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变成了宫殿,仙门分配给六长老一家的修炼资源也更多了。
云芝雪宝都不要钱似的堆砌过来,储纳室都快要放不下了。
蓝若璃拨弄着算盘,合计那些灵果篮子的数量,对陈彦笑道:“陈彦兄,师妹和世侄的修炼,以后有我专门负责供应灵宝。”
陈彦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储纳室外有个探头探脑的身影,细细一瞧,不就是刚学会走路的陈嘉南吗?
小丫头梳着可爱的羊角辫,吸吮手指,好奇地看向那些果篮子。
陈彦招招手,小丫头步履蹒跚地跑了进来,撞到他腿肚子上。
陈彦将手伸向小丫头,她娇憨念了声“爹爹”,就被陈彦抱起来,冲她蓝若璃师伯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胖子,胖子。”
蓝若璃苦笑着摸了摸腮帮,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仙门之中还没谁敢这么叫他的。
陈彦见他被自家女儿伤了自尊,连忙赔礼道歉,又将女儿的顽皮之处,对蓝若璃随口讲了一番。
陈嘉南自打学会了走路,每天要充分练习这项神奇的技能。
蓝健在练功房里修炼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地站到木桩那瞧。蓝健为了讨妹妹欢心,每天举着三千斤的大臼,左右换手。
陈嘉南每日都去,蓝健逐渐苦不堪言,后来那三千斤大臼竟然无足轻重了。
他用外门功法石一测,发现自己居然筑基七重了,这让陈彦一家都感到莫名其妙。
不羁仙门有外门修炼场所,葵花峰,一座上古莲盘形成的化石,容纳了外门数万名弟子同时诵课、修炼,整日灵雾蔽日。
据长外门长老卓峰说,葵花峰是不羁仙门一处天然灵宝,若于此间修炼可最大程度贯通弟子灵脉,修炼效率比照别处高出许多。
但有一点,这葵花峰不能想去就去,它每日只能容纳那数万名弟子,资质较为平庸的只能露天习武了。
为此,只要是家族有些能力、关系的,都想求一个上葵花峰的机会。
此前,蓝健不受宗门待见,蓝若山暗暗为难他。
卓峰是底层弟子升上来的,于不羁仙门没有根脉,他不敢得罪二长老,只好忍痛抛下蓝健。
卓峰又何尝不知此子资质卓越?
曾于夜寝之时,偷偷带蓝健上葵花峰,亲自给予指点,蓝健修为才得以点滴寸进。
要不然,他资质再卓越,无人引导,也不成事。
如今仙门集中资源培养于蓝健,他却不肯上葵花峰了,说是为了同门,让出一个位置。
不然,不羁仙门永远都无法和雍籍仙山门当户对了。
此话传到蓝若山耳中,他原本就为了联盟之事不甚其扰,听出蓝健话里的讽刺,他便偷偷差遣耳目,让蓝健在外门吃点苦头。
谁知过了俩月,蓝健依旧活蹦乱跳,虎躯甚至出现了淡淡的移形幻影,这便是神速出现的征兆,金丹已在腹内渐渐盘旋吸纳。
蓝若山招来卓峰详细询问此事。
卓峰一头雾水,只道是,蓝健如今已是筑基十重巅峰,离金丹凝成仅半步之遥。
蓝若山还问卓峰“那外门最强的楚风、桑变,甚至都修得一点灵术了,难道还没到筑基十重巅峰?”
卓峰心下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为了替那二位弟子善后,可着实操了不少心。
“都是筑基十重,不过,二人都受不住蓝健一顿拳头。那桑变用灵术附上古代蚁壳,都被蓝健一拳捣烂,腿都被打折了。”
蓝若山听罢吃惊不已,心想这蓝健应是地位上升,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了,正值狂妄自大的年纪,应当速速晋升武勋殿才是。
卓峰对此感激不已,“二长老所言极是,我那庙小,他如今脾气的确火爆了些,是急于求成了,去武勋殿也不失一件好事。”
就这样,武勋殿,一个不羁仙门外门弟子,可能终生都无法触及的高阁,一不留神就为蓝健打开了。
陈彦把这件事当成趣闻说给蓝若璃,蓝若璃精于计算,却从中听出诸多别样信息,比如说这陈彦如今早不是消息闭塞的主儿了。
卓峰那厮掌舵外门,早已不安其分,只可惜他不是蓝姓一族之人,如今似乎嗅到些风吹草动,认清形势,主动巴结起六长老来。
想想看,这一步棋走得聪明。
不羁仙门年轻一辈中,谁的未来最可期待,还不是那蓝健吗?
他蓝若璃如今巴巴往青鸾峰上跑,以往怎不见如此殷勤?还不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若是魏国和北方雍籍仙山结下盟约,两方势力互通有无,大量化外陨铁运抵南方,南方又有灵宝直送北方。
那他儿子蓝耿岂不成了魏国经济的顶梁柱?
当爹的忙碌一生,得道成仙已是梦幻泡影,还不得一心扑到儿子身上?
陈嘉南穿着娘亲给做的花紫小袄,赤皮老虎靴,像个小花仙似被父亲托抱起来,嘴里嘟嘟吹起口水泡儿。
蓝若璃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递给小丫头,“嘉南,喜不喜欢?”
陈嘉南伸出小手去抓拨浪鼓,蓝若璃诈她,不轻易给。
陈嘉南鼓起腮帮,在她爹怀里动弹不休,干脆举高两只手,去扑拨浪鼓。
蓝若璃故意往前伸了一点,陈嘉南这才勉强抓住。
拿在手里摇打两下,拨浪鼓居然沁入幽蓝,变为一截冰晶玉器,纵出许多幽幻蜉蝣,拖着冰蓝色的发光器,围绕拨浪鼓旋转。
“这是一件灵器法宝吧?”陈彦疑问。
蓝若璃点了点头。
陈嘉南发现蜉蝣飞出来了,点点光芒如星光散步,在储纳室里仿佛造了个微型星宇,顿时咯咯大笑。
陈彦说:“这恐怕不太好了,应是很贵重之物,要还给若璃老弟。”
蓝若璃正满脸堆笑地看着陈嘉南,一听这话,表情垮了下来,“陈彦兄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弟好歹也是一门长老,手里有些玩意儿不足为奇。再者说,这礼物不是给老兄你的,是给我们嘉南的。像我家蓝耿,十岁之后我与他都极少见面,他如今少年担负魏国司库重任,更是鲜少回家,我一看嘉南啊,就仿佛看到我家蓝耿小时候的样子。唉,唉……”说着,就去擦拭眼角。
“若璃老弟切莫伤心,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蓝耿如今谋政与修炼两不耽搁,是问年轻一辈中,谁与争锋?未来他若是不升真传弟子,我陈彦都第一个不愿意的,非得去找老祖评理。”陈彦竖起眉毛,义薄云天地说。
蓝若璃赶忙连哭带笑,大肆鞠躬:“哎呀,哎呀,说到底一个仙国如何能和咱们仙门正宗相比?只要有陈彦兄这句话,我老蓝可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两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陈嘉南趁机拽了一颗灵果来吃,直到她砸吧嘴品尝果汁的声音传出来,陈彦才知道,她偷吃东西了。
于是攥起女儿小手就要抽打,蓝若璃急忙阻拦:“陈彦兄!陈彦兄!不过一颗灵果,值什么……”
“顺手牵羊是为盗,不以恶小而为之,今日不打她,明日她便要上房揭瓦了!”
陈嘉南一看父亲抬手,吓得作势欲哭。
蓝若璃见状将小丫头夺了过来,假装愠怒道:“陈彦兄,你若平日教女,老蓝不管,如今当着她叔公的面,我绝对不肯。”
蓝若璃也不自称师伯了,而是仿效俗世中人,对陈彦自称是陈嘉南叔公,拉近了关系。
说着他将腰里的一件捆绑取了下来,陈彦发觉那是他常系在腰上的财物袋。
袋子主体是两颗硕大的沉砾原石,内有空间。
蓝若璃边将此物塞给陈彦,边解释其功能:“这一颗沉砾原石,可装三千方的货物,我这条你别嫌少,暂且用着。嘉南再是灵胎孕产也不过一两岁,思维怎能和你我一样?我那蓝健侄儿便是被你从小教得有些呆板,老蓝可不愿意嘉南也如此。从今往后哇,你这储纳室里只存放无法食用的灵宝材料,而至于灵果灵液一类,还是置入沉砾原石。一来方便随时取用,二来也可避免嘉南误食。”
陈彦表情勉强,愁得眉心皱了起来,“这怎么好呢?”
“你不要推辞,沉砾原石腰带是给我六师妹的,我们长老都有那么一两条,她不是缺东西吗?”
“那好吧。”
陈彦心事重重地送走了蓝若璃,后者再三劝慰他不需将沉砾腰带当回事,这是每位长老都必须配发的,都怪那个蓝若山,不然六师妹早已踏入太虚秘境了。
陈彦回头一看,发现找不到陈嘉南了。
等追回宫殿一瞧,那小小的身影正步履蹒跚地钻入“蝉室”,蓝若冰此时正在那里。
她金丹早已大成,无奈欠缺这方“蝉室”来塑造元婴。
如今灵孕刚过,元婴神感充沛,正是最佳破境时机。
等陈彦步入蝉室,他才知晓仙门正统里的修炼,是何等庄重与神秘,又感叹为何俗世君王终其一生,要寻找长生不老之法。
如今蝉室内有一颗毛绒绒的黄褐色蝉蜕,犹如黄晶,那是上古灵兽“寒蝉”蜕成神物时,遗留的厚茧。存世稀少,只掌握在几个大陆古老宗派手中。
它是决定一个门派元婴境高手数量的决定性因素。
蓝若冰掐诀限入其中,月眸微瞑,似睡似醒,何其安详、秀美?
时间对她而言仿佛静止,世间风沙旋转,潮起彼伏,都与她无关了。
只是,与这场景不太协调之处,是站在蝉蜕旁,哭哭啼啼的陈嘉南。
小丫头抹了鼻涕、眼泪,往嘴巴里吞,还用小手砸击蝉蜕,奶声奶气地告状:“娘,娘亲,爹,爹爹他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