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朗德?艾赫和朋友们前往情人林决斗的同时,朱利安也前往国都大剧院,去观看豪文院士最新的剧作。
这位豪文院士,不但是举国闻名的当代文豪,也共和国文学研究院的高级院士,第一大学文学院的终身荣誉院长,同时身兼诗歌协会的荣誉理事和戏剧协会的代理会长两职,还是艾菲女伯爵的丈夫。
当然,他也正是那篇《导师颂》所歌颂的对象,以及给朱利安的稿子下批语的人。
因为年事已高,这位德高望重、荣誉等身的长者近些年已经渐渐将肩头重担转交他人,自己不但没有新作问世,就连教书育人的事业都很少亲力亲为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有新作问世的消息传开后,顿时就轰动全城,引得万人空巷。就连身为文学院学生的朱利安,也花了很多功夫才弄到一张票,还是最低一等的角落里的票。
找到座位,坐下,没多久就响起了轻松诙谐的前奏。
紧接着,一个谐趣诗人打扮的家伙登场,发了一通感慨,提到了一位尊贵的“知名不具”的前议员先生,以及他的死对头、包税商人“贪得无厌”先生。
贪得无厌先生以勒索高额税款和放高利贷为生,对慷慨仗义的前议员先生可谓恨之入骨,整天谋划着要报复……
与此同时,一位尊贵的女伯爵决定招夫,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诗人与女伯爵两情相悦,却拿不出参加招夫必须的钱财……
这出戏剧可以说充分展现了豪文院士的才华和功底。情节紧凑、转折圆润,而且金句迭出,不时引起阵阵热烈的掌声。
只有朱利安,坐在台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终于,等到那位嫁给了诗人的女伯爵和自己的侍女一起化身法官,做出“依照契约可以割肉,但不得流出一滴血”的裁决,朱利安再也按捺不住。
于是,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毫无疑问极为不礼貌也不体面的尖锐的呼喊:“可耻!剽窃!”
毫无疑问,这是非常严厉,甚至可以说恶毒的指责。而被指责者又是那样一名德高望重、声名远播,在这一行业里堪称泰斗的大家。
因此,就如同深夜里出洞觅食的老鼠,一阵低语就这么悉悉索索的在整个大剧院里传播开来。
许多人都注意到,在角落里,一名观众已经站起身,面向舞台——那声惊人的指责应该就是他发出的。
很快,就有剧场里的工作人员温和而坚定的将朱利安请了出去。
片刻之后,朱利安就出现在文学院院长的办公室里。
“卑鄙!下流!疯狂!妄自尊大!目中无人!道德败坏!”怒视着朱利安,圆滚滚的院长用力的挥舞着灌肠般的胳膊,大声咆哮着将一波又一波口水喷到朱利安脸上。
“你这是什么居心!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文学院哪里亏欠了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做出这等……这等……这等!”
“可是,这确实是剽……”
“住口!闭嘴!安静!我一个字也不想听!”不等朱利安说完,院长再次提高了音量,“先生!你以为你!是!谁?”
“剽窃?你的作品,豪文大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点儿也不好笑,朱利安先生!豪文大师写作的时候,您本人压根还没出生呢!”
一边说着,院长一边用圆滚滚的手指戳着朱利安的胸口:“你被除名了,离开我的学院!请吧,现在,立刻,马上!”
“这不公平!”
“公平?您要公平?那我就给您公平——您在大剧院里的狂悖言论,极大的损害了本院终身荣誉院长豪文大师的荣誉,我们会向法院提起诉讼。等着收传票吧,朱利安,先生!”
“我有证据!”
院长的脸色红得发紫:“证据?什么证据?”
“我曾经向本院的期刊投稿,被退稿了……”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污蔑豪文院士,不惜在公演时败坏他的名声?何等的恶毒!”
“给我的稿子写批语的正是豪文院士。他今天演出的剧目,和我投稿的小说,故事是一样的!”
院长愣了一下,眨眨眼睛,长出一口气,舔了舔嘴唇:“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吗?所以你说的并不是污蔑?这……嗯……你怎么不早说——你的稿子带了吗,我看看?”
朱利安看着突然退出狂暴状态的院长,有些迟疑。
但是最后,他还是打开自己随身的素材本,从中抽出那几页文稿:“您看,这是我自己手写的稿子,后面是豪文院士的批语。我也很敬重院士,他的许多作品都是我们学习的范本。可是这一次……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院长一边慢慢的翻看文稿,一边点头:“嗯,嗯……”
看到最后,院长点了点头,拿着文稿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一把团起文稿丢进壁炉的火焰之中。
“您!”
轻拍双手,院长面无表情的看着朱利安:“那么,现在,您还有什么证据吗,朱利安先生?”
朱利安惊愕的看着那位据说很和气的院长,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只觉得浑身发冷。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院长说“等着收传票吧,朱利安先生。”
两名仆人进了办公室,把他拖了出去。
有人把他宿舍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包了一个大包,丢在他旁边。
有人指着他说了些什么,周围来来往往许多学生似乎也说了些什么……
等到朱利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和他的东西已经如同垃圾一般被人丢出了第一大学。
格朗德?艾赫的故事,用来为那位外省朋友谋取一条生路的故事,他帮忙写的,被剽窃了。
他只不过要讨回一个公道,却被开除了学籍。
还有,他和格朗德?艾赫合作的文稿,能够证明那个故事真实归属的文稿,也被骗走并付诸一炬了。
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敲定了“丧心病狂的污蔑豪文院士”的罪名。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