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姜佰草摇头,示意慕容荪。
“联系不上青衣。”
小女孩伸手,杵到姜佰草面前。
屏幕上的渝州资讯不断刷新。
“这……”
“有人处理。”慕容荪一锤定音,骑着木马远去。
女孩小小的背影格外稳重,却让姜佰草内心复杂不已。
有些事情没法也没必要深究,更说不上好坏,比如……
慕容荪的不以为意。
两人再次来到破旧的回形居民楼,楼上依旧是嬉笑怒骂,百态人家。
想到丧子的夫妇,姜佰草的动作越发的轻柔。他拉开腰包,取出小支蓝瓶装的口服液一饮而尽。
嗯,酸酸甜甜,难怪慕容荪总是吵着要喝。
只是这高浓度的活性液对于常人而言无异于毒物。哪怕仅仅口服,其效果也相当于静脉注射某些高纯度药品。
对于姜佰草,活性液也仅仅充当着媒介作用,使他能够将玄体【神农】的功效发挥的淋漓尽致。
简言之,可以看成法爷搓大前磕蓝。
姜佰草脱掉外套,穿着一件紧身背心,让自己尽可能的暴露于空气当中。
假装没看见慕容荪的白眼,他双手朝天,一副祈雨般的神棍姿态,内里则调动念与炁,沟通外界冥冥漂浮的灵与取之不尽的卍。
直至五位一体,架通天地桥,姜佰草轻轻勾出混沌晦涩的澒。
卍:78.7%
灵:15.8%
炁:3.3%
念:2.1%
澒:0.1%
裤腿下,臂膀间,滚滚白雾缭绕。从浅显透明到积重凝一,姜佰草头上的一小方地盘全部被白雾占据。
白雾扩散开来,鬼斧神工地变化塑形。
以虚空为津岸,拟五位作青雀黄龙之舳,白雾终究成了舸舰,欲攀楼直上,渡世人以忘忧。
烂柯船·改
沿着楼壁,烂柯船缓缓行驶。尽管无声无息,但它周身弥散的淡淡烟气半掩半遮,将舸舰磅礴雄浑的气势烘托的淋漓尽致!
呜……
烟雾中穿行着人形轮廓,或提竹篮,或持唢呐。在吹曲撒花的意象表现中,白雾泼洒,滚滚流淌,侵入了百态人家。
灯火依旧,繁华里嬉笑怒骂。种种如常的景象,此刻却仿佛蒙了一层滤镜,看上去是那样的光怪陆离。
如隔岸观火。
“行过烂柯船,诸事如常,人间已离散。”氐惆而晦涩的情绪在姜佰草的呢喃里酝酿,他摸着喉管,哽咽感浓重。
冷着了罢,他想。
啪,腰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把衣服穿上。”女孩软糯的说道。
俯视的视角让姜佰草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他还是笑了。
“嗯。”
“有些冷啊。”幽暗的房里,男人身体微颤。
将沙发上的外套披好,继续忙碌。
看着手套上凉透的心脏,“等会儿用得上,嗯。”然后若无其事地抛到身后。
红木地板光滑如镜,窗外朦朦柔光铺陈,映出其间涂抹的朱红血迹。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
从腰后掏出柳叶手术刀,自言自语道:“第一阶段,差不多够用了……”
“抓紧时间吧。”
“好了么?”
“嗯。”静静站在走廊,姜佰草左右查看,并无异状。
“怎么样?”他轻轻问道。
幽风穿过脊梁,破胸而出,直透姜佰草正对的房门。
没一会儿,耳边又传来细如蚊呐的窃窃。
“目标就在屋内,小心陷阱。”
姜佰草把手虚置于门前,黑暗里,两滴汗渍落下,没了踪迹。
然后,指尖胞吐一般地排出小小的晶状体,好似一只竖瞳。
竖瞳漂到锁眼,一张一合,点点微璨转瞬即逝,便硬生生挤了进去。
姜佰草“看”到锁孔内壁吸附着大小不一的虫豸,反倒松了口气。
只见竖瞳悄然碎成“玻璃渣”,晃晃悠悠地穿梭于其中,未曾惊动分毫。
直至室内锁孔前,“玻璃碎片”悬停并原地转动,精密而秩序地列阵。
光线自锁孔进入,经由个个“碎片”的反射,最终汇聚成象。
姜佰草便正大光明地窥探起来。
屋内的男人形骸扭曲地匍匐在地上,他以手作笔在地上涂画,间或拾起一旁的器官摆放在图案的各个位置。
小心翼翼的姿态,生怕蹭花了血液。
男人忙活半天终于停笔,站在一旁将汗水擦干。
窗外,乌云恰好飘过,露出不怎么明媚的月光。他看了半晌,暗自感应着什么,然后松了口气。
“看来赶上了。”
月华混着霓虹灯光洒在脸上,抹抹血污染红了他的面貌,依稀可见。
正是那个人畜无害的枯荣。
唰!
他猛一回头,紧盯着门口,眉头紧皱。
手指曲伸,细薄卡片蓦然出现。
他一步步走向房门。
楼外烂柯船悬于房屋之下,撞角直对窗畔;门外姜佰草汗毛紧缩,屏气凝神。
下一秒,耳边传来女孩言语。
“动手。”
砰!
大门硬生生破开,姜佰草动若脱兔,眨眼间便飞向屋内之人,弯曲的手臂陡然横扫,赤白刀光如流星飒沓,赫赫直斩对方!
噌!
“就像这样。”李天心望向周围几人笑道,“是不是很有趣?”
他关上盒子,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脑袋,再次打开盒子。
又是噌的一声。
大好头颅腾空,落进盒中。扭动脖子,他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脑袋。
查昊嘴巴长的老大,见李天心看过来,瞬间闭嘴,若无其事道:“也,也就这样。”
李天心不以为意,摸着宝贝盒子说道:“设计这玩意儿的人当真有趣,就当他孝敬我了。”
他收起“江湖救急盒”,“你们今天遇到什么趣事了么?”
查昊低头看着自己的西装,不自信地喃语:“……”
“什么?”
“去坟头蹦迪了,行了吧!”查昊吼道,涨红了脸。
“噗。”东方绾抬手捂嘴,言笑晏晏,“没事,你继续。”顺便抚摸着身旁颓废的花逸痴。
查昊腾地站起,“我不吃了,再见。”
李天心眼疾手快拉住他。
在众人宽慰声里,查昊这才安静下来。
“本来是去洛邙山踏青的,结果有几个【外道者】在采尸,然后你们就知道了吧。”
余殅恍若未闻,默默的当着听众。
李天心一副我懂了,“小查啊,没事,以后有大场面我一定叫上你。”
“当真?!”查昊全然忘记与李天心的恩怨,一脸恳求状。
“当然。”李天心暗爽不已,顺势唆使道:“大家出来吃顿饭,你家姑娘也不用遮遮掩掩了吧。”他尽量不提“女鬼”二字,免得谋划落空。
查昊腼腆一笑,“她们在家玩儿呢,就琇儿来了。”
说完,只见一婀娜女人揪着查昊的脸,气呼呼地盯着。
琇儿心里暗恨不已,自家小男人怎么就是长不大呢,随意诓两句就漏底了。
“对了,余殅家里也有一位。”查昊随意说道。
口水还没咽下去的李天心顿时瞪大了眼。好家伙,鱼儿深藏不露啊。
他看着余殅,后者一脸淡定。
“她怕生。”
岂可修!
凭什么这家伙又有阿离撸,又有女人王……
区区余殅,简直可恶。
查昊显然不想停止话题,他看向东方绾二人,眼神示意。
东方绾撇头,看着花逸痴头枕自家双膝,没好气道:“我俩去看了场会死人的电影。”
她又摸了摸花逸痴的头,后者半点反应没有。
幼稚的跟个小孩儿一样,真是。
李天心瞅着查昊还想再问,赶忙将矛头指向余殅。他才不想让花逸痴那家伙抢了自己风头,而且,余殅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鱼儿,你呢?遇到了什么?”
“带芋头看了场烟花。”
果然,鱼儿还是那副司马脸……
烟花……
“等等,你说的是蝃蝀街的爆炸?”
瞬间,场间所有人都盯向了余殅。
“嗯。”
“算你命大,没有陷进去。”李天心看似庆幸,实则万分痛惜,怎么没把这家伙炸死?这样我就可以继承他家的猫和女人啦。
顿时,李天心没了兴致。
“这个,吃点啥,花逸痴?”
“我要吃鲍鱼!”花逸痴唰地从东方绾腿上跳了起来,咆哮道。
啪。
一巴掌甩在花逸痴后背,清脆而带着回响,东方绾怒极反笑,“你给我坐下!”
花逸痴没喊痛,只是萎靡地坐下,并试图靠向东方绾,被后者一把推开。
麻痹,李天心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本以为今晚既能好生炫耀一番,又可以在花逸痴店里蹭吃蹭喝。
然而,双倍的快乐杳无踪迹,他疲惫地起身,“我去点菜,不够你们再说。”
“等会儿,我先把邀请券发了来。”查昊喊道。
“回来再说。”
咔擦,打开门。
看着地上蠕动的青丝,枯荣手中卡片唰地射出,将其钉住。一只足球大的蟾蜍自卡背出现,将青丝吞下。
转身,看着无风摇曳的窗帘,枯荣嗤笑。
“今晚没功夫陪你们玩,好戏才刚刚开始!”
楼外烂柯船悬于房屋之下,撞角直对窗畔;门外姜佰草的手虚置于门前,一身冷汗。
嘀嗒。
两滴汗珠落下,激起清脆的回响,姜佰草下意识要凝聚一只竖瞳。
缜密的思绪却卡了壳,让他莫名恍惚。
“停手。”
耳边传来女孩略带急促的呼喊,姜佰草这才回过神来。他掏出手机,时间果然流失了两分钟。
“怎么了?”
脑中闪现的画面碎片让他明白,应该是庬凃的【纳芥虚实】置换了时空因果。但其中缘故,只能由慕容荪来解释。
“屋内之人本身就是陷阱,一旦惊扰,目标便会得知。”
楼下,慕容荪抿抿嘴,轻轻说道。
女孩想不通,通过庬凃她的确“看见”目标就在屋内。可当生姜破门而进时,屋内之人的气息悄然变化。在她眼里,对方不过是目标利用自己的心脏改造而成的。
尽管手法巧妙,可庬凃不应该发现不了啊……
强行支配庬凃后有一段真空期,如今,女孩儿发现,真空期在一点点延长。
她抬头,看着烂柯船悠悠悬停,而庬凃,正栖息在甲板上,欢脱地穿梭于蜃影之间。
烂柯船如梦幻灭,姜佰草导引部分支流灌体,直至状态如初。
他望着慕容荪,“目标呢?”
后者神游,盯着身前姜佰草看不见的虚物,好几秒才开口。
“生姜……”女孩儿欲语还休,小嘴巴一张一合。
“信马由缰。”她莫名想到几天前听过的话。
“走吧。”最终还是转身骑上木马。
望着女孩儿的背影,姜佰草一脸牵挂,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容荪绝不会当着他的面叫他生姜的,因为两人都知道,生姜很苦……
在若有若无的叹息里,两人赶向了一旁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