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时在县城的缫丝厂工作,工作的环境却很是嘈杂,潮湿,工作时间也很是昂长,达到12个小时左右。
每一星期一天的休息时间,母亲用这一天难得的时间上午用来补瞌睡恢复体力,下午只能腾出时间来做家务,生活过得艰难而拮据。
每天我都要步行去她的厂里去吃饭,但如果是早上去的话,起床时间就比较早了。大约5点半就要起床,而我收拾完后还要立即把弟弟叫起床,给他穿好衣服。弟弟在穿衣服的时候,还是闭着眼睛打着瞌睡。冬天的清晨空气中布满浓雾,几米之外就不能视物。街上的路灯在浓雾下昏暗不已,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我和弟弟行色匆匆,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小小的脚步快速而尽力地跟着我的脚步,时不时还小跑几步。母亲工作的地方离家大约要走半小时左右,等我们到她的厂里时,差不多六点半了。
母亲准备的饭菜也很是简单,用一个铝合金制饭盒蒸一满盒米饭,菜就很是简单。有可能是豆芽和粉条来凉拌,也可能是豆腐干切成片用红油来凉拌,再可能就是清炒土豆丝……但不管怎样,吃起来都是满口生香,回味无穷。由于油荤吃的少,因此即使米饭才吃得饱饱的,但过不多时,又是饥肠辘辘。在吃完早饭后,我会送弟弟去幼儿园,到校门口,初时他会舍不得我离开,甚至会苦恼。后面我把他直接送到教室里面,然后趁他不注意,悄悄地溜走,然后我又得赶去我的学校上学。
如果是中午或晚上在母亲那里吃饭,那吃完饭后就是我的天下了,我逛遍了整个厂区,里面的无数角落都尽在我的眼里。大家都在忙碌地上班,没有机会和精力来注意我,因此我一个人,有时和弟弟两个人几乎是厂里最闲散的,大家也不会注意我们两个小孩。
就在我们游荡在厂区的各个角落,我无意间在厂区的废弃垃圾堆里,发现了丢弃的碎铜和零星废铁。这令我睁大了眼睛,这就是钱啊!厂区外收废铜烂铁的叫卖声都已经传到我的耳中了。
这就行动起来了!
我果断地用一张废报纸来收集垃圾堆里的值钱的东西。当然铜是最值钱的,而铜又分为黄铜和紫铜,又称为生铜和熟铜。
当然紫铜更加的值钱,可以卖到一元二角一斤,黄铜是八毛一斤,废铁是一毛五一斤。
学校门口的爆米花才一分钱就可以买一荷包了,二分钱就可以买一截麻糖吃了,最贵的是叮叮糖,起码要五分钱才给敲下一块。
当我把平时收集到的紫铜和黄铜凑在一起,一下就能卖好几元钱时,我激动的接钱的手都在颤抖了。
不过废铁我也不会放过,但收集的那么多废铁也不能一下就拿出去,一个原因是因为太重了我拿不动,二个原因是这么多一下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拿出去。必须要分几批一小部分,一小部分地往外拿。那些废铁我从厂区的围墙里扔出了墙外,然后空着双手跑出大门,因此门卫看着一个小孩在大门口跑进跑出,仍然不以为意。我把那些扔在围墙外的废铁聚集起来,找到收集废品的小贩。这些废铁凑集多了,卖出去的钱真是不少,这让我时不时地就会发一笔小财。
就这样我居然成为学校里最有钱的同学了!不过,这可是我的秘密,这个秘密伴随我到小学毕业,都没有告诉任何一个同学。
同学们只是觉得我家境最好,身上总有用不完的零花钱,而我身上总会有各种美味的零食。我带着弟弟买了许多他没有吃过的零食,这让他的积极性大增,每次我在厂区里东游西荡,眼睛四处寻找,他也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看我在废弃物里刨的什么。他那么小的年纪,有一次,居然蹦蹦跳跳跑到我面前,拿出很大一块紫铜,笑着说:“哥哥,,你看!”看到东西不禁让我惊的目瞪口呆。
学校门口的各种美味零食,我选着花样地选择。而门口那些卖零食的由于经常去照顾他们生意,看见我比较熟悉,也总会很热情地招呼我。
要好的几个同学跟着我可高兴了,我们荷包里揣着满满的零食,在学校也是一道风景线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迷恋世面上开始流行的奶油瓜子。这种瓜子可香了,微微还带着甜味,浓浓的一股牛奶香味加上脆脆的口感,只需花上一毛钱就可以称上一两,满满地装一荷包。这样整个下午都有吃不完的瓜子,下课时分,给这个同学抓几颗,给那个同学抓几颗,他们猛然间尝到这种口味的瓜子,甚感惊喜,纷纷会问在哪里能买到。一时间,教室里今天不是这个同学买奶油瓜子,就是明天那个同学买的有,总之,教室里的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奶香味。
厂区门口的看门老头最是讨厌,经过长时间我的收集废铜烂铁,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再频繁地进出大门,他就会不时盯着我,总怕我偷厂里的东西。
而我就会和他斗智斗勇,他走东边,我就走西边,和他来搞游击战。
母亲工作的厂区几乎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呵呵!取之不尽的财富嘛!
到后面,已经不仅仅是收集铜和铁了,什么铝和锡也能收集起来,可比废铁值钱了。这得需要练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什么金属,大概值多少钱。渐渐我胆子更大了,搜索的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厂区的废物堆积处,我还进入了厂里面的各车间穿梭,尤其是偶然来到修理车间,那里才真正有好东西哇!地上散落着的东西让我两眼放光。
现在大街小巷再次听到收废铜烂铁的叫卖声,不由的思绪恍惚,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在那个厂区的垃圾堆里寻找值钱的金属。
而今天母亲工作的那个厂区早已是繁华的商贸地域,厂外崎岖泥泞的小路也变得平坦宽阔,儿时的回忆也只能在回忆中去寻觅那曾经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