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李文绛!”曲为卿的声音一直从正门穿到后园,一边找人一边扯着嗓子喊。李文绛还在后面专心射箭。
鄢白先听不下去的,“王爷,我去把少将军带来吧!”
“去吧,喊的我心烦。”李文绛撑起弓,眯着一直眼睛,一射正中靶心。
曲为卿跟着鄢白走到了后园,过来就是一顿抱怨,“我喊你这么多声你愣是没听见呐?我嗓子都要哑了!”
“听见了,不想理你罢了。”
曲为卿又走进了两步,瞪着眼睛,高抬下颌地冲他叫嚣,“你过分了啊!听见了不答应。”
“直到你没什么正经事儿,理你干什么?”
曲为卿也从桌子上拿了一套弓箭,“本将来为你示范一下,什么叫百发百中。”话音刚落,那箭瞬间不偏不倚地穿在靶心上,飞过去的时候还带着哨音。
“你在我这显摆?”
“我哪儿敢呀,练手罢了。”
“来找我,有事儿?”李文绛问他。
曲为卿手一撑就坐在了桌子上,李文绛也走到一旁喝水休息,已是初秋,天也不算凉,水倒是一方就没了热气。鄢白又为他拿来了披风,他没穿。
“还不是那位曲大将军,你的好叔伯,他过几天又要回大营,还不让我跟着一起去。反正就是一顿打压,好好的心情都被他搅和了。”曲为卿还是对曲毅有怨气的,他们的父子关系一直都不是很亲昵,甚至有时候还不如李文绛和曲毅的叔侄关系好。
“叔伯又要走,这么急干什么?”
“谁知道他呀!算了,不说了,你陪我喝酒去?”
“你怎么天天见就知道干这些不着调的事啊?难怪叔伯会嫌弃你。”
“还不着调,我看你们才是一家子吧!合起伙对付我,做什么都不对。”
李文绛看他已经很不高兴了,就没有再继续刺激他,“好了,生什么气啊!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
曲为卿对他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慕千重有个外甥女吗?”
“知道啊,怎么了?他外甥女不是还在姑苏吗?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文绛又反问他。
“还在姑苏?”
“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突然问起这个。”
“就国宴那天晚上,我半路跑去喝酒了。后来有两个姑娘,说是迷路走不出去,让我指路。我问她们是什么人,她就说是慕府的。我肯定不信啊,慕千重就一个女儿,根本没出来。然后她才跟我说,她是慕千重的外甥女,刚从姑苏回来。”
李文绛盯向旁边的鄢白,“你不说她没回来吗?”
鄢白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少将军也说了,她是刚回来的。”
“你在查慕千重?”
李文绛回想起来了,他清楚的记得在那天国宴刚开始的时候,慕千重身边就走了两个姑娘,那两人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慕千重的外甥女。
“你有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李文绛问他。
曲为卿仔细地回想,一片模糊,摇着头说没有,“当时是黑天,月光也暗,我没看清她什么样,就只知道瘦瘦弱弱的,声音还挺好听……”说着就笑起来了。又问,“你干嘛这么好奇,我不是听说,你和慕千重的女儿很合得来吗?那姑娘也是种先生的学生,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妹啊。”
“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慕千重这个时候让她外甥女回来。”李文绛转身问鄢白,“你查到她是为什么不在慕府而是在姑苏住着吗?”
鄢白摇头,“关于他外甥女的消息实在太少了,查起来需要时间。”
李文绛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还是别管那么多了,据说你在国宴上赞赏了她的字画,还真书不容易啊!那姑娘想必是个才女吧!”曲为卿调侃他。
李文绛刚要接着射箭又放下了,转身就走了,“不用跟着。”他对鄢白说的,顺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风衣。
“去哪儿啊?”曲为卿可怜巴巴地问他。
“自己先玩着,回来陪你喝酒。”李文绛人都没影了。
曲为卿拉着鄢白,死缠烂打不让他走,硬是让他陪自己在这聊天射箭,这让鄢白也很无奈,又不能推辞,此时此刻鄢白的脸上写满了苦楚二字。
李文绛骑着马到了慕府。
走到门前却被一个下人拦下了,“你是何人?敢擅闯王府。”
李文绛的眼神像是能杀人一样盯着他,还没等李文绛说话,就被慕千语抢先了,“大胆!谁都敢拦!”
“小姐。”那下人不明不白地就被骂了还有些怨气。
慕千语向李文绛行了个礼并道歉,“王爷,下人不懂规矩,臣女代慕府向王爷致歉。”
那下人吓得立刻跪下了,李文绛也不想和他计较这些。
“王爷亲临,就请您随臣女来吧。”
慕千语带李文绛去了正堂,慕千重也随之过来接驾了。李文绛一路走着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那个所谓的外甥女。
“今日王爷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下人代为转达呀。”慕千重请李文绛上坐,又命人沏茶。
慕千语也被他遣退了。
“本王来是找慕大人问一件事的。”
“不知王爷所为何事?”
“我想郑大人的事也不用我多说了吧。本王知道,郑大人生前与你的私交甚好,他死后虽然那笔被贪污的银子已经找到,但是他还有一个准备上奏的折子,郑大人有跟你提起过吗?”
慕千重仔细回想,“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在搜查郑大人府上的时候,就在那批官银里找到了折子,上面还有慕大人的名字。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没有?”
慕千重慌忙站起来回答,“请王爷明查,郑大人就跟微臣说的不多,那折子他是什么时候写的臣也不知道。”
“都说了些什么?”
“郑大人只说拨下来的银两根本不够修缮东河口的灾情,让臣跟他一起联名上书禀告皇上,是有人故意谎报。”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当时闭口不言!”李文绛大声呵斥,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如果不是本王来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王爷……”
“其实根本没有找到那本折子,本王也是去了东河口才发现的实情,本王猜想,那折子应该在你这吧?”
“臣这里真的没有郑大人的折子啊!”慕千重感到十分冤屈。
“在郑大人入狱的时候,你明明可以说出这件事,但是你没有。你不就是怕惹火上身吗?怕知道太多,参与的太多,飞来横祸是吗?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既然我能知道,那么周世平也会知道,慕大人觉得到时候他会这么心平气和的问你吗?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慕千重迟迟没有开口,跪在地上,绷紧神经,从头到脚都是害怕的。
慕千语一直在外面没走,看到这一幕便直接推门进来。
李文绛朝她大发雷霆,“大胆!没有经许谁让你进来的!”
她二话不说也跪在地上,祈求道,“王爷请您饶过家父,虽然臣女不知道王爷究竟为何震怒,但是臣女相信,家父是无心的,请您莫要责怪。”
这两人跪着,李文绛还在发火,东漓本来要过来看一眼的,吓得还没到门边就打退堂鼓了,转身就去告诉了笙歌。
笙歌倒也机灵,她命东漓即刻换上了男装,然后出府,生怕会出什么意外。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再被李文绛发现,她在骗他,后果可能更严重。
李文绛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近慕千语,“你在替你父亲求情?”
“是。”她颤抖着说。
“你不应该求我,你应该跟你父亲说,你父亲现在正往泥潭里去,本王真是拽都拽不回来。”
慕千语真是害怕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李文绛又马上低下头。
“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人。”李文绛又走回了椅子上坐着,“我今天不仅是来请教问题的,也是来履行诺言的,还记得那天在夜市我说过,会登门拜访吗?现在我来了。”
“王爷您言重了。”
慕千重也跟着说,“王爷你还是别高抬……”
“我让你说话了吗?要实在忍不住就给本王出去!”
他也不说话了,安生地跪在地上。
慕千语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纸书信奉上,“这是臣女今日晨起的时候写的,请王爷过目。”
李文绛接过来扫视了一遍,“晨起写的?这写的是秋景吧,金风瑟瑟,红叶萧萧,孤燕排云,寒虫泣露。看来你很期待深秋。”
“谈不上期待,只是觉得深秋肯定会更有一番风味罢了。”
“字倒是好字,诗也是好诗,果然是老师的好学生,哪怕半夜都会教授予你。”李文绛的话,是想起了儿时的情景,无意中撞见的那一纸好字在桌上。当然,慕千语是不知道的,只好装作知道的样子,微笑点头。
李文绛将纸放在了一旁,又开始问,“慕大人,我听说你有一个外甥女,最近才从姑苏回京城?”
“额……确有此事。”
“你站起来说话,跪着呜呜咽咽本王听不清。你也起来。都跪着说话,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本王雷厉风行,不近人情呢。”
“不知道王爷怎么会问及此事呢?”
“我就是听说了几句,便随口一问。”
慕千语说道,“只是最近才来,姑苏待烦了才来的京城,不久应该就离开了。”
慕千重心中莫名觉得她不该这么说,或许是慕千语太害怕了,她一定是担心,李文绛会说要见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