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子民尽量控制自身的情绪,坐在了餐桌上,在佣人们的伺候下,他和舅舅坐在一起用早餐。
如果没有昨晚听到的那番话,林子民看着此时在桌子上彬彬有礼,脸上常挂温柔笑容,待人温和的舅舅,仍然会觉得他是一个完美优秀的男人,哪怕四十好几的岁数,也保持了良好的形体。
“怎么了?子民?”林德忠放下手中的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和蔼地看向了一直在大早上小心打量他的林子民。
听到舅舅的话,林子民心中一声咯噔,尽量保持了情绪的稳定说道:
“舅舅,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失眠?”
林子民用转移话题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他不确定掩饰能瞒过林德忠,但是不掩饰肯定会被发现异样。
“怎么了?子民?是不是晚上睡觉不舒服,还是说学校里有什么烦心事吗?”林德忠慈眉善目,看向林子民的眼神里都是爱溺,周旋于生意场上几十年的男人,演戏功夫丝毫不下那些专业演员。
林子民听着舅舅的话,再看着舅舅的和善亲切的态度,又想到昨晚的那一切,他开始怀疑是否自己真的错怪舅舅了,又或者,那只是他的一个梦。
“舅舅,就是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自己掉下悬崖,老是半夜醒了再睡。”林子民把自己最近的真实梦境告诉了舅舅,他虽然觉得舅舅一如往常,可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信任一旦有了裂缝,除了缝补,就只会越裂越宽。
“那是你要长高咯!”林德忠开怀大笑,“舅舅我小时候要长高的时候,也老是做这种梦。”
“子民,你不用想那么多,这是好事儿。”
“当然了,如果晚上睡觉不舒服什么的,都可以和我说……”
林子民看着舅舅和蔼可亲的模样,嘴角也不禁上扬,可他的内心却很矛盾,昨晚偷听的那番话还历历在目。
林子民先坐着车离去上学了,林德忠笑容可掬地挥手告别,待到车尾消失在转角,他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冷漠。
……
“我们就这么看着吗?”魏野站在林子民的身后,询问站在身边的六教授。
“你的任务反正就是观察林子民,反正别人也看不到我们,至于我,去收集更重要的情报。”六万里轻声回应,她的眸子里透着冷意。
“好……”魏野话还没说完,扭头一看,就发现六教授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真羡慕能在这里上学的人呐!”魏野看着教室的四周,各种设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在地狱只上过几年学,而且地狱和这里比起来就像,贫困山区和城市的区别一样。
……
林子民从无尽的思绪里回归了,他自从那半年前的猜疑后,这半年来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偷听,只有在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女人来家里时,舅舅才会和那个女人聊到这方面的事情,就好像那个女人是始作俑者一样。
怎么办?……林子民趴在桌子上,觉得很痛苦,摆渡人已经接受了他的委托,那个电话是流传于这个城市的传说。
他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能不能打通都是看因缘际会,没有特定的时间点,他之前拨打了很多次,都没有用,只有这次,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之后再打也打不通了。
摆渡人,不会是假的吧?……林子民的心里有怀疑,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传说上面,毕竟,他知道舅舅是有多么强大背景和能量的一个人,他有想过报警,可是他知道他一旦报警,最先给舅舅打电话的人一定就是警察局的人,而不会先给他立案。
要不是昨天晚上,要不是昨天晚上……林子民脑海里浮现昨晚偷听到的一切,如果不是昨晚的紧迫,他恐怕今天根本不会打通摆渡人的电话。
昨晚他和以往一样,假装睡着之后,躲在舅舅的房门,却听到了舅舅和那个女人说,最近一阵子就要动手,将他除去的事情,为的就是救活林浩宇危在旦夕的性命。
他只觉得,救一个昏迷了无数年的,医生判定终生植物人的表哥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可舅舅的语气却是那样坚定,说出取他性命的口吻是那样随意,他可是舅舅唯一的外甥,是他亲妹妹的儿子!
林子民有些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他视作父亲的男人,最后竟然要了结他!
……
魏野并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但是他站在教室的最后,看着林子民抓狂的动作和崩溃的背影,知晓那不是装的。
所有的莘莘学子都在上课,所有的迷茫学生都在最后一排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林子民在这尘世挣扎的背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
回到家的林子民颓废地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小时候很喜欢这个沙发,和舅舅在这个沙发上一起玩过无数的游戏。
四周不多的佣人在四处忙碌,他手掌撑着额头,看着暗红色的花纹地毯。
“如果你想要复仇的话,就把这朵彼岸花撕碎,你就能得偿所愿。”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的身前响起,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着血红古装的女人,递给了他一朵娇艳欲滴的彼岸花,而四周的佣人对这一无所知,视若不见。
“摆渡人?”林子民的语气颤抖,身体也有些摇晃。
“但是,害人终害己,在你选择撕碎花朵之时,你所憎恨的人会下地狱,而你也会下地狱,不过那是在你死了之后。”
“地狱吗?”林子民眼神呆滞地接过彼岸花,拿在手里出神凝视。
就连摆渡人的身影在空气中缓缓淡化他也没有发觉。
……
“那个彼岸花,真的有那么神奇?”魏野站在六万里的旁边,看着面前这巨大的别墅,方才他也在,只不过没有被六万里允许显出身形。
“黄泉花,摆渡人,今生今世桥上魂。”
六万里没有回答魏野的话,只是看着表面繁华的别墅,碎碎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