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县征报上来的军户也有百十来号人,因为是从民入军,所以也就只能做一些后勤的事,而各个军营的缺需不同,分拔各地营区的军户也就不同。出城之后,队伍便按所去的军营不同以小队分散开了。
但出乎荆步云意料之外的有两件事:一是前线应该是向南走,但是小队却是向东南走。而且一走就走了十天。
另一件事是,王大柱与他同在一个小队里。他随时随地的“近乎”,让荆步云感觉快要“窒息”。
为了弄清他们要去哪里,荆步云运用起以前学过的知识。曾经在初二学习过的“勾股定理”。猛得一想,他发现原来韩寒说的是对的啊!
“叔,你这画的是什么啊?”王大柱看着荆步云在地上画了些图形,很是好奇。
“直角三角形。”
“直啥三角角?”
“直……哎,说了你也不懂,那是初二的东西。”
“初二?叔,今天都初七了,不是初二。”
“你说的这个初二和我说的初二不是一个初二,我说的初二有勾股定理,你说的初二什么也没有。”
“叔,俺不太懂……”
“哎,我们本来要去前线的,那样我们应该向南走五天,但我们却向东南走了十天。勾三,股四,弦五,画个直角三形,就算出我们应该距离前线至少八百里。”
荆步云连比带画一顿操作,直接把王大柱看傻了。
“叔,你真是太神了,连我们距离前线有多远都知道,那我们这是去哪啊?”
说实话荆步云也不知道,但只能硬着头皮说:“到了就知道了……”
最后,他们到的地方叫青禾镇。
青禾镇,是一个边境小镇,土地颇为贫瘠,无鱼盐之利,也并非处在交通要道,周围没有大城。就像寻常的军镇一样,有兵,有民,军在城中,以民养军。整个镇子,一半为军营,另一半为民居,驻守在这里是青山营,是朝廷所布防卫吴越八营之一。
但吴越一国,偏安一隅,国主钱氏,胸无大志,虽然守着江浙富地,但并无进取中原之心,几代国主都没有称帝,甚至都向朝廷称臣,由朝廷下诏封王,所以朝廷与吴越的边界防守并不严,驻守之军战力也不强。
但确确实实到了青禾镇之后,才知道所谓战力不强到了怎么样的境地。
青山营向朝廷上报有兵士三千人,但其实只有八百人,虚报兵数吃空响是常用技俩。军备上,刀崩剑解,马瘦甲裂,箭矢不是缺箭头,就是箭杆开裂,兵器大多锈蚀,甚至不如老百姓家里的柴刀。士兵每日从不操练,酣睡至午,结群赌博,闲时无聊就在边界处偷散养的牛羊鸡犬……
见到这样情景,荆步云高兴地把大柱抱住:“这下好了,我们不用死了!”
荆步云本来是想把他抱起来,但使了劲,确实抱不起来,大柱还扭头问:“叔,你挠俺干啥?”
见荆步云脸上带着喜悦,大柱不明所以:“叔,你这么高兴干啥?”
荆步云道:“打战最怕就是严肃,戒备深严就说明大战一触即发,你看这,散漫的气质,慵懒的氛围,不是在赌钱,就是在喝酒,绝对打不起战来啊,我们在这绝对没事。”
大柱道:“不打仗,来这干啥?”
荆步云拍过去:“你傻啊,走走过场算了,这么当真干嘛,就算你马革裹尸……不对,马革裹尸也裹得不是你的尸,那是将军的尸。你就乱葬岗了。没仗打,对我们来说才是阿弥陀佛!”
荆步云心中很是高兴,去营区参见完主帅,将名册交付,主帅分配入营后,此行就算是结束了。再等战事结束,双方收兵,随军的军户便可以回家了。想到这,荆步云觉得也许这里他的命运就是感受“混吃等死”的真谛。
来到青山营,向主将递交名册,但荆步云一行在主帅营帐外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主帅出来接收名册。帐外亲兵也不肯通报,只说:“将军正在午休,你们在帐外等着就是!”
百无聊赖,王大柱便拉上荆步云低声说话。
“叔,这将军午睡居然可以睡上一个时辰,你说是不是在真睡?”
“睡觉还有睡假的?那你说他没睡觉,在干嘛……”
“白天睡觉会被骂的!俺以前放牛时,在草垛上睡着了,牛跑到田里,把庄稼踩坏了,俺被狠打了一顿呢!”
“当你成为没人敢打你的人时候,你就可以像将军一样想睡就睡了……”
“有道理啊!叔,我要做将军!”
“大柱,有梦想是好事,但前提是你得有床,你床都没有,就先别做梦了。”
“叔,怎么样才能做将军啊?”
“会武功!很高很高的武功。”
“你会武功吗?教教俺呗。”
“不会。”
“叔,你是读书人,没有看过写武功的书吗?”
“没有!有也是假的!”
“你看谁写的?”
“金庸!”
“他是将军吗?”
“不是。”
“那他为什么会写武功的书?”
“不知道。”
“那你不想做将军吗?”
“不想。”
“叔,你没有梦想吗?”
“没有!”
“叔,你为什么没有梦想?是因为你没有床吗?”
“你闭嘴吧,这还是白天呢,床什么床……”
荆步云实在受不了无边无际的“灵魂追问”,正好帐帘被撩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子,年纪看起来三十多岁,面有短须,身高九尺,极为魁梧,肩臂粗壮,如同牛肢,面容粗犷却透着朴实气息。荆步云心中惊讶:“这不就是黄日华版的乔帮主嘛!就是少个加强音响的BGM。”
他声音洪亮,嗓门也大:“阿信!再去搬几坛酒来!”
这一嗓子几乎把荆步云吓了个半“死”。
“阿信!哪个阿信,五月天的阿信?还是信乐团的阿信?一人穿越,还是不止个乐队一起来啦?我是不是可以先要个签名?”
听到叫声,旁边帐中跑出一个军士,面容清秀,只是略显单薄。他道:“将军,这些人是朝廷分拔下来的军工匠,您先安置一下。”
将军把胯一迈,随意道:“各自散去,找官长报到!”
言罢,又回了帐中。传出一声:“阿信,给我送酒过来!”
荆步云被简短的训话惊呆了。“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老子可在这等了两个小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