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对成为众矢之的担忧,格朗德?艾赫在仆人的引领下进入了大院。
院子里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本宽阔的大路上摆满了长条桌,而且被无处不在的火堆和烛火照耀得纤毫毕现。
两旁装饰用的树木上也挂满了各种金闪闪银灿灿的装饰,在跃动的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更远处,隐隐有音乐声传来,不过格朗德?艾赫也听不懂是什么。
在这些桌子的周围,已经有了许多男男女女,正在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似乎对周围长桌上的美食美酒不屑一顾,只是一个个站的笔直,昂着头,轻声细语的说着,不时轻笑,一个个不住的打量着过往的人。
然而,格朗德?艾赫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仆人领着他穿过这些桌子,在一群人羡慕嫉妒猜疑探询的目光下径直朝庄园深处走去。
然后,仆人一直把他领到了正厅。
在火光的照耀下,白天看起来只是庄严气派的大厅就显得金碧辉煌了。
在正厅一侧的角落里,一整只乐队正在奏出欢快的音乐。而在另一边,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男男女女彼此扎堆谈话。
大厅门口,偶尔有通报者高声通报,诸如“某某将军到”或者“某某议员及夫人到”之类之类的。
然后,就会有那么一两个身材威严的人走进来,和临近的人客气的寒暄一阵,然后年长的汇入一群,年轻的汇入另一群。
格朗德?艾赫在这群看上去都很了不起的人中大略看了一圈,发现除了阿拉贡侯爵一家之外,他一个也不认识。
而他和阿拉贡侯爵一家又没有熟到可以在这种场合当众寒暄的地步。
所以,果然来错了。
无奈的摇摇头,格朗德?艾赫转身朝着最吸引他的地方走去——在摆放食物的长桌旁,另有一张桌子,摆满了一杯杯的美酒!
他端起其中的一杯,放到鼻尖下轻嗅,然后慢慢的泯了一点儿——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摩尔特地方的,十年陈,那年阳光明媚、雨水充足,就这一杯就值得一头狮子。”轻声说着,格朗德?艾赫吮了一大口,将略带酸涩的琼浆在嘴里轻轻回荡,让带着阳光的温暖和雨露的清新的香气慢慢的浸润整个灵魂。
一眨眼的功夫,一杯酒竟然变魔术一样消失了,只留下悠长的回味在口鼻脑海中回荡不息。
格朗德?艾赫遗憾的摇摇头,又拿起另一杯酒。
“喂!你是觉得这酒不够好吗?”
格朗德?艾赫想也不想的回答:“怎么可能!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除非这一杯比上一杯更好。”
“那你为什么摇头?”
“我只是遗憾。无论多么好的酒,如果不喝,就没有价值;如果喝,就不复存在。”
“如果你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一桶走。”
“那就真是谢谢了。不过我没有自己的马车,出租马车又不愿意过到这边来,如果您能用马车送我和我的酒回家那就更好了。”
玛蒂尔德小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你为什么不回头?”
“如果我回头,大概会被那么多青年俊杰的目火烧死吧?”
“怎么,你怕吗?”
“当然怕啊。”
玛蒂尔德小姐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这些人谁都打不过你,那么他们当然也打不过我。我怕一不小心打死打伤某个。毕竟,我有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侯爵父亲。”
玛蒂尔德转到他面前怒视着格朗德?艾赫:“你是说,我是靠着我父亲的权势?!”
格朗德?艾赫将第三只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以此掩饰他受到的冲击——当玛蒂尔德小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确实的理解了什么叫惊艳。
穿着赛马装,她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而如今,她换上了长连衣裙,就成了一位童话里的公主。
又吞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格朗德?艾赫轻轻的感慨一声:“有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的父亲并不可耻。而如果倚仗这样父亲的权势做一些好事,那就更值得钦佩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格朗德?艾赫笑了起来:“知道吗,我搬到了老布克街,遇到了一位可敬的老小姐。她在告诫我做一个好人的时候和我说,你最好没有什么坏念头,相信你也不想被玛蒂尔德小姐找上。”
“啊?”玛蒂尔德小姐慌乱的后退了半步,“她这么说?”
“不止。在听说我有一些朋友的时候,她还问我,他们中没有人被玛蒂尔德小姐打过吧?”
两朵可疑的红云浮上了玛蒂尔德小姐的脸颊。那位一贯英姿飒爽的小姐偏开头,声音也低了下去:“哪有这样……我只是帮几个姐妹讨回公道而已。”
“几个?”
“嗯……我没记算过,可能……几十个?”
说着,那位小姐笑容一收,认真的看着格朗德?艾赫:“那么您呢?您又是为什么来的?”
“您的父亲派管家给了我一份请柬,我不觉得有理由拒绝。”
玛蒂尔德小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怎么?我父亲在政界的人脉,我的百万嫁妆,对你都没有吸引力吗?”
!
这是道送命题啊。
格朗德?艾赫又拿起一杯酒,轻轻喝了一口,然后诚恳的看着对方:“您父亲的权势对任何人都是极大的帮助。您的嫁妆自然也是许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您本人的美貌也足以让顽石点头钢铁熔化。您所做下的事业也值得钦佩。我的朋友们也建议我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那么您呢?您自己的想法呢?”
“我认为我需要再看看。”
“看看?”
“您瞧,我们两个,算上今天也只见过三面而已。我们的脾气性格爱好是否合适,我们的生活习惯是否匹配,这些东西,总要长久的相处才能知道。”
“那重要吗?”
格朗德?艾赫惊讶的看着玛蒂尔德小姐:“不然呢?如果不这样,您让我怎么写婚礼的请柬呢?格朗德?艾赫和侯爵之女的百万嫁妆的婚礼?”
玛蒂尔德小姐抬起手遮住脸,发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声。
在远处,一群青年才俊用妒忌、猜疑的目光看着这边。
更远处,拉莫尔侯爵轻轻捻着自己的小胡子,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