而成,虽然此酒没有烈酒浓厚过瘾,但也不易醉。
两人当初无意间发现了这里,便喜欢上了,不过发生了后来之事,小酒馆被武阳买下来后,也是冷清了不少,武阳也不想这来来回回的人,把这里的一切都破坏磨损掉了。
“阳大人,今天有贵客?放心,我十八道拿手好菜包您满意。”
“壹牌楼”的厨子,老何,膀大腰圆的跑到跟前,这也是余福通气的,说是武阳经常提起的老熟人来了。
“老何,你瞅瞅,这位,还记得不?”
武阳义气的拍了拍钱震南的肩膀,丝毫没有武氏的架子,这么多年,把余福和老何也当做是自己的老友了,族内繁忙,也就只有来这小酒馆与这两人一起,才难得闲静舒心。
“我年纪大了,不过看上去确实有几分耳熟,不过能让您这么开心的,想来就是钱震南大人了。”
老何笑眯着眼,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
得亏老何手艺不错,自己本以为武阳把这里买下来后会赶人,不仅没赶他走,反而帮他解决了家庭困境,虽然是为了让他自己留在自己,但丝毫没有那种上位者的欺凌和压迫,对自己也从来不刁难,有时候自己身子不舒服了,立马打烊,让自己好好休息。
“哈哈哈,老何,人家可是二十年没吃到你的手艺了,味道不会变了吧。”
武阳满意的笑着,武子凌在身后一个劲的翻白眼,有些大逆不道的嘀咕道,老爹你怎么开心的跟个憨憨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从小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父亲能够这么轻松的开怀大笑,每次都是忙的眉头紧锁,有时候愁眉苦脸的不知如何是好,也同样很少顾及自己,看到自己父亲能够这般坦然喜笑,倒也有几分心疼其为武氏日夜操劳。
“怎么会?阳大人,钱震南大人,还有你们几个都坐着耐心等好了,包你们赞不绝口。”
老何搓了搓手,立马跑后厨开始大显身手了起来,好菜不仅仅凭的是厨艺,也靠是下厨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