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步云汆稀到后半夜才消停,一大清早却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本来拉了一晚上,就已经足够让人烦燥,毕竟看了一晚上的蛆和屎,本想多睡会,也不知是谁起得这么早就来叫门。
真的只想对那人暴粗口:“我操……”
荆步云一看来的那人是里长,顿时清醒地改口:“操练起来!”
里长也是荆家的族长,是另外一房的伯父,名叫荆知远。在民,他是里长,归他管;在族,他是长辈,还是族长,姓荆的都归他管。
“这么早就操练?”
“族长,这不保护乡里,人人有责嘛!”
“嗯,觉悟是挺高的,准备做的也不错,等上了战场,说不定能活着回来。”
“啊?”
族长拿出一本花名册,翻了翻,指着上面荆步云的名字:“你是在册的军户医籍,按制朝廷若是征召,你是要作为医工随军的。”
荆步云大吃一惊,“您是说我要去随军?打仗了?没听说啊!”
族长一着急口水都喷了胡子上:“还听说!敌国如果告诉你再打,还叫打仗么?三天前,楚国结兵二十万进犯,已经打下朝廷三座城池,朝廷已经下令增兵,并向各县发下行文,让在册兵、医、工等籍随军入伍。”
“可是族长……我不会医术啊!救不了人的!”
“没让你去救人,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回来,就行了。”
“族长,这是打仗啊,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你怎么能保证我能保住我的小命,我不去……”
“去就是九死一生,不去就是十死无生,你是在册的军户医籍,要是不去,就是逃役,按律流刑一千里,我们都得受牵连。你再说不去,我亲自把你绑了,送去县衙……”
荆步云仿佛嘴里咽下一口黄连,还不让吐……但是他是扭不过族长的,作为一个大公无私,不想受牵连的族长,他是一定会把荆步云绑去衙门的。
族长让荆步云快些收拾,明天一早便去县城报到,他还要去村口贴县里的告示。
关上门,一个尴尬的笑容挤在荆步云脸上,他也不知道这是要笑给谁看。这命运到底是弄人呢,还是弄人呢?上人命博杀的战场,这是他上辈子也想过的事,虽然只是作为一外医工,但是医工不就是未来世界的护士,可他除了量体温,什么也不会啊!
“如果我治死了兵,那些兵头子会不会杀了我?靠,21世纪时,我们都是文明社会了,都有打护士,杀医生的,那些当兵的要杀我,还不是看心情,看天气的事!”
想想都不寒而栗……
怎么办呢?
“跑吧,人在这个世界呢,出村无所谓,但出县就要官凭路引,没有就会当作流民抓起来,然后关进采石厂,累死之后,乱坟岗就是最后的‘家’。”
“不跑吧,这战场上杀人如麻,刀光血影,打输了,楚国人要杀我,治死了人,本国人要杀我,一不小心像我爹一样遇到暴疫,病毒也要杀我,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难混呢?”
“万一……”
荆步云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找出一张淡黄色的纸。这正是他药园子的田契。
他拿起田契,便向药园子跑去。
药园子里,张老头一家正在给药材摘杂草。他儿子,小孙女都在一旁帮忙,老伴,儿媳不在,估计在家里准备饭食。
小孙女张小双看到跑得大口喘气的荆步云,连忙跑过去。“荆大叔,你怎么啦?”
“小双,跟你说过很次了,不是叔,是哥,我没那么老。”
“可你比我爹年纪大,我应该叫大伯的,再说你的胡子也比我爹都多,小双没有哥哥是长胡子。”
“长胡子的都是大叔么?鲤鱼也有胡子,鲤鱼是大叔么?山羊也有胡子,山羊也是大叔么?猫咪也有胡子,猫咪是大叔么?”
“长胡子的鲤鱼就是不长胡子的鲤鱼的大叔,长胡子的山羊就是没找胡子山羊的大叔,长胡子的猫咪就是没长胡子猫咪的大叔!”
荆步云“气得”从土墙上擦下一手灰,蹲下在小双嘴边一抹:“现在你也有胡子了,小双大叔!”
“啊!”小双大叫着跑回去。“爷爷,荆大叔给我画胡子……”
两人笑嘻嘻地看又娇又羞又怒的小双,小双爹打湿布巾帮她擦掉了胡子,爷爷看着还有着十分童趣的荆步云,感觉这么些年竟没有什么变化。
“喜欢?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嘛!”
“带小孩子太麻烦了!”
荆步云随便找了个理由,却惹得张老头长篇大论。“这世上的事有几样不麻烦的,麻烦的东西才有意思,小孩子小时候是闹,长大了不就好了,等他们长成父母的小棉袄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个付出是值得的。你母亲是突发暴病,走得快,也没留下什么话。可我知道她就担心你还没有娶妻生子。小荆,你就听我一句劝,早些成家,了确我们这些老头的一点心事……”
“没想到,到了古代换了个身份,居然还是被催婚了。”荆步云风轻云淡地伸了个懒腰。“我要去随军了。”
张老头愣了一下,神态难不置信:“真的?”
荆步云点点头。“是族长刚刚来告诉我的。”
张老头一把握住荆步云的手,有些着急,也有些惶恐:“小荆,不能去啊,你爹不就是这么没的,不能想想办法么?”
荆步云无奈笑了笑,“不去要受流刑的,我可不想死在采石厂里。老张头,我走之前,想把田契放在你手上。如果我还能回来了,你再还给我,如果我回不来,园子就给你们一家。”
“呸!呸!你一定能回来的!这是你们荆家的园子,我老张不能要,你放心,我老张帮你看着园子,你回来只会比原来好,不会比原来差!”
看着张老头言辞恳恳的,荆步云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田契放在他手上,如果自己死了,穿越回去了,他们一家足够以此生活了。毕竟张老头已经在他们家药园子干了二十多年了,不想亏待他。
在药园子待了一天,荆步云才离开,临走时,对老张头,说了最后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社会主义好啊!”
张老头没听明白,但荆步云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