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还是张三,苗千任还是苗千任,但姐姐已不是姐姐了,当然,她还是以前那个人,只不过现在的她,整天沉默寡言茶饭不思,她的脸上只有伤疤和淤青,不再有美丽的笑容。
“张三,去出买饭,再带些酒。”苗千任道,随手扔给张三几块散碎银子。
张三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出客房,随着“咔哒”一声,门已被张三关上了,屋子里只有苗千任和姐姐两个人
苗千任道:“你为什么不笑?”
姐姐凄然一笑:“是这样笑嘛?”
苗千任道:“不,不是的,是那种开心的笑,那种像春天一样的笑。”
姐姐叹了一声道:“可惜现在不是春天,我也并不开心。”
苗千任问:“为什么不开心?”
姐姐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如果你变成这样,你会开心吗?”
苗千任笑了笑:“那恐怕是不会开心的。”
姐姐道:“所以我真的开心不起来。”
苗千任想了想,一拍桌子道:“我要是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会开心吗?”
姐姐猛一抬头,眼中隐隐闪动着光,她的面容虽已不再美丽,可眼睛依旧那么迷人:“真…真的吗?”
苗千任道:“如果是真的你会开心吗?”
姐姐柔声道:“会,我会的。”
苗千任笑了,他笑起来很友善很温暖,从前他不是这样的,直到他一切的仇恨都消散之时,他才懂得了什么是爱,对伴侣的爱,对家人的爱,对朋友的爱,对一切的爱,心怀爱意远胜过背负仇恨。
姐姐忽的低下了头:“你…为什么?”
苗千任疑道:“为什么的意思是?”
姐姐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们。”
“为了爱,包容一切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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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客栈是一间房子,这是一间很厉害的房子,在这间房子里,你可以做很多事,你可以吃饭喝酒,也可以切磋比试,可以睡觉过夜,也可以交易买卖,可以在这里治伤,甚至你可以在这里找杀手和女人,你几乎能在这做任何事,不过前提是…要守规矩。
一行三人,皆为黑衣黑帽黑面纱,一眼看去,两男一女,领头的男人腰间有把剑,背后用黑布包着一个东西,好像是把刀。
三人推门走进了荒唐客栈,客栈今天难得的清净,漂亮的老板娘一边坐在柜台里抽着烟袋,一边打着算盘记着账。
苗千任走上前去,礼貌的问道:“请问文先生在吗?”
老板娘想了想,疑道:“哪个文先生?”
苗千任一笑,开口言道:“治病的文先生。”
老板娘伸手一指:“在那呢。”
苗千任朝老板娘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青色长衫的老先生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三人走到青衣老人身旁坐下,老人喝了口茶,抬起头,不急不慢的说道:“你们喝茶吗?”
苗千任道:“我们治病。”
老人道:“不喝茶,不治病。”
苗千任道:“喝了就治?”
老人道:“喝了就治。”
苗千任道:“好,我喝!”
咕咚咕咚一大杯茶下了肚,苗千任道:“茶已喝了。”
老人起身,整了整衣袖:“跟我来。”
四人走出荒唐客栈,走了大约一里,忽见白雪之中有一房屋,老人走到屋前,推门而入,三人跟随老人走入其中。
屋内,尽是草药的味道,还有一堆瓶瓶罐罐,几个箱子还有一壶烧的正开的茶。
老人道:“喝几杯茶吧,我去准备一下。”说着便走入了内屋。
苗千任倒了一杯热茶,嘬了一小口,忽的叹道:“要是鹿夫子有文先生一半煮茶的技艺就好了。”
张三道:“他去准备什么?”
苗千任道:“治病。”
姐姐坐在那,时而忐忑不安的搓着手,时而把鬓角的青丝绕在手指上,她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她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或是根本不会改变,不过,再怎么改变,也不会比现在还差了。
老人走了出来,揭开了姐姐的面纱,然后头也不回的对苗千任竖起三根手指。
苗千任拉着张三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了一句:“见面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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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隐武帝坐在龙椅上,阴沉着脸,脸上少了一条眉毛,他手里攥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登天义贼夜来拜访,借陛下眉毛一条,他日奉还。”
隐武帝冷冷道:“登天义贼是谁?”
莫须伦道:“回禀陛下,是一个神偷。”
隐武帝怒然咆哮:“一个贼,一个偷东西的贼,就连一个贼都能夜入金銮殿,朕的俸禄都他奶奶喂了狗了吗!!?”
莫须伦道:“昨夜是孙总管负责金銮殿的安全,陛下要不要把他传来?”
隐武帝冷笑一声:“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莫须伦道:“臣明白。”言罢,莫须伦身后的花不生就走出大殿,约摸一炷香后,花不生回来了。
花不生道:“陛下,孙总管发疯了,他用脑袋撞我的拳头,他把自己活活撞死了。”
隐武帝道:“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丞相你留下。”
片刻间大臣们都已退下,莫须伦道:“陛下何事?”
“丞相,你知道哪有假眉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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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九州冷冷道:“我,已来了。”
“来杀我?”
厉九州道:“不,我来取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厉九州叹道:“是我的心。”
“你的心在我这?”
“是的!”厉九州走上前去拉住面前人的手,柔声道:“我的心已随你而去,如果你不能把它还给我,那就请你把自己送给我。”
鹿夫子沉吟了半天,言道:“你们俩一上午就研究出这么个破玩意儿?”
陆远山厉九州齐声道:“对啊。”
鹿夫子已无奈了:“九州啊,你要表白就直说嘛,搞这些有的没的是无意义的。”
陆远山一挑眉道:“老鹿,我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这都是我的宝贵经验,你不相信我?”
鹿夫子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我不管你俩了,我走了。”
陆远山看看屋内,问道:“无名呢?刚才还在的啊。”
鹿夫子无奈道:“无名出去了。”
陆远山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鹿夫子道:“就在你们两个牵手那一刻。”
陆远山道:“他出去干嘛去了?”
鹿夫子道:“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远山推门而出,正好看见蹲在墙角呕吐的无名。
无名自己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口水漱漱口,一回头正好看见了陆远山,他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刚才那一幕,猛的转头“哇”的一声吐的更厉害了。
“不是吧,你小子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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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凛冬,银装素裹,再冷的天气也挡不住人们出门走亲访友,厉九州沉默不语,怀里抱着一把刀,站在一个猪肉摊前,猪肉摊的老板叫付云星,是个姑娘,一个眉目凌厉,英气十足的帅气姑娘。
厉九州冷冷道:“我,已来了。”
付云星一挑眉,疑道:“买猪肉?”
厉九州道:“不,我来取我的东西。”
付云星道:“这猪肉摊上没有你的东西。”
厉九州叹道:“是我的心。”
付云星道:“扯淡,这肉摊上就一颗心,是颗猪心,难不成你是猪?”
“是的!”厉九州走上前去拉住付云星的手,柔声道:“我的心已随你而去,如果你不能把它还给我,那就请你把自己送给我。”
付云星嘴角抽动,强压住一拳打死厉九州的冲动,冷声说道:“你丫把手撒开。”
厉九州道:“不,我不,我不能放开你的手。”
付云星已无奈了,她咬着牙道:“为啥啊,大哥?”
厉九州柔声道:“只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哎你大爷的。”付云星把手举的高高的,一巴掌把厉九州抽飞了出去。
等厉九州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在陆府的床上了,众人都守在床边,一看他醒了,鹿夫子连忙过来问道:“九州啊,你怎么样?”
“我没事,我怎么忽然回这了?”
鹿夫子道:“你这小子,出去表白怎么不带脑子呢?要不是无名出去看到你了,你就冻死在大街上了。”
厉九州一听这话,摸了摸自己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慢慢的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无名道:“这回怎么样,还敢去招惹人家吗?”
厉九州语气坚定道:“要去,一定要去的,我喜欢她。”
无名一愣,他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厉九州能说出这样的话。
无名笑了:“真要去?”
厉九州道:“真要去。”
无名道:“那我告诉你,你要对她说你对她的感觉,告诉她,你想陪着她,也想让她陪着你,这不是一时冲动,是你最真实的想法,明白吗?”
厉九州伸出手,紧紧的攥住了无名的手:“我知道,兄弟。”
无名一笑,言道:“松开,我不喜欢男的。”
厉九州也笑了:“去你的吧。”
经过药酒和草药的调理,只过了三天,厉九州就已恢复了原样,于是,他又踏上了征程。
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猪肉摊,还是那个付云星,厉九州还是抱着刀,还是站在那。
付云星一脸不悦的看着他,言道:“你又想干嘛。”
厉九州道:“我喜欢你,这不是一时冲动,我想陪着你,更想你能陪着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付云星不语,良久,她开口道:“我看得出你是个非富即贵的大家公子。”
厉九州如实答道:“我是。”
付云星又道:“你也看得出我只是个卖肉的穷姑娘。”
厉九州答道:“你是。”
付云星黯然一笑:“那你说咱俩合适吗?”
厉九州道:“合适,我觉得合适。”
付云星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厉九州答:“我喜欢。”
付云星问:“真喜欢?”
厉九州答:“真喜欢。”
付云星笑了,笑的好美好美,笑的厉九州已看的痴了,她勾了勾手指,说道:“你过来。”
厉九州果然过去,付云星附在他耳边道:“陪我卖肉吧。”
她说卖肉,厉九州果然卖肉,江南第一大家的大公子,配一个姑娘在长安街头卖肉,也许这就是爱吧。
几天后,千里之外的江南,厉镇南正处理些厉家的各种事宜,忽的收到一封信,信是他长安的好兄弟寄来的。
信上写道:“仁兄镇南,弟今日出行,见贤侄九州当街贩卖猪肉,弟并未与贤侄相认,只因不知贤侄此举何故,不过弟已命人将贤侄所卖之猪肉尽数买下,弟已尝,味美肉嫩,仁兄若有空闲,可来长安尝尝。”
厉镇南不语,他已不知该说什么了,半晌厉镇南叹道:“咋净他娘瞎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