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各怀心腹事
马莉觉得,留够了松子事业的启动资金就行了,剩下的就该拿来好好生活,就得及时行乐,别跟个土鳖似的,就知道勒紧了肚子攒钱!这俩人的思想观念完全南辕北辙,只是暂时被一起赚钱这件事,迷住了眼睛,看起来好像夫妻同心了似的。这就是为什么马素素担心,两个人同甘不能同苦,同苦不能同甘的原因所在了:其实在外面的世界里闯荡了太久的马莉,金钱观、价值观、爱情观,跟贾卫这个土生土长的、山窝窝儿里的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马莉思想开放、敢于创新,能挣也能花,她不担心明年秋天的收获,只要肯努力,就有钱进来。所以马莉满脑袋幻想着新房要怎么装修?都要买什么东西,现在这些贾卫前妻用过的东西,被子啊、碗盘啊,肯定都不要了,都买新的!家具和屋子里的摆设,都要仔细的想一想,买什么风格的?还有婚纱照,要在云南拍还是去海边拍呢?
贾卫可没想这些,贾卫这个人吝啬保守,别看是年轻人,照样是小农经济脑瓜儿,脑筋死板又执拗。他赚钱不是为了花,而是为了像他的父辈一样,都存起来。能亲眼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越来越多起来,他才会觉得开心。家里能用的东西就用着呗?贾卫甚至跟马莉透露过,现在小镇房子行情不行了,装修花钱不划算,还不如就住现在这个房子。被子和盘碗啥的,也没坏,能用就用呗?再说,钻戒、貂皮也给你买了,车也买了,结婚证也领了,改天办个婚礼就行了呗!贾卫这种明显留心眼儿的吝啬鬼行为,马莉肯定坚决不同意啊!马莉是未婚的大姑娘,你贾卫是二婚的男人,哪儿能就这么随便的把婚结了,你捡便宜呢?所以,这房子到底啥时候开始装修,一直也没提上日程,贾卫总是忽悠马莉再等一等。反正日子也照样过着呢,你马莉每天睡在我身边,你得给我爸妈干活儿、做饭,给我做饭,这跟办完婚礼有啥区别,媳妇儿能这样,这不就行了么?还拍啥婚纱照、办啥酒席呀?能拖一天是一天呗,日子长了,你也就认可这样了,我还省了办酒席的钱了呢!你看,大家一起拼命挣钱行,一起花钱,那可就不行咯!贾卫是一万个舍不得,认可跟马莉折腾死,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是舍不得花钱的。顶多平时跟马莉买几瓶小啤酒、小饭馆要俩菜,在家里美个滋儿的吃一口,贾卫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比他爸妈过的强多了,挺奢侈的了。
早晨八点钟准点,马素素和马莉背着自己的随身包,拎着两大袋子垃圾下楼了。马莉跟前台服务员对接,处理完了退房退押金的事儿之后,门外的车子也就到了。马莉坐副驾,马素素坐在后面,出租车掉了一个头,以极其优美的姿势,向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司机是个长相俊秀的北方汉子,难得的是话语不多,不那么呱噪,这让心里还是不那么自在的姑侄俩,很是安心。车到机场的时候,马素素还是惊讶了,满地的积雪,清扫起来就那么随便的堆积在道路两旁的树丛里,两排小平房儿,一个比足球场大不了多少的小广场:机场就这么一点儿大呀?马莉看着小姑吃惊的样子,不仅好笑起来,拉着马素素往前走,笑道:“那你还以为机场能有多大?这里只有一架飞机!”。马素素也笑了,是啊,自己孤陋寡闻了,这林都机场可不就是小么?这些年东北经济下滑,特别是这个城市,人口越来越少,家里那个小镇,大街上走着、坐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哪儿有年轻人啊?除了在本地有工作的、做生意的离不开,这些年东北人口流失严重,都到外地去求发展去了。自己若不是到了退休的年纪,想回来照顾一下父母,也不会回到这个自己出生的小镇的。自己对这里,对自己的家乡,了解的又有多少呢?
马素素不禁嗤笑起自己来了,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故乡熟悉的陌生人了呢?候机大厅也很小,都没有大城市的火车站大,马素素不好奇这里的一切,只对哪里取票比较感兴趣。可是狮子座的马莉,根本不需要双鱼座的小姑马素素操心,直接大包大揽的、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抓了过去,不想让‘没见过世面’的小姑操心。也是,马素素出去这么多年,基本上一直待在北京,对北京是很熟悉的,但别的地方就不行了。马莉就不一样了,从十七岁离开家,全国各地的闯荡,啥都靠自己,哪里都去,经见过的还真的比马素素要多、要复杂。马莉在感情这一块上,就嘲笑过已经人到中年的小姑马素素:“小姑,你还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浪漫天真!处对象哪有你那么处的,太傻了!现在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你不能对他们用真心,你得学会用套路!不然你就得吃亏。”。马莉振振有词,说的马素素暗笑不已,就好像马莉对感情的事儿可懂行了,一点儿没吃过亏一样。事实上,马莉才是经常在感情上折翅的那一个,马素素离婚之后一直没再找,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过了十几年。不是对感情不热情,而是冷静,对社会现实的清醒。
人到中年的男女,都已经有过了第一次婚姻,有了正在上学或上班的孩子,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爬坡儿时段,谁拉上谁,不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除非你本来经济基础就好,不差钱儿,只是缺个伴儿,这样的情况还容易一些。如果说,物质上的缺陷是容易满足的,那么精神上的共鸣就很难实现了。都是江湖上混过半辈子的人了,谁没自己的个性?年轻的时候还能为了心爱的人,重塑一下性格,现在顾着生存已经不易,走过的半生经验犹存,还能为了谁、因为什么事情,去改变自己迁就别人呢?要说套路,谁都会,可有的人喜欢用,有的人不喜欢。马素素就一直鄙视、唾弃,这个套路得人心的招数:假的就是假的,经不住时间的检验,到了那个时候彼此都尴尬,那又何苦让自己这么委屈求全呢?还不如袒露出自己本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