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有这等奇事,不知可否告诉我是首什么诗啊?”
小姑娘看着一脸好奇宝宝的李由,抿嘴轻笑了一下,脆声道:“看你就是新来的,有何不可呢,书院里的人大都知道呢。”接着吟道:“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李由彻底凌乱了,这不是吴融写的《桃花》吗?难道,此诗在这异世还能弄出个蟠桃林来不成?
“这……姑娘把此诗说出来,不怕别人学了去,同样种出和你们家一样的桃树吗?”
“嘻嘻嘻……”
小姑娘看着瞠目结舌的李由,被他逗笑了,喘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个呆子呢,自有意气一来,每首诗词若被某人或某物感气,便再没了机缘,旁人就没有机会再此感气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书上说感气如此艰难,原来一切都需要机缘,而不是每首感气的诗词,可以重复感气。
“小夭,和那小厮有什么好说的,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屁孩,还不快把我们点的桃子糕端上来。”远处围坐着的十几个书生也在品茶阔论,被小姑娘的笑声打断之后,其中有人颇为不悦的道。
“好勒,你们稍等,马上就来。”名叫小夭的小姑娘回答完,又回头对李由吐了吐小舌头,小声的对李由道:“这些都是大王子的人,脾气都有点大,你可不要招惹他们。”说完拿起空着的托盘,小跑着去后厨取糕点了。
“喝茶,一看茶色,二闻茶香,三品茶味,四等回甘,上等茶以清、亮、直、透为最佳,只有那下等人才会喝味苦如叶的红色汤汁,还与我等共坐此间茶舍,羞煞我也!”刚才喊叫小夭的声音意有所指的大声说道。
“文轩兄,有所不知,皆因这柏岩茶便宜罢了,半个学分便得一壶,还能寻个雅座,岂不是美事。”
“哈哈哈,两位兄长说的极是,此等妙人,当真少见!”
这两人一说一答,惹得旁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这……这就有点打脸了,做为一个穿越众,是可忍……那就忍了吧!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唉呀,小夭,你这是怎么搞的,弄脏了我的袍子,今晚可是要见清影姑娘的。”那叫文轩的突然一声大叫,打断了低头喝着苦涩柏岩,翻看着《意气录》的李由。
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手捧着托盘,托盘里的两盘桃子糕,其中一盘不知怎么脱落了,好死不死的砸在了赵文轩的茶杯上,茶杯到是没碎,但是碎了的桃子糕和溅出来的茶水污了他的白色衣袍,只见他甚是恼怒的盯着小夭姑娘。
小夭委委屈屈的站着,手捧着托盘,不知如何是好,眼眶里的泪珠也在慢慢蓄积,眼看就有散落之危。
“文轩兄,小夭姑娘也不是有意的,我看就算了吧,离清影姑娘的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换身新的衣袍,也来得及。”其中一位扯了扯正在发怒的赵文轩,猛使着眼色道。
“哼哼,若不是枢元兄替你求情,我定不会就这样算了,你污了我的袍子,也扫了我们的兴致,这次的茶资,就算了吧!”赵文轩并没有理会同伴的眼色,对着小夭有点气恼的道。。
“算就算了,不就五十四个学分吗,我小夭替你们买单了。”小夭放下托盘,一面打扫着桌面,一面嘟了嘟嘴道。
看着赵文轩和李枢元站起身来,又小声嘀咕道:“等大王子过来喝茶,我就说你们给不起学分,还想赖帐。”
“你……你!”刚站起来的赵文轩听到小夭的这翻嘀咕,气的两眼冒火。当着这么多同窗的面,更何况大王子最近正是欣赏他的时候,说到底他也并不是为了赖掉茶水钱而故意刁难,这衣袍本来就是上等丝绸,当时置办的时候,也是贵的让他牙疼,现在被茶水污了一大块,还不知能不能清洗的干净,这且不提,刚才小夭端着盘子过来,很明显是她轻轻一磕,那桃子糕才掉落下来的,这是为了那般?还不是为了给刚才那个小子出气,以为他赵文轩就看不出来吗,这小夭今天是失心疯了吧,为了一个小厮给自己置气?
他难道不知我赵文轩喜欢她的紧吗?每次呼朋唤友过来照顾她的生意,还不是为了能多看她两眼,今日穿上新裁的绸袍,说是为了见清影姑娘,还不是颠颠的跑来给她看吗?若不是看她和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厮聊的那么开心,他赵文轩又不是个弱智,怎会恶语伤人。
气的脸色发红的赵文轩,看了看远处正在向此处张望的李由,大声喝道:“给茶钱也不是不行,只要那个小厮一口气把那壶柏岩茶喝了,我现在就把帐结了!”
李由无语的看着有点发狂的赵文轩,白了他一眼,接着看书道:“无聊!”
柏岩茶是出了名的难喝,此茶只能细细慢品,若是一口气喝下,不比喝草药来的痛苦。
其他书生见状,也都纷纷劝道:“文轩兄,何必如此,我们换身衣裳接着谈论商鞅变法。”
“是啊,文轩兄,正谈论至精彩处,无须为了这么点小事,耽误我们的辩论”
“……”
越是听着这些言语,越是心头火起的赵文轩,蹭的一下蹿了出去,“蹬蹬蹬”走到李由的桌前,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李由,俯下身子,几乎和李由脸对脸,呼吸可闻的道:“你喝还是不喝?”
场面极度僵硬,李由虽然只有十三岁,可他的灵魂却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老男人,只见他放下书,平淡的道:“凭什么?”
接着又悠悠的道:“请和我保持距离……你有口臭!”
“啊……”
赵文轩崩了,一个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被女孩喜欢的男孩说自己口臭,是可忍,姥姥也不能忍!暴走的赵文轩大声喝道:“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
摸到怀里的学分卡,抽出一大把来,大声道:“就凭这个?这些学分,可够你喝一壶?”
李由扫了扫桌面上散落的学分,大概有三四十张之多,摇了摇头,接着看书。
“你……好,这些可够!”赵文轩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学分全部拿出,眼神有点疯狂的看着李由。
李由看着也差不多了,桌面上差不多有六七十张学分,还有几张因为赵文轩出手过猛甩出了桌面,落在了地上。
慢条斯理的收起手里的书道:“喝这一壶,也不是不可?我只是想问,怎么喝都行?”
“怎么喝都行,但是必须要一口气喝掉!”赵文轩喘着粗气道。
“好,你这个局,我接下了!”
“你这个呆子,柏岩茶是出了名的难喝,那有一口气喝下的。赵文轩,你不就是想免费吗?我给你免了,我保证不会告诉大王子!”
赵文轩听到小夭这时候还在维护眼前这个让人生厌的小厮,梗着脖子正要冒火,此时,却听一声暴喝:“大人说话,那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这是我和文轩兄的赌局,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出尔反尔!”
这可是将近七十张学分啊,一首感气的诗,也就一百个学分而已,若是看着它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那是……犯罪!
小夭从小到大那有被人这么呵斥过,本来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你,还有你,你们都欺负我!”她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指着赵文轩和李由嘤嘤的啜泣道。
赵文轩和李由看到小夭哭了起来,两人一下子有点慌乱,李由两世为人也没什么哄小女孩的手段,只能摸了摸头干笑道:“小夭姑娘莫哭,我能把这壶茶变的特别好喝,一点都不苦的。”
“当真?”
“当真!”
“嘻嘻……那好,我看着你变戏法!”
都说女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古人诚不欺我啊!
赵文轩有感自己安慰的晚了,正自懊悔,又看到两人这么眉来眼去,脸色更是难看。
“那个,小夭姑娘,我需要一份桃子糕,你们家的桃子糕要多少学分?”李由用手摸了摸茶壶,此时茶壶已经凉了,便对小夭问道。
“桃子糕六块为一份,要十五个学分。”小夭不知李由忽然问起桃子糕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
“那我需要桃子糕一份,一杯好看的琉璃盏,另外再给我准备几个小冰块,小冰块有吧?还有一块干净的纱布。”
“好嘞,冰块都是过冬的时候储备到冰窖里的,没问题。”
“别尽扯这些没用的,你这小厮是喝也不喝?”赵文轩对他俩的对话多少有些腻歪,不耐烦的道。
“我又不是不喝,你着什么急?待小夭姑娘把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我就一口气把它喝了。”
“好,我们等着!”
只是片刻功夫,小夭就把李由需要的桃子糕、琉璃盏还有冰块以及纱布准备妥当,送到了李由的面前。
李由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把已经凉透了的茶壶盖打开,把原来陶壶里的茶水倒进琉璃盏里,差不多大半杯的样子,红色的液体在琉璃盏里变的深红剔透,然后把酥软的桃子糕放到纱布里,对准琉璃盏口用力一挤,酥脆的桃子糕就被纱布挤压成了更小的细粒散落到琉璃盏里,看着桃红色的细粒和深红色的茶水融为一体,又渐渐堆满盏口,便收手,把准备好的冰块放进去。
缤纷的琉璃盏,深红剔透的茶液,桃红色的细纱粒上点缀上冰块,一大杯颇似后世的冰桃乌龙茶横空出世。
只是看到自己一手弄出来的饮料,有些犯难了。
这也没办法张口喝啊,挠了挠头问:“小夭姑娘,不知有没有吸管?”
小夭那有看过这么好看且又独特的茶品,正在观摩的时候听闻李由问起,忙点头道:“有的,有的”
说完便跑到后厨去取了。
李由一愣,这个时候就有吸管了吗?等看到小夭拿来的吸管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特制的芦苇的茎秆,这玩意在古代是用来当吸管用的?
看着桃红色的细纱粒和茶液融合的差不多了,便把吸管插进底部,并向有些发愣的赵文轩道:“文轩兄,那我开始了!”
赵文轩有些愣神的点点头,这壶口碑本来极差又极度难喝的柏岩茶,被这小厮一鼓捣,卖相好看不说,这味道闻起来也很香甜的样子,茶香、桃果香再配上点冰块,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李由也有点想知道是什么味道,毕竟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一种感气的桃树结下的果肉配合柏岩茶的液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吸溜……”随着他的吸食,只见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只余沾染茶液的桃红色果肉和没有完全化开的冰块。
围观的众人都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似是在等待他回味过后的评语。
“好喝极了!”李由回味了许久仿佛才回过神来,舔了舔了嘴角的残余汁液,意犹未尽的道。
“这位小哥,不知你制作的这杯茶,叫什么名字?”
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叫……叫……”李由当然不能说是冰桃乌龙茶,看着大家殷切的眼神,当他看到小夭的时候,眼前一亮。
“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一杯桃之夭夭,兄台可否为我制作一杯呢?学分好说。”
“我也要一杯这桃之夭夭!”
“……”
看着大家一副你不给我来一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忙指了指众人身后的小夭道:“我跟小夭学的。”
桃之夭夭火了!
李由看着这些疯狂的书生全都围着小夭去了,自己默默的收起散落在桌面和地上的学分,揣进自己怀里,落袋为安。这可是六七十张学分啊,一笔横财,哇哈哈……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李由,忽然看到回过神来的赵文轩紧盯着自己,想到自己拿了人家那么多学分,有点过意不去的试探着道:“要不,我给你……留两张?”
“哼!”赵文轩在李枢元的陪伴下,拂袖而去。
这是还没完的意思了?李由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我这招谁惹谁了,搞不懂!拿起《意气录》这里明显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换个地方看完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