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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告别了她之后,一成便离开了,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了,一进门,小张便迫不及待的告诉一成,今早在景元小区又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为张姐父亲!并且,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了,令一成更吃惊的是,小张说,凶手还承认了自己杀死了前几天春和小区死亡的刘天豪,一成在听小张一边讲述之时,一成赶紧打开手机查了下新闻。

“杀人犯自首又揭示命案,为何凶手如此嚣张?”一行硕大的字映入眼帘,但当一成看见新闻报道上出现的死者画面时,一成不禁疑惑不已,死者躺在担架上,约莫60岁的样子,头发黝黑,甚至梳的发亮,上身身着颇具年代感的西装,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里面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着蝴蝶领,胸口及以下部分已被白布遮掩,但依稀可以看出脚上也穿着一副光亮的皮鞋,令一成特别注意到的是,死者西装的上口袋别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这些种种迹象给一成的第一感觉是----这人是自杀,但是很快晚间新闻报道中正式公布初步调查结果,两起案件的凶手正是自首的那个混蛋,就是矮胖男!由此,这桩连环杀人案已告破,但为什么要杀死这两个人?如何杀死的?案件细节警方还未正式发布。

而且,他还承认了下毒害夏冰!原因是夏冰父亲的公司垄断了整个花卉市场,导致自己的花厂濒临倒闭,所以,他才见机加害,并且还告知了失踪母女的地址,警方已经派人前往。

天很快就黑了,初夏的晚风如梳子一般在头发间痒过,很舒服,望着眼前这栋楼,一成心中有很多疑惑“明明不是自己下的毒,为什么却要承认?为什么还要杀害张姐的父亲?那可是他深深爱着的人的父亲!”。困乏的一成不想再去猜想,因为这一天,他实在太累了,他需要回去睡觉。

次日上午,当一成上班的时候,一成听说失踪母女回来了,是被警方送回来的,说是问话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经理安排一成去张姐家慰问,顺便叮嘱了一成提醒她家物业费该交了,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又没人影了,一成一开始很不乐意,觉得经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但觉得心中的困惑可能会得到解答,便厚着脸皮去了。

“叮咚叮咚”一成轻轻按响了门铃。

“谁啊?”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听这声音穿透的力度,一成觉得她身体较之昨日好了很多。

“一成,物业小路。”不知她是听见了物业两字,还是听出了一成的声音,很快就回应道:“来了,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停住,隔了一会,她才缓缓将门打开。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显然,从她面无波澜的表情中,一成知道,她是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的,我来替公司来看看你,这是一点心意。”一成送上公司礼品。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的关心,这怎么好意思拿呢?”她连忙拒绝道。

“没事,一箱矿泉书而已,不值钱。”一成把心里的实话讲了出来,公司回馈给业主的福利只有这个,这令一成也没有办法。

“那多谢了,多谢了。”她推拖不过准备接过去。

“我帮您搬进去吧,挺重的。”一成说着便将水搬进了屋内,屋内的陈设令一成想起了与矮胖男的相遇的那晚,那沙发,沙发上坐着的人,虽然模糊,但却一一浮现在一成的脑海里,放下水之后,她连连道谢,并再三请一成坐下喝杯茶再走,一成正好心中也有疑问要解,便也不再推辞,坐了下来。

“您身体好些了吗?”一成喝了一口茶道,这是一杯茉莉花茶,入口甘甜可口。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她面露一丝笑意,气色的确比昨天好多了,但这却令一成有点害怕胆寒起来,毕竟她的父亲昨天才去世!

“您这是要出去吗?”一成看着身着黑色外套的她说道。

“没有,我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在等殡葬公司的人来谈谈。”她淡淡的说道。

“对于您父亲的事情,深感遗憾,请节哀顺变。”一成安慰道。

“谢谢,谢谢。”她依旧淡淡的感谢道,好像并没有显露出多少伤感。

“这玫瑰花挺好看、还挺鲜艳的。”一成看着茶几上插花瓶里面的玫瑰说道。

“哦,是的,这是我今天新买的。”她不假思索的说道。

“今天新买的?”一成诧异道。

“哦,是这样,这是我多年的一个习惯,房间里要插点鲜花。”她似乎也感到“今天新买的”有点不合适,毕竟父亲刚死去,一成看着她开始有点局促的整理起黑色的裙摆。

“你在哪买的啊?这么鲜艳的花。”一成故意问道。

“哦,就在花卉市场老毛花店那,他家这几年做鲜花批发,我是他的老顾客,到他那,他总是会卖给我最新鲜的花,而且还很便宜。”她双手交叉的放在双腿上,加大了音量,显得有些特意道。

“哦,这样啊,你们家是不是特别喜欢玫瑰花啊?”一成问道,这是一成的第一个疑惑。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盯着一成不解道。

“奥,没什么,只是好奇问一下。”一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好奇?”她皱紧了眉头问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说了会让你想起你父亲去世的场景,会令你难过。”一成慢慢放下茶杯,瓷器与透明玻璃的接触,无论怎么轻放,都会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宣告着开场白的结束又象征着好戏的开始。

“没事的,起先我在新闻上看到了父亲的事情,我就已经记忆深刻了。”她竟然说记忆深刻。

“好吧,那我就说了,我记得新闻视频上,有个镜头一扫而过,就是您母亲的牌位前也摆了一束又大又红的玫瑰花,还有您父亲躺在担架上时,我发现他的西装口袋里别着一朵玫瑰,所以我才突兀的问你们家是不是都喜欢红色的玫瑰花。”一成说话的时候注意到她的头微微抬高了一点,眼睛也放大了一丝,较之前些日子在乡下看到的那副憔悴的皮囊,今日的她着实气色红润了些。

“没想到你还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她惊讶的说道。

“哦,注重细节一向是我们领导要求的。”一成掩饰道,其实,这无非就是他大学时候学的刑事科学技术专业培养起来的细心,但一成不能说关于专业的事,刑事科学技术专业让人听起来,总会产生敬畏感,特别是对于现在的她。

“其实我也有注意到,那是他买的,因为我已经去世的妈妈特别喜欢玫瑰花,在早些年的时候只有我经常买来放在妈妈的牌位上,但是去年有一次我回娘家的时候,他问我在哪买的,我就说在老毛花店买的,后来我发现他也经常就去老毛花店买玫瑰花放在我妈的牌位前,也喜欢别在自己的西装上。”她很平淡的讲着,依旧没有太多悲伤,只是对于自己的父亲,她用第三人称“他”来代替,这让一成觉得很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您父亲也经常去吗?”一成的心里莫名对她再起提起的“老毛花店”很感兴趣。

“嗯。”她淡淡的回答道。

“听你的话,你和你父亲应该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吧?”一成主动开口问道。

“嗯,是的,一年多了。”她捋了捋额头的头发,视线低垂道。

“那为何这么久不见面?你们住的小区其实离得还挺近的。”的确,自从一成在新闻上知道张姐父亲居住在景元小区时,便发现景元小区其实离这儿很近,开车也就20分钟左右。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家事。”她突然有点严肃道。

“哦,不好意思,是我多问了。”一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问得太多,惹她生气了,于是,便连忙道歉道。

“没事。”她依旧淡淡的回答道。

空气陷入了沉默,她的不说话,暗示着一成其实应该可以走了,但是,一成却并不想走,因为他还有很多疑问没弄明白。

“我想您应该知道了刘天豪的事情,据警方报道,他已经承认了杀害刘天豪和您......您父亲,您相信吗?”一成断断续续的说着,慢慢的看向她。

“相信。”她简短的几个字,木然的神情,让一成看不出更多的含义。

“您是相信他杀了刘天豪?还是相信他杀了您父亲?”一成再次追问道。

“都相信!”她再次没有犹豫的答道。

“但他是喜欢您啊?怎么可能会杀死您父亲?您是因为新闻上报道了他在警局承认了,所以,才相信吗?”一成不死心的追问道。

“不全是。”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这种人一贯喜欢做傻事。”一成这才发现她已经开始在落泪了。

“哦,不好意思,我不该问这么多的,只是我有点不相信。”一成看着眼前流泪的人,不免觉得自己言语失当,有点愧疚起来。

“不怪你,我明白你的感受,爱着一个女人,为什么却要杀了她的父亲,很少有人能明白的。”她用手在左右脸上抹了抹眼泪,仰了仰头,试图噙住眼泪。

“虽然我与他只见过一次面,但我却不是特别相信他杀了您......父亲,有句心里话不知道能不能说。”一成留意起她的表情,断断续续道。

“没事,你说吧,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开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道。

“他在警局还承认了在医院下毒害夏冰,但你我都知道毒并不是他下的。”一成道。

“嗯,是我下的。”她仍低着头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可能自愿选择承认杀害您父亲,来把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加,就像自愿承认下毒加害夏冰的罪名一样。”一成连忙解释道。

“你为何这么认为?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在替谁抵罪吗?”她显示出一丝兴奋,抬头看向一成。

“没有依据,只是感觉,至少我不相信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一成放下习惯性捂在嘴上的手,有点莫名其妙的说道。

“真的吗?那他就不是......可他还是杀了另一个人。”欢喜悲凉在这一瞬间,她表露的淋漓尽致,从进门到现在,一成这才明白,眼前这个人似乎最关心的是自首的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未曾对自己的父亲流露出半点悲伤,这令一成很困惑、很吃惊,于是,一成想做个实验,一成开口问道:“假如说,真是他杀了您父亲,那您会恨他吗?”

她喝了口杯中的水,情绪控制的很好,思考了片刻,干脆的答道:“不恨。”

“为什么?”一成惊住道。

“因为如果真是他杀的,那他也许是为了成全我。”她说完抬了抬头,看了看一成,眼睛里全是坚定。

“成全?成全什么?”一成直视着她,问道。

“没什么,对不起,请别再问了。”她有点恳求道。

“没事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了,您孩子身体好些了吗?后续的治疗还缺钱吗?”一成虽然转移了话题,但一成心中怎么也无法理解,深爱一个人却为何要去杀死这个人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矮胖男本人才能给出答案。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关心,孩子后续的治疗费用花不了太多钱,毕竟也不需要再做手术了,他之前借给了我很多钱,现在还有一点,我自己再去找找工作,努力赚点,还能过得去。”她有点黯然神伤起来。

“哦。”一成淡淡的回答着,对她的遭遇无能为力。

“哎”她有点哽咽的又嘟囔了一句“要不是被他拿去挥霍了,我的钱早已经攒够了,更不用借钱。”

“冒昧问一句,给谁了?”一成有点吃惊的问道。

“给......哎,不说了,他都已经死了,都过去了。”她此刻才面露悲伤起来。

“是他吗?”一成指着桌子上一个立起来的相框说道,相框里照片上有三个人,一成指着其中一个男的说道,而那个男的正是新闻上被毒药的那个人,也就是她的父亲。

她没有否认,只是面露苦笑,一成拿起相册看了看,发现相册背后写了三个名字,原来他父亲叫“张达贵”。

“您多保重啊,我先回去了。”一成放下相册,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你,也谢谢你的公司。”她起身相送,眼睛通红。

“没事。”一成道。

“请等一下,我想问下那个小姑娘身体好些了吗?”她突然叫住了一成道。

“她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别放心上了。”一成转身安慰道。

“说起来,我真的是罪该万死,她中毒也是我的错,我想改天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可以吗?”她双手交叉放于身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但你知道,警方已经告知夏冰家人,是矮胖男下的毒,所以......而且,我不会告诉夏冰的,只要你以后好好生活就行,我相信夏冰也不会怪我的。”一成对眼前这个女的始终恨不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自己没中毒,也不是因为她的漂亮,只是觉得不忍心罢了。

“谢谢你,但是,我还是想当面向她忏悔,替我自己,也替他。”

一成知道,她可能真的意识到错了,那就这样吧,到底是谁下毒已经不重要了。“好的,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一成害怕说不可以时,她的眼泪就会决堤涌出,便只好答应道。

“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给我一次救赎的机会,请问你女朋友喜欢玫瑰花吗?”她问道。

“我女朋友?不,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一成连忙否认道。

“小伙子,喜欢就要主动些,这样才会是你的。”她面露一丝微笑,一成没有出声,她接着说道:“麻烦你陪我去看看她行吗?因为我找不到她家,还得麻烦你带个路。你看,明天上午10点可以吗?”

她这段话,没有给一成一丝丝说不可以的机会,但一成诧异于为什么去这么早,于是就问了她,她说:“我想去花卉市场老毛花店挑选些花送给小姑娘。”

就这样告别了她之后,一成又多了很多的疑惑,似乎她与她父亲的关系不是太好,她对他父亲的死看得太开,另外,一成也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男的深爱一个女的,为何还要杀死她的父亲。

但最令一成难以忘却的,却是她竟然能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买那么鲜艳的花,虽然强行解释是习惯,但是这一行为令一成印象深刻,加上,一成脑海里又想起昨日别在死者“张达贵”西装口袋里的红玫瑰、以及张姐母亲灵位前的红玫瑰,这鲜艳血红、尽情绽放的玫瑰强烈反衬着当时阴森黑暗、充满死亡气息的场景。一成不禁打起寒颤起来。但一成并没有退缩,而是,想着“老毛花店”可能会解释这一习惯到底存不存在,一成想去证实一下。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夏冰的电话。

等到下午的时候,一成和夏冰来到了附近出了名的花卉市场,五颜六色的花卉充斥在这巨大的展览厅中,令人目不暇接,空气中也混杂着各种花香,像一成这种外行靠鼻子是辨不出其中掺杂着哪些花的,当然,一成也没有必要去分辨,因为一成的脑海里、目光中都在寻找着“老毛花店”。

虽然,警察在矮胖男自首后,告诉夏冰和她父母,是矮胖男下的毒。但一成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告诉夏冰那个护士要来看她的消息,一成还不知道她的反应会是怎样,是像她住院时候那种害怕还是惊讶?一成不知道。但一成今天只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提前做下心理准备,当然,是瞒着她父母的,这件事一成是主谋。

“夏冰,喜欢玫瑰吗?”一成驻足在一家玫瑰花铺前,开心的指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道。

“喜欢,不过,这么大一束红色,太老土了,这粉红色的好看。”夏冰撇嘴道。

“哪土了?你看电视剧中不都是送一大束红色的吗?”一成辩解道。

“哎,你们那都是直男眼光,而且,那也只是节目效果好吗?”夏冰白了一成一眼。

“小伙子,买花啊,这些都是新鲜的,看好哪种颜色,想要哪种款式,我给你现包,包你女朋友满意。”阿姨虽然诚意十足,但总有点要做月老的感觉,似乎上了年纪的阿姨都这样。

“啊,阿姨,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一成连忙制止道。

“小伙子,送了就是女朋友了。”阿姨仍坚持着,说完冲一成笑了起来,一成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夏冰,夏冰假装没听见的东张西望起来。

“阿姨,这......这怎么卖的啊?”一成憋了半天,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小姑娘,喜欢吗?”阿姨改策略了。

“还好还好,要是有人送就更喜欢了。”夏冰冲着阿姨笑道,这下一成明白了,是想要!

“听见没,小伙子,阿姨给你包个漂亮的。”阿姨笑的更开心了,一成只得低头含笑起来。

“等一下,阿姨,我只要一朵。”夏冰突然开口道。

“啥,只要一朵?小伙子,这?”阿姨的失落溢于言表,有点委屈的朝一成求助起来,毕竟搓成了一桩事,这回馈也太少了吧。

“你只要一朵吗?在这么大一个花卉市场,只买一朵,未免太寒酸了,况且,今天好不容易出来,要不买一束吧?你看,这束粉红色的就不错,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成明白阿姨的意思,指着粉红色的一大束玫瑰劝夏冰道。

“不,电视上送这么大一束都是送女朋友的,我不要。”夏冰嘟着嘴拗道,一成听到送女朋友,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朝阿姨道:“阿姨,给我拿一朵粉红色的。”“不,我要大红色的。”夏冰突然改口道。

“你刚刚不是说粉红色的好看吗?”一成不解道。

“单支的话红色更好看。”夏冰傲娇的从不情不愿的阿姨手中接过玫瑰,开心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一成盯着夏冰看了一会,不知该说些什么,“善变?嗯,女人真是善变,”一成心里暗想道。付过钱之后,一成打算扶着夏冰继续去往目的的----老毛花店

“我已经好了。”夏冰有点调皮的挣开一成的手臂,双手握着花枝,抱在身前,双眼布灵布灵的看着一成道:“你送我一朵玫瑰,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话?”一成看着夏冰期待的样子,一脸茫然接着说道:“祝你早日康复。”

“不是,不是,还有吗?”夏冰双手握着玫瑰花,微微摇晃着身子低着头说道,一成似乎这才知道夏冰在等自己回答什么,一成望了望又忙碌起来的阿姨,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只是装糊涂道:“那祝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还有,早日来上班。”

“算了,不理你了。”说完,她就气冲冲的走了,本来就是一成约她的,也要送她花的,这倒好,没让她高兴反而还惹她生气了,回想起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杀人事件和她刚出院没多久虚弱的身子,一成立即追了上去。

“夏冰,别生气了。”一成快步走上前拉着夏冰的胳膊。

“你这个呆瓜,话都不会讲,我都暗示......那大妈都那样......算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我要回家了。”夏冰转过头,气冲冲的说道。

“夏冰,好不容易才出来,再逛逛呗。”一成恳求道。

“亏你还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知道吗?我妈中午上班回来给我做午饭的时候,千叮嘱万嘱咐我不要乱跑,在家好好休息,可我还是一接到你的电话,就跟你跑出来了。”夏冰满眼委屈的站在一成面前,瞪着一成,眼睛里泪水直打转。一成看着夏冰较弱的模样,愣愣的站在那,久久没有说话。

“算了,我要回家了,我爸妈马上回家了,发现我不在家好好养病,肯定会着急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会打车。”说完,夏冰气鼓鼓的往外走,手里的红玫瑰随着走路的节奏,急促的前后倒坠摇摆着,像是随时要摇掉了一般,一成傻傻的盯着,心中莫名其妙起来,“夏冰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刚刚不还是笑的挺开心的吗?善变?嗯,可能。”夏冰走出老远,回头一看,一成还杵在原地,蹬了一下腿,甩掉了手里的玫瑰,走的更急了。一成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夏冰,你等等我,我送你。”一成边追边说,等一成追到门口的时候,夏冰已经拦住上了一辆出租车,开门的时候,夏冰冲着跑出来的一成怒喊道:“笨蛋,混蛋,路一成。”随即坐进了车,关上了门就走了。

一成一个人在风中惆怅,夏冰坐上车后,很快消失在一成的眼前,一成很想拦辆车追上去,但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成便折回了花卉市场。

折回花卉市场之后,一成特意避开了刚刚买花的地点,因为不想再被阿姨看见、避免尴尬,一成往里走了走,找了找,终于来到了老毛花店。

“老板,你这玫瑰花怎么卖?”一成冲着一个个子中等、身材瘦削、身着艳色碎花衬衫、绿色大裤衩,脚踩人字拖,一副海滩风打扮的中年男子问道。

“小伙子,真有眼光,这些都是“星花语”公司的玫瑰,新鲜的很,玫瑰一支5元,一束11支的50元,33支的150元,99支的450元加送小熊两只,还有这些,都是新鲜的。”这个中年男子尖嘴猴腮的、滔滔不绝一大堆,真是做生意的料,一成低头看了一下玫瑰,着实艳丽,近来“星花语”公司凭借物美价廉、低价畅销,迅速占领大中小市场,市内大部分花店都改用了他家的产品,没想到,这么大的花卉市场也受到了占领,一成不由得感叹起来,也不由得欣慰起来,毕竟,这家“星花语”公司也正是夏冰爸爸供职的公司,听说,夏冰爸爸还是这家公司的区域总。

“老板,我是替朋友问的,她明天来买。红白都一样价钱吗?”一成问道。

“没事,你随便看看吧,价钱都一样。”这名中年男子听完一成说是朋友要来买之后,转而没了兴趣。

“哎,老板,您家明天有人吧。”一成追问道。

“有人的,天天有人。”老板还是很扫兴的样子,一个劲的离一成而去。

“哎,老板,先别走,和您打听个人啊,之前是不是有个叫张达贵和张芳懿父女经常来你这买玫瑰花。”一成开门见山道。

老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半晌不说话,眉头紧锁,眼神像老鹰一样,在一成身上疯狂想捕捉些什么,一成也瞬间紧张起来。

“你问这干什么?”老板的语气很冰冷。

“哦,老板,你别紧张,我是......保险公司员工,张达贵不是出事了吗?而且早早在我们公司买了保险了,公司派我来调查下情况,这不调查到他经常来你这买花,就来咨询下。”一成之前的工作又得到了借用,一成掏出了自己的证件。

“保险?你调查就调查,找我干什么?”老板接过证件,看了一眼,便翻脸道。

“没什么,就是想向你问点事情,方便我们公司进行理赔,麻烦了。”一成降低姿态,恳求道。

“不好意思,你问错人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老板拧过头着急往店里走去。

“老板,我就问几句,你别走啊。”老板依然自顾自的向里屋走去,“老板,张达贵母女是不是经常来你这买花?”一成一着急便问了出来。

老板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道:“凶手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不就是那个死矮子,你问这些干什么?”老板气势汹汹、怒目圆睁。

“呃?老板你认识那个凶手?”一成惊讶道。

“你可别乱说话,这里谁不认识那个死矮子,他以前长期给我们这个花卉市场大多数花店供货。”老板指着周围的一些商铺连忙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你知道张达贵是怎么死的吗?”一成似若有所思道。

“我看你小子是故意找茬是吧?这新闻上不都报道了吗?”老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朝一成走来。

“不,老板,我就是来调查的,您别生气,看来老板看过电视报道,那肯定是知道了。我只是想问,他经常来你这买朵玫瑰,这事是真的吗?”一成连忙解释道。“你一个小小的保险员,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你怀疑是我害了他?”老板又走近了些,质问道。

“没有没有,哪能呢,我可不敢冤枉好人,我只是想和您确认下他是否经常来买玫瑰花?我可从未说过他的死和您有关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成面对着眼前凶神恶煞的老板,故意说道,老板似乎像是暴露了什么,慌张了起来。

“老板,您不用慌张,警方都认定了凶手就是自首的那个人,这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吗?我今天来,只是想做下调查,问问您关于张达贵的一些事情,和您确认下他是否经常来买玫瑰花?”一成看着眼前的恶煞,忙平息道。

“是又怎么样,那又不能说明什么?”老板依旧怒火难消道。

“看来,他的确有这个习惯,那您知道他买花干什么吗?”一成知道大鱼要上钩了。

“臭小子,你也不买花,光打听一个死人买花干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狡猾的鱼可能嗅到了丝丝不安。

“老板,你别误会,我就是保险员,来做个调查,您家花这么好看,我待会肯定买一束。”一成扯了扯鱼竿,回拉了下鱼钩。

“那调查他买不买花干什么?有什么用?”于是,鱼跟着鱼饵跑了跑。

“我来调查下,就是因为他如果常买花,那都送给了谁,据我所知,他没有老伴,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女儿,但女儿也不再身边,那他买花是不是送给其他人了?如果是,那他和其他人是不是存在什么关系?是否有利益关系?”一成解释道。

“啥?你这保险干的也太敬业了吧!”这招欲擒故纵,鱼儿很受用。

“这不干一行爱一行嘛,老板,明天我带着我那朋友直接来你这买。”一成尬笑道,缓解撒谎带来的紧张感。

“张老鬼他确实常来我这买花。”鱼儿上钩了,老板接着说道:“他有个习惯,每个月都会来买花,但他哪是买啊,他那是拿,是抢,这一年来一开始还是付钱的,但是就付了几次,后面都是赊,还好她有个女儿,我隔一段时间就得去问她女儿要钱。”

“向她女儿要钱?”一成不解道。

“是啊,没办法,谁让摊上这么一个无赖父亲。”老板两手一摊,理所应当道。

“无赖父亲?”一成越听越糊涂。

“是啊,无赖,没办法,没办法。”老板又摆手道。

“你可以不让他拿啊。”一成缓过神来说道。

“你不让他拿,他就不拿了吗?他这个人嘴欠的很,你让他拿,他都说你忘恩负义,何况不让他拿呢?开个小店也不容易,名声对我来说很重要,再说,他不是还有女儿吗?找他女儿不就得了。”老板手掌一翻,哼了一声,轻蔑道。

“不让他拿,还说您忘恩负义?这未免太无赖了吧。”一成想知道为什么是“忘恩负义”,便顺着老板的怨气,故意引出老板的倾诉语。

“死者为大,本不该这么说他,但我就是气不过,这还是大约30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还小,听我爸说,那时,我家做生意亏了本,被债主追的走投无路,我爸找到了张达贵,当时,他家十分有钱,借钱给我们家还了债,我们全家都挺感激他的,后来也都还给他了,但他自从老婆去世以后,便吃喝嫖赌,很快败光了家产,从此穷困潦倒。”老板大手一挥,一副随他去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哎,原来是这样。”一成这才明白这“忘恩负义”的含义。

“我告诉你,张老鬼这个人没结婚的时候就风流成性,等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收敛了些,但老婆死的早,最终没人管了,便又开始吃喝嫖赌,风流成性起来,还常常欠下一屁股债,每次都是她女儿替她还掉,这不,她女儿最终也被祸害的不行了,只好与他断绝关系了?”老板声情并茂的说着,言语举止中无不期待着一成相信自己的话,人啊,似乎在认为一个人不好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举出很多方面,也总会想得到别人的认同。“我跟你说”,老板凑近了一成又说道:“这张大贵生前那几天还来过我这一次,拿了几束花,找了小姑娘,他生前这段时间迷上了一个小姑娘,叫柳儿。”

“啊?但他女儿说他买花是送她死去的母亲。”一成惊讶道。

“哪有人每个月都来买花送死人的,再说我都知道他去哪儿找小姑娘。”老板感觉一成怀疑自己说的话,便又着急说道。

“真的?他真的去找小姑娘?”一成开始半信半疑道。

“骗你干什么,他生前那段日子经常去。”老板皱起眉头,认真严肃道。

“去哪?”一成追问道。

“怎么,这你也想知道?”老板一脸坏笑起来。

“没有没有,我这人喜欢刨根问底。”一成忙解释道。

“一看你小子,就不是什么保险实习生,从你一找到我,问起张达贵,我就知道你是追债的?这么多年,这追债的常来我这问起张达贵,我对你们这些手段也了如指掌,不过,我没想到,这张达贵都死了,你们还要追他和谁有关系,追他的关系人,这一点是我没想到的。”老板一副掌控了全局的气势。

“真不愧是老江湖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一成尴尬的笑了笑。

“晚上九点,哥带你去找好看的妞,怎么样?”老板凑近一成身边,一脸坏笑,比了个“四”的手势,一成不懂,只是盯着看了看。

“小老弟,别犹豫了,这个价位很良心了,里面都是水灵灵的小姑娘。”老板顺手拍了拍一成的肩膀。

“老板,要不......”一成开口犹豫道。

“小老弟,别害怕,我带你去。”老板以为一成害怕了。

“哥,要不......要不现在去吧。”一成故意表露出着急起来,拉近关系道。

“小老弟,没看出来啊,挺心急的啊,不过,现在3点多,也差不多了。”老板看了下手表道。

“哥,你叫什么名字?”

“别人都叫一成老毛,你叫我毛哥就好了。”

临走的时候,毛哥挑了两小束鲜艳的红玫瑰,给了一成一束,一成问带花干什么,他说小姑娘们最喜欢花,一送花就开心了,一开心就百依百顺了,他又向一成要了200元钱,说是花钱,一成虽然很不想给,但还是无奈的给了。

毛哥很快的就关了店,手脚十分麻利,看得出来,他似乎比一成还着急想去,在去的路上,毛哥有点兴奋,嘴里不停提到一个名字“小敏”,夸她身材如何如何棒,活儿是如何如何得厉害,还向一成展示着自己手上的手链道:“我与她一人一条手链,这是她送我的,值不少钱。”

“小敏?”一成疑惑道。

“对啊。”毛哥扬起手臂向一成炫耀着,一脸得意。

“这小敏对您不一般啊。”一成惊讶道。

“那必须的,你也不瞧瞧毛哥是什么人。”毛哥嘴裂的更开了,但满口的牙龈令一成产生极度不适感。

“毛哥,你是......喜欢小敏吗?”一成断断续续道,

“小敏呢,那儿所有的姑娘都没有小敏靓,那身材、那姿势,我告诉你,谁见了她,都会被勾的魂都没了。”毛哥兴奋的说着,眼里全是欲望,让一成觉得这不像是喜欢。“但是她毕竟是做那行的,搁谁身上都会不愿意。”毛哥接着有点可惜的说道。

“哦,哦”一成显然不想再问什么。

很快一成和老毛就到了,到的时候已经是4点半左右了,“小丽洗浴中心”这个洗浴中心像新开的一样。他们进去之后,老毛直接进了里屋房间,看来是轻车熟路了,一成则叫了“柳儿”之后,捧着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姑娘,紧绷的红色T恤紧贴着平坦的小腹,笔直的双腿白嫩柔软,身材极度曼妙,一成看的如痴如醉,这样一个尤物,怎么能叫人不感兴趣。

“您好,跟我来吧。”白嫩的脸上一点绛唇轻启,一成这才注意到她的脸,亦是柳叶弯眉、半月媚眼、鹅蛋脸型微鼓的唇边两侧,显得整体性感中不乏可爱,但是细看左边嘴角处,一成发现似乎微微泛红鼓起,像是被打过。

“您是柳儿吗?”一成愣了一会,才慌忙站起来问道,像是拜访一样。

“是的,跟我走吧。”说着,便转身往里走,一成抱着花,跟在后面,不敢走近,心里不断抑制自己起来。

到了房间之后,一成心里十分紧张,不断打量着这暗红的房间,这个房间虽不宽敞,但却应有尽有,空调、电视、洗漱台、梳妆台、床、沙发、淋浴间,等等,柳儿进入房间之后,便径直进入淋雨间洗漱起来了,接着一成又听到了花洒里流的水打在肌肤上、玻璃上、直至形成水流落在地砖上的声音,一成连忙跑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是一成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一成心里全是不安与紧张。

“坐在那干嘛??”她开口朝一成问道。

“不用......”一成竟然说了不用两字。

她主动说道,一成看着她,又咽了一口吐沫,手指紧张的握着沙发皮,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她见此状,不禁笑了一下,便主动走向了一成。

“等等,等等,柳儿,其实我今天......我今天只想来您这打听个人。”一成见她过来,立马起身躲到沙发一侧道。

“打听人?”她看一成这般慌张模样,便又笑了一下,不过,好在停下了向前的脚步,“来这里寻开心的很多,你却想打听人,我也是头一回见,说吧,打听谁?”柳儿沿着床边坐了下来,点燃了一只香烟道。

“张达贵张老鬼”一成缓缓绕过沙发,打算再次坐在沙发上说道。

“什么?张达贵?”一成话音刚落,她便立马起身,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惊怒的语气道,“你是谁?你问他做什么?”她又接着一步一步逼向一成道,直至将一成又逼在了沙发一侧,直至与一成面对面,暗红的房间里,一成从未想过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但现在,一成不得不看向眼前的她,一成发现刚刚在外面看见的那一处泛红微鼓的嘴角,没了粉饰,的确是被打的痕迹。

“他是我朋友的父亲,我朋友想知道,他是不是经常来这花天酒地。”一成紧绷着身体贴着墙不停挤着沙发道。

“这个混蛋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来找我有何目的?”她一脸严肃的审问道,语气中充满愤怒和霸道。

“你别紧张,我只是关心朋友,替朋友问下,你这嘴角是怎么回事?”一成仍然极力的故作轻松,转移起话题道。

“管你屁事,说,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显然,转移话题失败,一成再次被逼入绝境,这次离得更近,双眼直瞪一成,像是要吃掉一成一样,使得不敢直视起来。

“你别这么激动,我真是替我朋友问的,是老毛告诉我,张达贵生前,经常来找你,我就来找你确认下。”一成只好将一切都说了,再次着急的解释道。看着一成着急的满头大汗,紧张的瑟瑟发抖,柳儿也觉得不像是在骗自己,便后退了几步说道:“请不要再问关于那个混蛋的事情,请你走吧。”

听到她这句话,一成赶紧从墙上下了来,夺门而出,等跑了好几里路,一成才回首望去,仍然心有余悸。

“她怎么一听到我说张达贵,就这么激动?即使是个之前经常接触却突然死去的人,也不敢这么怒发冲冠啊,更多的应该是害怕才是,但是,她的双眼里明明都是愤怒、恨意,看不错半点害怕啊,这很奇怪。”一成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水果店旁,一成停了下来,打开了手机,发现夏冰不知何时发来了4条短信,一成一一打开,才发现,4条都是一样的内容“笨蛋、混蛋、路一成!”一成看了下发的时间,差不多1个小时前发的,也就是一成和老毛准备来“小丽洗浴中心”的时候,一成顿时觉得心有愧疚起来,一成看了看现在的时间,下午5点02分,她爸妈还没下班,现在到她家差不多15分钟左右,到了她家,她爸妈差不多要回来了,被撞见就不好了,一成有点纠结要不要去,时间一分一秒的再流逝,一成咬着牙最终狠下了决心,“现在就去,不过到了得快点走。”一成买了点水过便打车走了。

一成觉得道歉这件事还是及时做比较好,不然拖得久了大家都备受煎熬,还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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