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忍的内幕】
或许因为同时是冬天且这里是石都巴德温,所以雾才会这么浓。走在任何街道都能听到矮人工匠们锻造的捶打声。
特兰斯跟着巴德鲁尔继续走着,有意无意地听着他的介绍。
“这里是石都巴德温,所以侏儒很少——你知道的,我们矮人和侏儒是共同管理这一个国家的——如果你在侏儒的主城,那么你一定要小心,那里乱极了!到处都是矮的我们都进不去的屋子,半地的坑,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偷!”
“嗯嗯……”特兰斯时不时地哼一声,好像自己在听巴德鲁尔说话。果然培拉的忽然离去对他的打击是大得惊人的——意想不到是是,似乎巴德鲁尔也被卷进了某种“有意识”的悲伤之中。
“哎……我只是想讲些东西让你稍微忘了那些烦恼的……失去信任之人的信任是很痛苦的事,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巴德鲁尔忽然转了话题。
“嗯嗯……”特兰斯还是没听,继续哼着应付。
“特兰斯……因为在艾洛夏的海边,我把你扔下了,所以你……无法再次信任我了么……”巴德鲁尔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低下了头,默默地缕着胡子。
“嗯嗯……啊?不……没有……”特兰斯被从思考中拽了回来,摇了摇头,“我只是当时很生气……不管怎么说,在那之后,我也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旅程了……呵呵……不过……真正开始了之后……觉得还是在艾洛夏的小酒馆周游者公会里混吃混喝比较好啊……”特兰斯垂下了眼睛,很是伤感。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一问你……你……认识……梅尼迪塞.卡因这个人吗……”巴德鲁尔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当初巴德鲁尔扔下特兰斯就是因为他,那个带着奇怪的幼龙的黑衣龙骑士。
“梅尼迪塞.卡因?”特兰斯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
“你认识?”巴德鲁尔的眼中似乎有了点希望。
“当然!他那个家伙,很奇怪的,爱自己的龙好像爱命一样!不过当时他在我们骑士团里算是很弱的了,他的龙身体似乎一直不好——还是只母龙。他一直很爱这个骑士团,不过他的龙也是第一个死去的……然后他就退出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特兰斯解释着,用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巴德鲁尔,“你认识他?”
“没……我只是……你是汉斯——龙骑士团团长的弟弟?”巴德鲁尔又问。
“嗯,汉斯是我的哥哥啊。”特兰斯点头回答着,因为回忆起了往事而不禁微笑起来,不过那微笑很快地变成了哀伤。他再度想起了那些惨不忍睹的场面,关于龙骑士团的惨剧。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事情了么……”巴德鲁尔轻轻低下了头,继续卷着自己的胡子。
“没有……巴德鲁尔……你为什么对卡特利-兰萨龙骑士团的事情这么好奇,而且又这么了解?这已经不是敏感的问题了!”特兰斯越发怀疑了,而且他也开始对和自己不是很熟悉的老矮人说了那么多感到后悔。
“……特兰斯……这么和你说吧,十年战争的内幕,你想知道么?”巴德鲁尔忽然严肃了起来,直视着特兰斯说着。
“内幕……?”特兰斯皱了皱眉头——他只知道听从上级和他的哥哥汉斯的指令去打胜仗,却从未想过战斗的原因和——是谁先发动的战争。
“哎……”巴德鲁尔沉默了,想了许久才说道,“有人会厌恶你们龙骑士是很正常的……因为龙骑士光荣的背后……代价太大了……”
十年战争:以里德尔帝国(人类三国之一)、坎德尔(人类三国之一)公会总部与兽人、亡灵的战争为主。南、东之森的精灵在此次战争中用魔法部队帮助了亡灵;矮人侏儒联合国帕德瓦则负责为人类提供武器和少数士兵。表面上战争是从里德尔帝国和兽人的接壤问题、以及争夺黄金岛的所有权开始的,但事实上是里德尔帝国希望通过强大的龙骑士团得到整个东大陆的侵略战争。矮人的国家与黄金岛仅有一海之隔,本不愿意参与战争,更不愿意把默认的黄金岛归属权分给人类。可是无奈当时的里德尔帝国十分强大,并且从多个方面威胁着矮人侏儒联合国帕德瓦的安全。最终帕德瓦投靠里德尔,并答应提供血魔魔晶石来支持龙骑士团的存在。得到了长期且稳定了龙骑士战力后,里德尔帝国毫不客气地朝着兽人的国家发动了偷袭,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宁静——战争从此拉开序幕,并且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说着说着,老矮人的眼睛居然湿润了起来,不知从何来的勇气,他忽然想和特兰斯坦白一切——他一直都需要一个当事人来诉说他的委屈。“巴德鲁尔,那个提供魔晶石给里德尔帝国的砌石师傅”这句话已经折磨这个老矮人太久了……
梅斯梅尔历二十一万两千一百二十一年,十年战争开始前四年,星回节月(12月)。
石都巴德温笼罩在氤氲的雾气之中,叮叮当当的锤击声从四方传来,一个面貌温和的女矮人拉着女儿的手在石都巴德温最有名的地下岩浆熔炉旁快活地聊着天。巴德温原来曾是火山频频爆发的地方,不过这里已经被改造地很安全了,而且天然的地下岩浆为石都的工匠们锻造、冶炼石头和金属提供了方便。
“妈妈,妈妈,”小女矮人揪着自己母亲的衣角,金色的头发松散地搭在肩膀上,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掉进岩浆里,会很疼吧?”
“唔?小米莉娅,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呢?”女矮人半俯下身子,看着自己可爱的女儿——米莉娅,实在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矮人。
“嗯,爸爸也在用这些岩浆工作,那爸爸,会不会也很疼的?”米莉娅的仔细地注视着发亮的岩浆,即使眼睛都被刺痛了也不挪开视线。
“呃……这个吗……爸爸很厉害,所以不怕,而且,会有很隔热的装备保护着爸爸呢。”女矮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这样糊弄着小米莉娅。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出来啊?”米莉娅终于放弃了凝视岩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扯着女矮人的袖子,然后看向巨大熔炉周围的某一个门。
“爸爸很快就会出来了啊,今天是小米莉娅的生日,爸爸当然会早早地出——”女矮人忽然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站住,低下了头。
“妈妈?”米莉娅眨着绿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不过女矮人就是不说话。
“哇,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个顶可爱的女孩子啊!”忽然一群男人类围了过来,在米莉娅的年龄来看,这些人算得上是“小小小弟弟”了。但是由于种族的原因,这些男人却是“大叔”,而且身高差不多是米莉娅的两倍多。
“唔?”米莉娅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使她更加地可爱了。
“来,小妹妹,跟着叔叔——”“呀啊啊啊啊啊!!”
“呀!”忽然一股黑色的旋风飞了过来,米莉娅被吓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一下子就放开了握着女矮人袖子的手。
“切……被逃掉了吗!?”几个男人互相看着,吐了几口痰在熔炉边上——按理说有矮人看到别人在自己最骄傲的地下岩浆熔炉旁吐痰,一定会冲过去宰了那人,不过女矮人还是没有反应地站在那里。
“有这个女矮人就够了!别太引人注目了。”其中一个男人说着,用手捅了捅他的同伴。
“听说……老矮人那边也都弄好了,就丢个女儿,没关系吧!”男人们议论着,其中一个人托起了女矮人的脸——那真是他见过的最可怕的表情。眼睛张大,瞳孔瞪得几乎裂开,从眼角处流出血来;耳朵裂开了,流出的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把耳朵旁边的头发弄湿了搅在一起;她的嘴张得极其大,嘴角都为此裂开了,流出的血把牙缝都染红了,却迟迟流不出来;舌头被刺激地竖了起来,奇怪地卷着伸出了嘴。
“别看了,恶心死了!”另一个男人赶快打了一下那个拖着女矮人脸的人的手,把他从惊愕中唤回来,然后把女矮人的脑袋按回低头的动作,并且用她的头发把脸挡住了。
“快走快走!”男人们悉悉索索地带着女矮人离开了。
连接着地下岩浆的熔炉还是一如既往地灼烧着周围的空气,让路过的矮人感慨着自己的国家是多么伟大和胆大——居然敢利用这么危险的能源。似乎空气被热得有些荡漾了,焦躁异常。
“米莉娅!生日快乐!爸爸来晚了!”
声音还未落下,巨大熔炉周围一圈铁门中的一个就“砰”地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又慌张又冒失的矮人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地很搞笑的礼品盒子,上面缠着的丝带已经松开了。跑进来的矮人看了看周围,释然地叹了口气,站在熔炉旁边,把礼品盒子塞进胸口。
时间流逝,矮人似乎失去了耐性,开始不停地掏怀表和四处张望。
夜色缓慢地侵染了石都巴德温,地下熔炉却依然因为烫得发亮的岩浆而好似白昼。矮人终于不耐烦了,愤怒地走出了地下熔炉——他要回家了,一定是他在等的人搞错了什么!
矮人正要离开地下熔炉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拦住了他——高大的人在矮人和侏儒的国度帕德瓦是难得一见的。高大的人示意矮人跟着他走,并且十分恭敬地说着:
“巴德鲁尔.蛮锤先生,您的家人在我们的手里,可不可以和我们走一趟呢?”
“唔唔,唔唔!放开我!”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小矮人叫着,朝着捂着自己嘴的那只大手咬了一口——“呀啊啊,好痛!啊!”一个粗犷的声音大声抗议着,却是很温柔地把小女孩拖了起来,放在一边。
“你是谁啊!”小女孩瞪着绿色的大眼睛说着,嘴撅成一团。
“喂喂,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怎么这样……”
“米莉娅不要难看的大叔!米莉娅要爸爸啦!”小女孩不满意地哭闹着,不停地甩着自己的脑袋。
“难看大叔!?受伤……喂喂,别咬我!乖……小米莉娅,你看,这是什么?”说着,“难看的大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漂亮的石头——这块石头很特别,有着透明而流动的绿色,石头中间有几缕植物一样的暗色。这些暗色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角度的转换似动非动。最特殊的,拿着这石头,就觉得心里很平静,好象有微风吹过一样。
米莉娅拿着石头,左看右看,觉得开心极了,就对着大叔说道:“好漂亮!可以送我吗?”
“嗯,当然,你看,这石头和你的眼睛多像。”大叔温柔地笑着,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米莉娅的脑袋,然后站了起来。
“哇,叔叔好高!”米莉娅不禁感慨着——那大叔的身高虽然比人类矮了一个半脑袋都多,但是在矮人之中算是“大高个”了。
“呵呵,因为我小时候,爸爸老是揪着我到处窜,他们都说,我是被这么给拉长的呢,哈哈!”大叔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米莉娅眨了眨眼睛,也轻轻地笑了——似乎这个大叔很有意思,而且不危险呢。
“那,叔叔,”米莉娅收起了美丽的石头,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米莉娅呢?”
“哦,因为叔叔和你爸爸的关系很好啊!”矮人大叔说着,又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那叔叔也知道,今天是米莉娅的生日吗?我还没有见到爸爸呢……”米莉娅说着,撅起了嘴,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呃……这个吗……”矮人大叔一时犯难了,不知怎样编个谎话来瞒过“你的妈妈已经死了,爸爸可能也已经被坏人抓走了”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