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弟,你觉得我说的这事怎么样?”
荆步云将筷子慢慢放下,脑中却在飞速想着怎样回复荆步蟾。
“这句话一定要掷地有声,念起来铿锵有力,既要有男人成熟的张力,又要有人际交往的礼貌,最重要的是简短,我吃饱了,实在不想跟他们废话了。”
“干不了,谢谢。”
荆步蟾瞠目结舌,心态爆炸。想着跟这王八蛋说了这么多,居然白说了,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心里骂几百句脏话,但还是强打精神,语态和气道:“既然云弟另有打算,我也就不多说了。来,来,再敬你一杯,喝完便早些回去歇息。”
“我来给小叔满杯!”刘雅儿主动给荆步云倒酒。
荆步云接过刘雅儿敬的酒,一股清草的气味扑鼻而来。
“咦……这是什么酒,香味好特别啊。”
荆步蟾吃了一惊……
“这就是我说的珍藏好酒啊,就这么一坛,平时都不舍得喝。今天是你来了,我才拿出来。”连忙举杯一起同饮。
荆步云喝下去,却发现和之前的酒也没什么差别。“这老小子一定是在玩什么饥饿营销,好酒?我才不信呢,当我没学古诗么,浊酒是差酒!”
“大哥、嫂子,今日多谢款待。改日再叙。”说完,荆步云起身告辞回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刘雅儿走到桌前,将荆步云喝酒的杯细细地嗅了嗅,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气味,似有不解道:“我的毒确实是没有味道的,加入酒中,他怎么会闻出别的味呢?”
“不重要了,他不肯按爹说的做。怕是要有麻烦了。”
刘雅见荆步蟾一脸的担忧,开慰道:“相公不必内疚,你也只不过是照公爹的话去做,况且,我的毒一般人绝不会看痕迹,他死相只会是平常……”
“死相?什么死,我不是让你下的迷药吗?去偷个田契而已,难道你下的重毒?”
“我用了乌勾之毒。”
“爹只是说,如果云弟不答应入伙,就想办法弄到他园子的田契,他有办法将他弄离村子。我这才想起你会做迷药,想着把他迷倒,拿了田契,神不知鬼不觉。你为什么给他下毒药!他还没娶老婆呢!”
“可是公爹和你谋划的事,万分凶险,小叔知道了却不答应,即使他不去报官,日后拿这个把柄要胁你怎么办?”
“可是这无故伤人性命,我心里……我去看看!”荆步蟾撒开腿便向外跑去。
两家隔得并不远。摸着黑,荆步蟾悄悄来到荆步云家门外,在门外听了会,没听到什么声响,以为荆步云真的死在家里了,便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慢慢拨开门栓,摸了进去。
“大哥,你怎么来了?”还未走进屋中,荆步云突然从旁边走了出来,手里举了个烛台。
荆步蟾被吓得一跳,只觉得头皮凉丝丝的,但仍然强作镇定。
“唉……你嫂子怕你喝多了,嘱我过来看看,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便去做个醒酒汤!”
“我没事!就是从你家回来就开始拉肚子……”
“只是拉肚子?没别的不舒服?云弟,哥哥的酒菜可是没有问题的,你看哥哥也吃了,喝了,哥哥没事,是吧。”
“我不是说你家酒菜脏,再说也没有吃了就汆稀的,应该是我吃坏了别的东西。”
“对的,对的……别家的坏东西……”
“大哥,怎么拿着个刀啊?”
“呃……你嫂子说,去看看云弟,要是没事,回来时到吴老二门口的橘树上摘点橘子回来……我想,黑灯瞎火也看不见哪里有果,不如直接砍一枝回去,所以带了刀出来。”
荆步蟾觉得自己的“解释”还是很合理的,从荆步云家出来的时候,他认为:他信了。
但是出来之后,他却在犹豫另外一件事:“吴老二的橘子树还要不要砍呢?”
最后还是拖了一枝橘子回家。
看到刘雅儿只说了一句:“他没死!”
然后就换刘雅儿惊讶了:“不可能。乌勾之毒,以乌头、勾吻为主毒,提萃三遍,一滴就可以毒死一头牛,他怎么会没事!”
“真没事……我看到他时,还活生生地跟我说话……”
“杯子里确实是有乌勾之毒,可如果喝了这杯酒,却还不中毒,那只能是毒师级别以上的人物。那样恐怕会有大麻烦!”
荆步蟾看着有些惊惶的刘雅儿,并不太明白她的恐惧从何而来。
“毒师?当年我在蜀州救下你时,你也说有毒师在追赶你,这毒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刘雅儿眼神空泛飘远,静静回忆……
“你救我时,就已经知道我是五毒教徒,我从未瞒你。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用理会这些,嫁给你后,我也想远离……但有些事情,你终归是要知道。”
“五毒的名声,在外走商时你也听过。一个用毒的门派。因为信奉蟾蜍、蜈蚣、蜘蛛、毒蝎、毒蛇五种毒物为图腾,又有宗教的教义,所以我们被称为“五毒教”。但我们自己称为“五仙教”。”
“本教教徒擅长用毒,从上至下,分为毒尊,毒圣,大毒师,毒师,五毒童子五阶,教主是当世四大毒尊之一,左右护法为毒圣,五大毒使为大毒师,其下位列人数不等的毒师与五毒童子。五毒童子之下是学毒的五行童子,在精通金木水火士五毒之后,我们才晋级为五毒童子。你我相遇时,我还是一名木童子。”
“我因为在教中犯错,害怕受刑,便跑了出来,要不是遇上了你,我早就被毒师毒死在路边,只剩一具枯骨了。”
“毒师用毒已经是炉火纯青,同时掌管一方的五毒童子和黑刀卫。他们无孔不入,易容潜行,五毒童子专职施毒,黑刀卫专职暗杀,只要是他们要除掉的人,很少有逃过的……不管你是君主、诸侯,还是高官、富商。”
荆步蟾心中一凛,紧张起来:“他们会不会以此找到你?”
“应该不会,沙河村很少有外人来,我并不担心。只是……荆步云喝了含乌勾毒的酒,他却没事,心中就有些忐忑……”
“他若是一名毒师……”刘雅儿倒吸一口凉气。
“荆步云不可能是毒师!他从小读书就不上道,只读了两年村墪,连字都没认全,一无所长,游手好闲,自己家的药园子种了什么药材都不知道,给人做药丸还弄错配方,三十岁了,连沙河村都没出过几次,怎么可能会是毒师呢?”
荆步蟾自觉是最知道荆步云的“底”的。“这个弟弟跟废物只差两里地,使劲一跑就赶上了。”
“一些研修内功精深的人,也是不惧我的毒,但是我看他,好像全然不会武功的样子!我也不太清楚为何……”
“不想了,爹说有办法把他弄走的,等他走了再想办法弄到药园子的田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