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圣城的相遇
安静的圣城迎来了又一个不安静的清晨,吃过了早饭之后,希泊亚家的人们散落向城市的各处。
穿过漫长的街道,索拉达匆匆奔波在城楼上,寻找着里安娜——在他奔波的空档,一个暗棕色的身影潜入了城,从窗户上跳出,他来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手上爪状的利器反射着寒光,然后,朝着垂下的床幔,他伸出了无情的武器,不过感觉不太对,他抓烂了帘幕,纷飞的羽毛和帷幔纷纷落定后,那里空无一人。
“!?”那人惊讶地后退了一步,发现脖子后面被抵上了冰冷的东西。
“坎德尔流亡者?”一个本该动听,但此刻却十分冰冷的声音。
“……”
“我听说这个城混入了坎德尔的流亡者,还很是好奇,原来只是来暗杀谁的么?这屋子里住的是谁?”声音的主人——艾尔文问着,正用一支箭抵住神秘来者的脖子,眼神一反常态。
“你是精灵。”那暗棕色的人不急不忙地说着。
“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坎德尔人?”
“……不,并不是。”
“那你为何管我的闲事。”那人继续追问。
“……”艾尔文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箭,小声嘀咕着,“看来和塔斯帝林没什么关系”。
“(古精灵语)这个屋子的主人叫里安娜,而我,叫做莱透。”深棕色的男精灵轻声低吟,就像诵读告别神像的诗歌一样,艾尔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同道中人。”莱透的眼睛变窄了,看起来像是笑了一样,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等等,你要杀里安娜做什么?”
“……”莱透停了下来,用其琥珀色的坚忍不拔的眼睛看着艾尔文,轻声说着,“曾有人教过我古精灵语和古精灵的占卜方法……而我却不小心告诉了这个女人有关她的那部分内容,所以从坎德尔一路来到这里。”
“预言?是什么?”
“‘跟随着神之阿帕斯特的队伍里的女人,会成为你今生的威胁。’”莱透意味深长地说着。
“阿帕斯特?里安娜和他有什么关系?”艾尔文焦急地问道。
“因为还有另一个预言——‘密涅瓦姓的女人会成为伊莱亚斯的女王’,”莱透说着,微笑着,然后站在窗棱上,“恶毒的女人就要来了,不要逃走,要不然你将很难和神之使徒说清你的处境——并且……坚信精灵古老的传言,也许我们能再见的。”
“等等!”艾尔文冲向窗边,莱透已经跳了下去。
“(古精灵语)你和她很像,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希望不要让我后悔……”莱透说着,但是声音却消失在风中,艾尔文只能看着他逐渐远去的嘴型来辨认这些话的意义,然后,身后的门被撞开了,艾尔文急忙转身。
“我们追踪那位来自坎德尔的流亡者很久了,没想到居然是和你有关系啊……”里安娜站在门口,开心得拍着手,索拉达在她的身后,不敢正视艾尔文。
“……”艾尔文高傲地抬起头,然后纵然一跃,跳出了窗户,“夏空!”
里安娜失声尖叫,追到了窗边,只看见艾尔文背后长出了乌鸦一般的翅膀,还很不娴熟地在空中翻滚了几周,然后翱翔向索拉达家的方向。
“索拉达——!!!”里安娜咆哮着。
——
一路跌跌撞撞地着陆,翅膀化成几片羽毛飞散,艾尔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冲进了希泊亚家的房子——
‘下次能不这样么,好疼啊?’一个声音围绕着艾尔文问道。
“我已经很久没飞过了,下次会好很多的。”艾尔文气喘吁吁地回答,推开了一扇门,里面没人,她转身推开另一扇。
‘不是你的技术问题,我是说,能不能给我点准备再跳,让我计算一下风向什么的……’
“哪里有功夫啊——又没人!?”
‘你不该听那个棕色的煤球的话么,结果你还是逃了?’
“……”艾尔文停下了,伸出左手,上面的戒指折射着不可言喻的美妙光环,“夏空,我不知道……自从上次塔斯帝林走掉之后……我就……”
‘没关系的……’
“我答应过你,会找到夏澜,让天空之神复活的……那样,倾斜的世界就会重新被调平——”
‘好啦,好啦,艾尔文,你本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不该被牵扯进神的纷争的,何况,就算是我们乱作一团的时候,这个世界仍然在运转着,不是么?’似乎是戒指在说话。
“……嗯,是的,夏空!“艾尔文微笑着,推开了一楼的最后一扇门。
“你——怎么是你?这么慌张?“是瓦伦利亚在里面看书。
“阿帕斯特呢?“
“被索拉达叫走了,大家都走了,怎么了?“瓦伦利亚警觉地看着她。
“你,背上米拉斯塔,我们走。“艾尔文说着,转身走向二楼。
“什——为什么?你要做什么?“瓦伦利亚跟在艾尔文身后,迷惘并疑惑地说着,然后艾尔文忽然停下转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等等,听——“门外传来了喧哗声,紧接着是清晰的叫骂声,大概是杀了坎德尔来的精灵和圣城的叛徒之类。
“坎德尔精灵?“瓦伦利亚疑惑地问着,艾尔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瓦伦利亚,然后指了指米拉斯塔的房间:”圣城叛徒。“
“啊!?“瓦伦利亚还在惊讶,门被撞开,一队穿着盔甲的人涌了进来,第一眼就捕捉到了二楼的两位精灵,然后都肃静了。
“……“艾尔文鸟瞰着底下的一队人,摘下了手上的戒指,塞进瓦伦利亚怀中,快速地说道:”背上米拉斯塔,到城外等我。“
“去——“
‘别磨蹭了,快走吧!’方才和艾尔文对话的声音说道。
“什么声音!?“
‘你好我是你手中的戒指我叫夏空我知道你叫瓦伦利亚你不用自我介绍现在情况紧急你能快点背上那位叫做米拉斯塔维斯的少年快快快快快快去城外么?’
“我要怎么去城外啊!?“瓦伦利亚钻进了米拉斯塔的房间,对方刚被吵醒,还在半眯着眼睛询问外面为何这样吵。
‘这位少年你其实可以下床了说什么要躺一个月会躺成废人的快起来起来起来!!’戒指继续说道。
“……??“米拉斯塔疑惑着,被瓦伦利亚抓了起来,踉跄了几下,就被拉着跑出了房间。
‘等等!从窗户!!’夏空又喊着,瓦伦利亚急忙停下,米拉斯塔倒在了他身上,一刹那,一楼艾尔文正用箭和人近身拼搏,转身的瞬间,坚韧的神情,划过了瓦伦利亚的视线,然后,他抽出背后的箭,搭上了随身携带的弓,朝着一楼——
‘你——’“啊?“米拉斯塔缓慢起身,还没反应过来状况。
箭撕裂风声,朝着下方奔涌而去,正中一个想要从背后偷袭艾尔文的男人的脑袋,艾尔文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二楼的二人,留下一个意味深长以及感激的微笑,用箭挡住了一记重击,补了一脚,然后射出了那支箭,又拔出新的一支,和新扑过来的人战斗,随后那个人被瓦伦利亚射穿了喉咙……
就这样,二人配合着,打败了所有的“入侵者“,艾尔文收起了弓,做了简短的祈祷,然后借着墙的蹬力跃上了二层。
“好身手。“米拉斯塔感慨着。
“一个优秀的精灵朋友教我的,“艾尔文微笑着,看向瓦伦利亚,”……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瓦伦利亚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回米拉斯塔的屋子。
‘把我还给艾尔文啊!’瓦伦利亚站在窗户边,然后近乎粗暴地拔下戒指,猛然转身,艾尔文正疑惑地看着他。
“还给你,“夏空被丢了过来,艾尔文接住,小心地戴回左手,”这窗户下是悬崖。“
“夏空。“艾尔文微笑着,然后夏空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一个半透明的裹着很多块柔软绸缎的人形显现出来,一头浅绿色的拖地的长发,苍白得几乎发出绿光的肌肤还有没有任何颜色的透明的双眼——夏空。
“说实话……“变换成人形的夏空,声音变低了,语速也变慢了许多——似乎因此影响连着性格都和关在戒指里的那个人格有所不同,”真的很不喜欢这样。“
“啊,戒指里出来个人……“米拉斯塔在门口小声嘀咕着,晕了过去。
然后,按照和原先的计划差很多的新生的计划,夏空背起了米拉斯塔,背后伸出了巨大的洁白无暇的羽翼,然后撞碎了玻璃飞了出去,留下两个精灵在里面。
“……“艾尔文睁开了双眼,黑色的鸦羽危险地颤抖着。
“……“瓦伦利亚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正在努力逼迫自己接受。
“我背不动你,但是可以抓着你的胳膊,不会很远,所以不会很累……“艾尔文毫无感情地歪头看着对方。
瓦伦利亚咽了咽口水,显然想找到其他的方法,不过当楼下再次传来骚动时,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而就在玻璃破碎的声音之后,一行人走入了屋子。
“我对你的交友不慎表示遗憾,奥帕斯,显然那位女精灵就是坎德尔的流亡者了,而你的精灵朋友,也被查出有在坎德尔混迹过的资料,但……但……我其实没想到米拉也会是这样的人——他身上的伤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来恢复,这一切都是幌子,是他勾结了那两个精灵来到这里,而为他治疗的主牧师也被杀了,一笔巨大的财富被掠走……那本是用来修缮大教堂的经费……可怜的主牧师……“索拉达装出难过的样子对阿帕斯特说着,阿帕斯特则呆滞在房子的一层,看着一片狼藉的尸体——都是被精灵的弓箭杀害无疑。
“真是遗憾……她的同伙还在今早要暗杀我的,可是我今早正好被索拉叫走了……“里安娜补充道,蹲下来为每一位死者做着祈祷。
“米拉!“阿帕斯特忽然回过神来,奔向二楼。然后,迷惘着慢慢而至的姬奈尔和塞缪尔走进了屋子,还没有站稳,夏依拉就冲了进来,浅金色的头发好好地束在一个精致的军帽里,他湛蓝色的双眸在见到满地淋漓的鲜血后收紧了。
“我想事情已经不用解释了,大家,请节哀——“
“这是陷害,“阿帕斯特从米拉斯塔的房间里走出来,面目严肃让人畏惧,”窗户被打破了,一定是陷害,米拉斯塔那么胆小,根本不敢去坎德尔!而瓦伦利亚,是绝对可以信任的精灵,我们七年来一直在一起!“
“阿帕斯特,你知道七年对于精灵来说就和几天一样,而那两个精灵,很有可能有着上千年的交情,他很可能在骗你。“索拉达摊开手说着。
“瓦伦不会的……他……他……“七年间的种种生死瞬间闪过眼前,阿帕斯特甩了甩自己火一样的红色头发,坚决地说,”瓦伦利亚和米拉斯塔都不会背叛我,而艾尔文,他和特兰斯的关系很好,特兰斯的朋友绝对不会伤害我!“
“这……是的,如果是和特兰斯,我知道特兰斯对你的影响力,但,但,你怎么知道这七年他们不会背着你成为坎德尔的流亡者呢?而且……其实,米拉斯塔曾经在喝醉后说过……特兰斯这七年一直在派人去坎德尔找你,很有可能特兰斯也——“索拉达继续问着。
“你不能说特兰斯的坏话!!!”阿帕斯特重重锤了锤墙。
“啊,暂且……暂且不谈特兰斯的问题,奥帕,你有什么可以证明精灵是清白的?“索拉达试探着问。
“——因为这七年里我和瓦伦就在坎德尔,而显然我们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公会!更不用谈什么驱逐——我们怎么可能是流亡者!“阿帕斯特得意地回答。听罢,里安娜难过地转过头去,夏依拉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姬奈尔和塞缪尔则相视一笑:
“果然阿帕斯特这种不合时宜的诚实和七年前一点没变——还是家族遗传。“
是啊,除了密涅瓦家的笨蛋,谁会在这时候承认自己和坎德尔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